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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ương 23 - Chương 24

Chương 23

凌远几乎一夜没合眼。早晨查房,赵启平病房有个漂亮的金发美女,正和他聊得火热。

"凌老师,我一会儿就回家啦。这是安娜·史密斯,宗明的秘书,她送我就好啦。"赵启平已经脱了病号服换了自己的衣服,开心的盘腿坐在床上,絮絮的念:"宗明什么时候回来呀,现在应该到檀香山了吧?"

那叫安娜的女秘书估计是伺候惯了这位小少爷,四处收拾,并没理睬凌远,只是和赵启平聊怀孕的事,自己羡慕的不得了。

凌远仔仔细细的叮嘱赵启平必须小心谨慎,谭宗明不在家就尽量少出门,少去公共场所,更不要去娱乐场所,不要和陌生人接触,甚至连超市都最好别去,自己让庄恕每天帮他买菜送饭。

赵启平不由得张大了嘴:"不用吧。我的腿只是有点扭伤,可以照顾自己的。再说宝宝情况很正常呀。"

"你听不听我的话?!"凌远皱眉。

"听......"赵启平其实很怕凌远。

刚回办公室,事实就证明了他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我是谭宗明,我现在檀香山,没上后续航班。"电话中的谭宗明语气急促。

凌远腾地站起来,只觉得头嗡的一声:"你出事了?!"

"凌远,平平可能有危险。我身边隐藏有商业间谍。"

"是不是你的秘书安娜·史密斯?"凌远夹着电话,已经起身走向庄恕的办公室。

"就是她。"

凌远挂断电话,把正在换医师袍的庄恕拉住,"拿上枪跟我走。"

庄恕被吓一跳,瞪眼道:"神经病啊!谁没事儿随身带枪?"

凌远指着保险柜,"别废话,快点!"

庄恕大学期间经常独自长途旅行,很早就有持枪证。车后备箱放一只长枪,办公室保险柜有一把手枪,这事他相信没人知道。不过凌远不能以常理论之。

两人到大厅时,赵启平已经被安娜搀扶着,一瘸一拐走到了门口。有个高大的白人帮他们拿包。赵启平笑问:"查理呢?他怎么不来开车?"查理是谭宗明的私人司机。安娜解释说被派去纽约了。

"阿尔伯特!"凌远叫住他们。

"怎么了,凌老师?"赵启平回头笑着。

"过来。"凌远也微笑着,"来,吃了早饭再走。"

不等赵启平开口,安娜已经笑道:"我们约好去XXX吃早午餐!是不是,阿尔伯特?"

赵启平朝凌远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奈。那位陌生的白人司机上前两步,正要伸手扶住赵启平的胳膊。凌远忽然信息素爆发,凛冽秋风笼罩。在场的人都打个哆嗦。

与此同时,庄恕右手缓缓背到身后,寂静中"咔吧"一响格外清晰——那是打开手枪保险的声音。安娜和白人司机显然没想到这两个医生会在医疗中心动武,都僵住了。

"阿尔伯特,早午餐不健康。你来,庄师兄带你吃好吃的。"凌远的语气依旧缓和。

庄恕握着枪的手,顺着背往下滑,紧紧盯着着对面拉着赵启平的两个人,缓缓向前走了两步,伸着另一只手招呼,温柔微笑,仿佛单独给他留着一块糖,直接用中文说:"平平,到师兄这儿来。"

那两个人默默松了手。赵启平一脸懵逼,一瘸一拐走到庄恕跟前,被庄恕揽到怀里。

赵启平坐在急诊室病床上,混着雪茄味和青柠味的信息素淡淡的飘出来,他受了惊吓就控制不好自己。凌远从来收放自如不动声色,庄恕欠些火候,这种被标记过的Omega味道,让他非常反感。

"出什么事儿了?"赵启平下意识双手护住自己的肚子,蜷成了一团。

凌远抚摸着他的头,轻声安慰他:"没事儿,谭宗明到檀香山没走,今晚就回来。他跟我们说,让你在医院等他。"

"他干嘛不跟我说?"赵启平急火火的拿自己的手机。

"哎呀,你就告诉他呗!谭宗明身边秘书不是好人!"庄恕大大方方的挥挥手,把早餐盘子端到他鼻子前,"好好吃饭!哪儿都别去,师兄陪你等。"

赵启平真的吃不下了。

更吓人的事儿在当天晚上发生。医疗中心的产科病区发生莫名的枪击案,专门针对Omega,造成一死五伤,死的和重伤的都是亚裔男性,警方初步怀疑是可能是极端种族人士作案。凌远与庄恕被疏散时,相互对视,都有点心惊肉跳。

俩人一左一右的夹着赵启平上了车,庄恕从后备箱里拿出长枪,把那把手枪递到赵启平手里,故意轻松大大咧咧的说:

"平平拿着!没事儿,要是有人过来作死,就对着他脑门打!"

