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
11.
苏寅正的车在二环路兜了两圈,还是将车驶进了西岳大道,他打开驾驶座的车窗,带着凉意的夜风徐徐灌入车厢,他突然觉得舒服了不少。
车开进花溪别墅区,小白房子里穿着蓝色制服的门卫跟他打招呼:“苏先生回来了啊。”
苏寅正关上车窗,现在已经深夜十二点,花溪别墅区树影重重,欧式的路灯发出的淡蓝色光线好像被夜里这飘渺的雨雾打散,将着四周的蒙蒙细雨染了一层薄薄的光。
苏寅正慢慢地将车开进车库停好,然后再悠悠地从车库走到门口,他在外面站了会,然后伸手进裤袋里掏门钥匙……
突然心猛地一慌,苏寅正低着头,不顾形象地开始翻找全身上下的衣袋裤袋,他已经好久没有那么慌乱了,家里这把钥匙是被他单独取下来的,他明明记得很清楚放在左边的裤袋,但真的收好了吗,他又不记得了,他居然丢了家里的钥匙。
苏寅正在门口杵了很久,家门口黄色的廊灯静静地将他整个人笼罩在淡淡的光晕中,过了良久,他才按了下米色墙砖上的门铃。
大概过了半分钟,门里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然后是开锁的声音,直到门打开,里面的光线从门里流出来,苏寅正有丝猝不及的慌张。
开门的是周商商,她只穿着一件暖色的宽口睡衣,秀美的下巴,漂亮的锁骨,白皙的脖子上还带着前年他送给她的碎钻项链。
周商商将门打开示意苏寅正进门,苏寅正嗓子有些堵,弯腰在鞋柜边上换鞋,迟疑了下问:“阿珠怎么不在家?”阿珠就是苏家的那个小保姆。
周商商转身走到厨房取水喝,折回来的时候发现苏寅正已经换好鞋在大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了。
“她有事,我给她放了假。”周商商喝着水,半天才回答苏寅的问话。
苏寅正的右手大拇指不断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子,良久他抬头看了眼周商商:“商商,今天没吓着吧。”
苏寅正应该指刘璋绑架她的事,周商商摇摇头,放下杯子:“我先上楼睡了,你也早点。”
苏寅正:“晚安。”
周商商没吭声,拖鞋在实木楼梯发出轻微的踏踏声。
回到房间关上门,楼下传来摆钟整点报时的声音,夜晚零点整。隐隐的钟声就像从远山深处传来。
周商商昨晚因为入睡晚,早上起来有些晚,洗漱好下楼,苏寅正居然还在家,穿戴整齐地坐在餐桌前吃起了早餐。
她在苏寅正对面坐下,小保姆给她端上来一碗小米粥,鲜香醇糯的小米粥,配着清脆的酱萝卜和香溢的油焖笋,尝起来还算清甜可口。
周商商抬头看了眼苏寅正穿着的白色马球衫,问了句:“今天是要去打球?”
苏寅正先是一愣,然后扯了个笑:“是啊,跟马总约好了。”
稍微过了会,苏寅正又开口:“要不要一块去玩玩,今天天气不错的。”
周商商想了会:“好。”
这个答案像是出乎苏寅正的意料,迟半拍地看了眼周商商,然后温和道:“球场附近有一家泰国菜不错,中午我们可以去哪里吃。”
“再说吧。”周商商低着头喝着小米粥。
吃完早饭,周商商上楼换了一套藏青色的运动衫,然后把黑色的长发高高扎起,弄好之后在脸上涂了两层防晒霜,对着落地大镜子照了照,她又取出一只粉色唇蜜,对着镜子细细描绘。
穿戴好走出房间,想到好像忘了什么,然后折回去拿了一副墨镜。
苏寅正今天没开他那辆路虎,反而开了一辆去年买的英菲尼迪。周商商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子,车内开着凉气,她还是觉得闷,按了下车窗的按钮,将车窗半开着。
苏寅正发动引擎,将车缓缓开出了别墅区,花溪别墅区位花溪山的半腰,苏寅正熟练地驾着车,一路往下。
周商商伸手打开车内的FM听晨间音乐电台,最近她喜欢上一个台的男播音员的声音,是一个晨间栏目,而且晚上没有重播,所以有时候她就将节目录下来,晚上入睡的时候听。
周商商一时想不起是那个频道,猫着腰调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苏寅正转头,顿了下说:“应该是104.7”
周商商愣了愣,然后调频到104.7,音响里传来一道熟悉的男中音,果然就是这个晨间音乐电台,里面男主播的声音沙哑又柔和,这种从喉咙里张弛出的声线就像一块雕琢光洁的玉,感觉光滑又清凉。
周商商听着很舒心,弯了弯嘴角,闭眼假寐。
苏寅正伸手将车内音响关小些,然后继续开车。
大概过了好些时候,周商商睁开眼问苏寅正:“最近忙吗?”
苏寅正转着方向盘上了高架,侧过头敛眉看了周商商一眼,回答道:“还好,只是这两年生意没以前那么好做,很多事有些力不从心。”
周商商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你呢,咖啡馆的生意怎么样?”苏寅正问。
周商商低笑起来:“很糟糕,好点是一天一两个客人,基本上是好几天一两个客人。”
苏寅正也笑了起来:“这样好,闲比忙好。”
马总已经早早在高尔夫球场等苏寅正,手里拿着特制的Honma 球杆,稀疏的头发打着发蜡一丝不乱往后梳着。
他带来的女伴夸他今天格外年轻,马总笑得满面春风,抬眼看到苏寅正和一个女人走来,连忙把球杆丢到了女伴手里,迎了上来。
马总和苏寅正握了握手,说:“前几天刚从美国定制了一球杆,好久没打球了,心痒难耐,想不到苏总真能抽出时间陪我这个老头玩几把。”
苏寅正:“马总客气了,能跟您切磋是我的荣幸。”
“哪里哪里。”马总打量了苏寅正身边的周商商几眼,眯着眼笑问,“苏总真是好福气,天天有佳人相陪。”
苏寅正笑了下,周商商仰头看了眼苏寅正,然后伸出手:“马总你好,我是苏寅正的妻子,叫周商商。”
“你好你好,苏总好福气啊。”马总有些窘然,连忙接过女伴手里的球杆:“那就开始吧。”
马总的球技的确不赖,瞄球、挥杆,一个漂亮的打旋转球一杆进洞。苏寅正鼓掌,马总把球杆递给边上的球童,笑容满面道:“苏总也露一手吧。”
苏寅正握着周商商的腰走了到了发球区,接过球童的杆子,身子微微前倾,两手握杆,眼睛视球,然后用力一挥,一个高弹道球在洞口绕了三圈,进了。
“真不错,真不错。”马总赞叹道,“苏总今天真是让我见识了,现在想你这样又会做生意又会打球的,真不多了。”
苏寅正毫无羞色地接受马总表扬,笑着说:“说到打球,我老婆才是个中高手。”说完,把球杆递给周商商。
苏寅正神色清明,大好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更加眉目分明,周商商没从苏寅正手里接过球杆,她抬头对他说:“有点累了,我去休息下。”
苏寅正:“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下。”
周商商指了指不远处插在草坪上的大太阳伞:“我去那里坐坐就可以了。”
周商商在太阳伞下的白色椅子坐下,有球童上来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周商商说:“给我一杯温水。”
过不了多久球童就端了一杯温水上来,周商商一边喝着温水一边看苏寅正打球,看着一会就有些走神,包里电话响了很久都不知道。
周商商打开包,震动的是苏寅正的手机,刚刚交给她的。
没有名字的来电显示,周商商按了接听键:“你好。”
电话那边突然沉默沉默起来,过了会,手机那头的人才开口说话,还是一个女声:“这不是苏寅正的手机吗……请问你是他谁……”
周商商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喝了口温水,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是苏寅正的妻子,请问有事吗?”