赵启平前些年也曾考取过持枪执照,可后来没再碰过这玩意。被吓了一整天,这时候手都哆嗦,"凌老师,是不是冲我来的?庄师兄,他们是安娜·史密斯派来的?不是冲我,是不是冲宗明?"

他们暂时住在庄恕家里。半夜谭宗明从檀香山又飞回洛杉矶,他带着个骑机车的胖子,那是在檀香山隐居多年的老严。

赵启平扑倒他身上,咬着牙不肯松手。不过一天没见,谭宗明突然颓废下来,眼睛血红,眼窝深陷,嘴唇也爆皮,面色铁青着。

他强打精神安抚赵启平,含泪抱着他,用力亲他的唇:"小狐狸,别怕。"

他把赵启平抱上床哄睡,这才出来对凌远惨笑道:"我父亲去世了,就在八小时前。我大哥在北京刚下飞机就遇刺而死,现在我不知道国内什么情况。"

"啪!"凌远正打算递过去的咖啡杯摔得粉碎。

"要不是老严,我今早也死在檀香山。"谭宗明的眼神发空,双手紧握着,"老严当初是我父亲的保镖。"

"凌医生,宗明和我说,您是在美国唯一能信得过的人了。"老严沉得住气,继续说:"谭老先生和大少爷都去世,国内的消息估计再有一小时就会发布。现在,宗明是晟宣唯一的继承人,必须尽快回国主持大局。就在刚刚,我们也遇到些麻烦,正常出境不太可能。我打算带宗明从南美走,已经通知过明先生。只是,阿尔伯特·陈没法跟我们走,太危险了。我没法顾及两个人......"

凌远迅速恢复的思考,回头看了一眼卧室门,压低声音急切道:"什么唯一继承人?!肚子里这个呢?"

谭宗明抬头打断他:"所以才会有人去医院动手。凌远,我不能带他回国,太危险了。我大哥出门从来是前呼后拥保镖不下三五十人,都能出这样的事。在国内,我根本保不住平平。"

"你不带他走?洛杉矶也不安全!前天你们出车祸,你那个间谍女秘书今早要挟持平平,今天下午医疗中心又出枪击案,这根本就是斩草除根!你走了他怎么办?"

"让平平把孩子打掉。"谭宗明的眼睛突然充了血,像一头马上发疯的老虎,只要略有刺激立刻就要撕咬发狂,"我回国后会发声明,晟宣除我之外没有任何血缘继承人!"

话刚出口,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赵启平已经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口,他似乎是刚刚睡醒,迷蒙着望着谭宗明,轻声说:"我不要打掉孩子......"

有两行泪从谭宗明眼里落下来,他立刻低下头去捧住脸。

"宗明,带我回国去,我想和你在一起。"赵启平就站在原地,眨着眼睛,絮絮的念叨,"别离开我好不好?"

"你不爱我了?"赵启平见他不吭声,心慢慢沉下去。他有点不懂,他二十四年的生活经验,让他搞不清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短短两天的时间,就能天翻地覆?

谭宗明起身往后退,他比任何时候都害怕,怕赵启平会走过来抱住他。那时候他就走不了,一切都万劫不复。

"宗明?"

谭宗明走的时候是后半夜,从那以后没再重聚。

赵启平在庄恕家住了四个月,这段时间庄恕休长假陪他。直到那天他们看到电视上华语频道的一场新闻发布会:

"晟宣集团新任董事局主席谭宗明先生今日正式就任。在今年四月份,晟宣集团前任董事长谭宗辉在北京因车祸去世......"谭宗明被十多个黑衣保镖簇拥下车,记者与闪光灯被挡在外围。

庄恕连忙要换台,赵启平捧着肚子坐在沙发上,表情淡漠,"不用换。我知道他不要我了,昨天夜里我看过文字新闻,谭宗明不承认标记过任何Omega伴侣,也不承认有已出生的和未出生的子女。庄师兄,看来你说的都对,我就是傻。"

"平平,他这也是为保护你和孩子。"庄恕凑过去搂着他的肩膀,"别乱想了,他不会不要你的。等宝宝生下来......"

"师兄,我羊水破了......"庄恕猛然低头,沙发布已经湿漉漉的。赵启平朝他笑了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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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ương 24

赵启平醒来时,只有凌远在身边。

"孩子呢?"他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只勉强说出这三个字。

"是早产儿,送去暖箱了。"凌远伸手摸摸他的头,"再睡会儿吧。"

他们早就知道是女孩子,赵启平要去看看,只是凌远不许。直到三天之后,赵启平趁着凌远庄恕都不在,让护士用轮椅推他去看孩子。

暖箱里,女儿比小猫还小,几乎看不出眉眼,身上插着好几支导管。赵启平疑惑的去看输入孩子身体里的药剂——全部都是维持最基本生命体征的。

"孩子是什么情况?"

"阿尔伯特,凌医生不许告诉你的。"

"什么病?"