“……也没有什么事……”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周商商握着手机发呆,过了会,重新打开手机将里面的通话记录删除。
打了几场球下来,马总邀请苏寅正一道吃午饭,苏寅正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坐在太阳伞底下乘凉的周商商:“下次吧,下次我请马总。”
苏寅正和马总告别出来,周商商把手机递还给苏寅正。
苏寅正问她:“中午想吃什么,要不我们去吃泰国菜?”
周商商:“你送我去妈妈那里吧,我答应这星期陪她吃饭的。”周商商口里的妈妈是苏语芯,她跟苏寅正结婚后,苏语芯执意不跟他们住在一起,所以周商商会每个星期都会去看两次苏语芯。
“行。”过了半晌,苏寅正点点头,“上车吧。”
苏寅正的车在雅林小区停下,周商商下车之前问了句:“不一起上去么?”
苏寅正摇摇头:“下次吧。”顿了下,“妈身体还好吧。”
周商商点头:“还好。”
周商商来到苏语芯的单身公寓,她正在厨房里忙着煲汤,周商商系上围裙上去帮忙,苏语芯也不推脱,撩了下散落额前的细发,笑眯眯道:“里面炖的鱼可是昨天我去日湖钓来的。”
周商商回头笑:“那我还真是有福气。”
苏语芯收了收脸上的神色,想了会,问周商商:“寅正最近怎么样?”
周商商:“他挺忙的,两家上司公司的老板,不用想也知道。”
苏语芯微微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商商,其实寅正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苏寅正以前真不是这个样子,这点周商商当然清楚,但是以前的苏寅正是什么样子,她又有些记不清楚了。
12.
高考之后,华驹因为分数不理想留学美国,鸭子和余佳怡去了S市另一所理工大学,倒是韩峥,高考时估计得到了考神眷顾,分数线上了全国的第一学府,9月开学时打包着行李北上了。
大学时期,苏寅正和周商商真的算是过上了神仙眷侣人人羡慕的生活,大学时期的苏寅正比高中时期更加成熟,他对周商商的爱和包容也更加成熟,周商商大学宿舍有个室友问过她这样一个问题:“你跟苏寅正到底有没有吵过架?”
周商商想了想,大学时期她跟苏寅正好像真的没有吵过架,那时候苏寅正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对着这样的男朋友,周商商即使想吵架,肯定话还没有开口就会被苏寅正一个笑容给扼杀了。
后来,余佳怡也问过周商商一个问题:“商商,苏寅正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恨他吗?跟了他后悔吗?”
那天跟余佳怡见面是在酒吧,四周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周商商灌了一口白干,眼泪当场就呛了出来了,余佳怡拍着她肩膀,小心翼翼问了句:“苏寅正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他父亲有关系?”
周商商摇摇头,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她跟苏寅正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他和她本来好好的啊,他们还想要一个孩子呢,苏寅正说咱们的孩子肯定漂亮又聪明,她骂他臭屁,苏寅正假装生气地轻咬着她的唇,然后又幸福地喟叹:“老婆,我真的好爱你。”
苏寅正大四毕业那年,父亲苏天澜被捕入狱,原因是苏天澜贪了上亿的政府拨款,就是为了帮一个女人渡过金融危机免于破产,那个女人是苏天澜藏了二十年的情妇,报道刚出来,没有人会相信这是苏天澜会做的事情,他是出了名的儒官,做实事、下基层,永远是一副表率模样。
周长安在世的时候评价过苏天澜这个人——清风高节。但是这样一个清风高节的人,还是在他快要功成身退的时候为了一个女人深陷囹圄。
苏天澜的事情被爆出来的时候,全城轰动。
就在苏天澜事情被爆出来前几天,苏寅正保研的消息已经下来,周商商真心认为他的寅正会成为出色的科研人员,他是那么聪明又那么认真,教授们都以他为荣,他还有他的满腔热血,周商商曾对华驹大放厥词:“苏寅正以后是会获得诺贝尔奖的。”华驹受不了地看着她:“你以为诺贝尔是你家的啊。”
周商商对华驹的话不以为然,那时候的苏寅正,在周商商心里,是天是地是传奇,是没有人可以比拟的,连神也比不了。
想想那时多好,就是现在周商商每每想起都有穿肠刮骨之痛。
周商商后来想到,苏天澜出事的那几天苏寅正应该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跟她说。那几天周商商还在准备六级考试,英语单词背正是背得昏天暗地的时候,然后就没有顾到苏寅正的反常。
直到考试的那天,她忘记准备橡皮,她在走廊里给苏寅正打电话想让他速速送一块过来,但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那天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橡皮在心理上影响了周商商的发挥,还是因为真有心电感应,在苏寅正没有接电话后周商商就开始惴惴不安,总之那天考试,周商商听英语听力像是听叽里呱啦的泰语一样,硬是没听懂半句。
周商商从考场出来,没有看到等她的苏寅正,而是看到了倚靠在墙上的韩峥,风尘仆仆从北京赶回来的韩峥。
韩峥朝他走来,接过她手里的考试袋,问了句:“考得怎么样啊?”
周商商当时眼圈就红了,她让自己不要乱想,但声音还是颤抖得厉害:“是不是苏寅正……”
“不是,不是……”韩峥欲言又止,“是寅正的父亲。”
苏寅正联系不上了,学校没人,家里也没人,她的手机拨号到关机苏寅正的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韩峥骑着他的哈雷带着她一圈圈地找苏寅正。
周商商坐在韩峥的后背泪如雨下,这个时候她是不应该哭的,但是眼泪总是忍不住往外冒,韩峥的后背湿了半片,不知道是汗还是她的泪。
深夜十一点,韩峥停好车,拉着周商商去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粥铺:“我饿了,吃饱了再找。”
周商商吃不下,干坐在韩峥对面一声不响,韩峥把蟹黄包往她前面一推,皱着眉头说:“这个时候寅正最需要的人是你,你不要人没找到就先饿倒了。”
周商商转脸擦擦眼泪,抓起包子咬了起来,韩峥盯着她看了好久,然后开口说:“我知道今天晚上你是睡不着了,等会吃完后我们继续找。”
“谢谢你,韩峥。”周商商点点头,鲜香的蟹黄包咬下去像是沙子堵在了喉咙。
韩峥看着她,扯扯嘴巴:“别那么客气啊,周商商,苏寅正除了是你男朋友还是我兄弟。”
那晚,周商商和韩峥找了整整苏寅正一夜,不过还是徒劳无功,最终还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苏寅正主动联系了周商商。
苏寅正约她在永和豆浆见面,中午时间,他还给周商商点了一碗炸酱面和一杯热豆浆。
苏寅正看着真的很平静,他笑着对她说:“对不起,商商,我让你担心了。”
他还问了她的六级考试情况,问她今年的听力难不难,有没有听不出的。
周商商吸着面条摇摇头,苏寅正安慰她说:“没关系,如果今年没过明年再考。”
周商商点点头,她不敢问苏寅正关于苏天澜的事,她是如此胆小,生怕揭开了苏寅正的伤疤。
那天她想,如果苏天澜是苏寅正心里的一道口子,苏寅正若是选择把伤口捂起来不让人知道,她就帮他捂;若是哪天苏寅正能面对了,她会用最好的药将苏寅正治好。
苏寅正找她后的第二天,苏天澜的事就衬底被公布出来,事情比周商商比糟糕的料想还要糟糕,苏寅正的爷爷苏廉当天发出声明:“苏家绝不会插手这事,苏天澜会为他犯下的错误受到法律的制裁,而我就当没有生这个儿子。”
而跟苏天澜交好的官场中人,全都想着自保,自顾不暇。
苏天澜的事情被爆出来后,民众就格外关心法律对他的最终判决,那天她回到宿舍,有两个室友在讨论这事,其中有个愤愤道:“对这样的贪官,枪毙一万次都不为过。”
见她进来,有人咳嗽一声,然后大家各回各位,低头做起了自己的事。
苏天澜后来真的被判了死刑,枪毙的那天她陪着苏寅正去了刑场,苏天澜火葬,她也陪着苏寅正一起,苏天澜入土的那天她也陪着,她还没有成为苏寅正的妻子,却已扮演了妻子的角色