"先天腺体发育障碍,一直处于贫血状态。"

赵启平觉得眼前发黑。

来给他送饭的庄恕没在病房找见他,已经急匆匆赶了过来,赵启平回头看着他,平静的出奇。

"平平,你别着急,凌远在想办法。"庄恕上前来搀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哪有什么办法?到哪去找配型的血细胞?谁能一直提供配型到孩子六岁?

"都怪我。我一直心情不好,夜里不睡觉偷偷哭,还不吃东西。肯定是怀孕时候心情抑郁又营养不良,才会让孩子得了这个病。"赵启平盯着暖箱里的孩子,嘟着嘴埋怨自己,红着眼睛,似乎是在哄孩子,又似乎是在哄自己。他轻轻抚摸着暖箱,轻声问:"没有奶,小家伙吃什么?看看,把我的宝贝饿的这么瘦。"

"可以先吃奶粉的。"陪同的护士已经流下泪来,所有人都以为赵启平必定会歇斯底里的大哭,可他却只是温和的絮叨,仿佛没什么大事发生。

"我要休息一会儿。"赵启平看着庄恕手里的保温饭盒,竟然还笑了笑:"我也不想吃饭。"

病房的窗帘紧闭,大白天也非常黑暗,蜷缩在被子里的小狐狸,紧紧的捂着嘴哭。眼泪如同泉涌,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里。当初的甜蜜与幸福,如今已经全都不复存在。赵启平把脸埋在枕头里,忽然好想已经死去的妈妈。

办公室里凌远和庄恕默然对坐,沉默许久,凌远终于打破沉默:"他有个孪生哥哥在欧洲做设计师——文森特·陈,中文名字叫陈亦度。只要没标记过,有可能救下这个孩子。我已经联系了新加坡的医院。"

"今年初他就说他哥哥已经订婚,能没标记过吗?!"庄恕沮丧的低着头。

"总要试试,我已经打过电话了,陈亦度今天晚上就到。"凌远静静的说:"没和他商量。"

"他早就说过,不要把这些事儿告诉他哥。你又替他做主,他不是小孩子了。"庄恕无奈但又没办法,"四个月来,我家里长期有人监视。自从平平住院,这几天医疗中心外头一直停着两辆房车。只要稍稍松懈,平平和孩子就有危险。凌远,我也坚持不住了,没有千年防贼的,我们要另想办法。"

"凌医生!阿尔伯特的房门从里面锁上了。"值班护士突然冲进门。还是庄恕反应的最快,来不及取备用钥匙,抄起消防锤冲了出去。

淡蓝色的病床浸透了鲜血,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青柠味道还夹杂着雪茄香气。凌远踏着血泊过去按住被割破的动脉,庄恕回头歇斯底里大喊:"准备急救!我要血浆!要血浆!"

陈亦度赶到医院时,看到的是躺在抢救室里的弟弟。来不及换掉他身上浸血的衣裳,只是一个血人躺在那,一动不动。

"我以后会有个爱人,非常爱我的人,永远都保护我,永远和我在一起......"

"哥,你怎么这么讨厌呀......"

"才不用你们关心我......"

"陈先生,平平已经去世了,对不起。"

陈亦度靠着墙壁软软倒下,凌远揽着他腰托着他,"听我说陈先生,你的侄女可能还有救。尽快去新加坡,我可以安排你们做血液配型......"

凌远闻到陈亦度身上清澈的柠檬味道,纯净的Omega信息素,与赵启平身上的味道不同。那一刻,凌远觉得如释重负。

三天后,陈亦度便动身前往新加坡。暖箱中的婴儿,由庄恕亲自护送与他汇合。

"凌老师,我死了么?"

"死了。明天是你和孩子的葬礼。"

"你不应该把我哥哥叫来的,他已经快要结婚了。"

"我管不了这么多。"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教堂外的墓地举行阿尔伯特·陈医生与他刚出生女儿的葬礼。

"......我们奉圣父、圣子、圣灵的名,将阿尔伯特·陈与他出世不久的婴儿的骨灰安放在这里,等候将来肉体的复活......"

"来自美国的赵启平医生么?你好,非常感谢您申请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我需要向您提出一些问题。"

"......慈悲的上帝,你接受他们父女的灵魂到你那里,进入永恒、光明、快乐的所在......"

"如果你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可以提供一位紧急联系人的姓名。我们所到的地区,大多是危险或通讯情况非常恶劣的。"

"......当耶稣第二次降临的时候,他们必先复活。可以在空中与主相遇,他们将永远与主同在,得享永生......"

"欢迎你加入,赵医生。"

"......以主耶稣基督之名,阿门......"

没有墓碑没有姓名,只有一个小小十字架代表着那个地方,刻着"永生"。参加葬礼的人依次将手里的玫瑰堆放在周边,很快的被雨雾打湿,氤氲成红色的烟气。

人群中不起眼的人是胖胖的老严。他打着伞,最后上前与凌远握手,"宗明说谢谢你,也谢谢庄医生。"

"......我们的主,愿你的国降临,不使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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