。其实那时候的周商商毕竟还年轻,不太会处理事情,考虑事情也不周到,但是年纪小啊,而且她是真的认为那时候的苏寅正是需要她的,她很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所以对待苏天澜的事情,就格外小心翼翼。
苏寅正放弃了保研,周商商支持,苏寅正想去其他城市发展,周商商也支持,其实那个时候,只要苏寅正不去死,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周商商都会支持他。
苏寅正选择去北方城市,周商商说:“北方好啊,冬天可以天天看到雪呢。”
苏寅正摸摸她的头说对不起,周商商亲亲苏寅正的嘴巴:“老公,毕业后我就去找你。”
苏寅正点头说好。
苏寅正毕业后就去了北京,领走前几个晚上,周商商满大街去买羽绒服和羊绒衫,她说:“北方冷,寅正你要多穿点啊,可别冻了,如果冻了要多吃药。”
“我又不是小孩子。”苏寅正笑了起来,目光如水,“还有,哪有让人多吃药的。”
“对哦。”周商商拍拍自己的脑袋,“是多喝水多喝水。”
苏寅正是真的去了北方,六级成绩出来,周商商真的没过,她给苏寅正打电话告诉他这事,苏寅正在电话里说她可真笨。
周商商咧嘴笑,白色的热气不断从嘴里冒出来,为了不影响室友们的休息她是在外面给苏寅正打电话,南方已经是零下的天气,她一边跺脚取暖,一边问苏寅正:“寅正,你那边是不是很冷,一定要多穿衣服啊,还有北方姑娘盘靓条顺的,你别多看啊。”
苏寅正在电话里面闷闷地笑,然后催促她赶紧上楼睡觉。
周商商吃吃的笑,挂上手机之前又不放心嘱咐了句:“一定要多穿衣服。”
瞧瞧,那时候的关心是多简单,冷了嘱咐对方多穿衣服,饿了赶紧让让对方去吃饭,明明刚吃过饭,又开始担心对方有没有吃饱。
13.
苏寅正告诉周商商他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不过不是从事本专业,他转行做了IT,在中关村做技术。那时周商商只觉得她的寅正真是厉害,轻轻松松就可以转行,却没有深入想苏寅正为什么要转行。
苏寅正每个月都会给周商商邮寄礼物,常常是一些特产零食,有次还给她寄了一条裙子,周商商看了眼裙子上的牌子,价值不菲。
苏寅正跟她说,他在北京挺好的,那时周商商是真信了。
苏天澜事发后,宋林生就不让她跟苏寅正在一块,为了这事还专门找她谈了话,甚至还让沈冰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宴。
宋林生说苏天澜这事在S市闹得太凶,如果她跟苏天澜的儿子在一起,会让宋家蒙羞。
周商商点点头说:“确实是这样,我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天,周商商就从宋家搬出了自己所有的衣物,沈冰拦住她:“商商,你这是做什么?”
周商商对沈冰鞠了个躬:“沈阿姨,我很感激这些年你们家对我的照顾,现在我有能力养活自己了,就不再给你们家添麻烦了,以后我有时间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沈冰还不让她走,说要走也要等她毕业后再说。
“妈,让她走。”宋茜从二楼房间出来,指着周商商说,“咱们家养了那么多年,也就养出了只白眼狼。”
周商商没说话,对着沈冰弯了弯腰,提着行李离开了。她走得如此干净利索,无他原因,只因为宋家跟苏寅正这两道选择题,实在太容易选择。
走的时候,周商商在心里还稍稍对比了下周长安和宋林生,她想如果周长安还在,他肯定会喜欢苏寅正的,苏寅正也会是周长安非常满意的女婿。
周商商穿着线衫站在早春的街头有些冷意。买了一杯奶茶,她狠狠吸了口热奶茶,心里更是思念苏寅正。
周商商坐在公园里给苏寅正打电话,苏寅正在电话里告诉她北京昨晚刚刚还下了一场雪,又因为傍晚,满天红霞的,所以整个城市是白雪红霞,真是漂亮极了。
周商商静静地听着,然后想象了下,的确是美翻了。
苏寅正那边传来长长的哈气声,然后问她:“商商,S市呢,我看了你那边的天气预报,最近又有冷空气,你千万别为了漂亮就少穿了,尽管把自己包成一个球吧,老公我不嫌弃的。”
周商商笑呵呵:“你才包成一个球呢。”顿了下,她开口说,“寅正,我大三暑假来找你好不好。”
苏寅正在电话里默了下,然后说好:“说真的,老婆,我想你。”
周商商裹了裹线衫,打了个喷嚏,笑哈哈道:“还真灵验呢,你一想我,我鼻子就有反应了。”
周商商大三暑假真收拾了行李买了北上的火车票,她本是想坐飞机,不过算了算自己仅剩不多的小金库,北上的交通工具从飞机改成火车。为了省钱,还买了硬座。
为了不让苏寅正知道,她提前一天出发,第二天到的时候全身酸疼,挺了挺僵直的腰板,周商商又速速打的到首都机场,然后在机场附近的肯德基给苏寅正打电话:“老公,我到了,速速前来迎接。”
苏寅正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7月热夏,穿着简单的暗纹衬衫,周商商看见苏寅正立马眼前一亮,快一年没见了,她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苏寅正身上。
“寅正,你真是越来越帅了,不过……”周商商捏捏苏寅正的腰,“没有好好吃饭哦。”
苏寅正笑着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然后也是笑着看她这看看她那,看了好久一会,伸手摸了摸她有些乱糟糟的头发,略心疼地说:“怎么弄成这样?”
周商商连忙用手理了理头发,挽上苏寅正的手:“新发型,刚整的。”
周商商跟着苏寅正去了他租的公寓,四十平方的小套间,一厨一室一卫,干净又整齐,周商商大致瞧了瞧,又参观起了苏寅正的房间,然后看见苏寅正的单人床时,整个人立马倒了上去,被子一扯,开始补眠。
苏寅正上去拍拍她:“先洗把脸吧。”
周商商说不要,翻了个身。
苏寅正笑着走开,然后将房间窗帘拉好,轻声关上了房间门出去。
周商商醒来时已经闻到饭菜香了,她爬起来洗澡换衣,然后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坐等开饭,苏寅正从厨房里端出两碗饭,看了眼周商商的湿发,眉头一皱:“房间衣橱下方有吹风机。”
“夏天,披着凉快。”周商商夹了块红烧肉,啧啧表扬道,“不错不错,就比饭店差一点点。”
“吹干头发再吃。”苏寅正明显听不进她的赞美,拉着她去吹头发。
周商商坐在苏寅正的腿上由他给她吹干头发,然后捧着苏寅正的脸亲了亲:“老公真好。”
苏寅正眼神暗了暗,然后按住她的脑袋死咬她嘴巴,半天后才克制地松开她,调整微微絮乱的呼吸声,下达命令:“吃饭去。”
吃饱喝足,周商商自觉地收拾起来桌上的碗盘,苏寅正让她不要弄,周商商非要去洗碗,说在家务劳动问题必须进行合理分配,决不能纵容家庭另一方成员贪吃懒做的惰性。
“想不到老婆觉悟如此之高。”苏寅正舒心地扬扬眉:“那你洗碗,我去铺床。”
周商商洗好碗筷去找房间苏寅正,苏寅正趴在地板上铺床,周商商弯着腰看苏寅正,笑问:“你这是让我睡地板吗?”
苏寅正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别挑三拣四,有个地板睡很不错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周商商跟睡在地板的苏寅正说话:“寅正,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今天就像那些过日子的小夫妻一样。”
“是吗?”苏寅正低低笑,声音低缓而有磁性,“难怪有人说婚姻是爱情坟墓。”
周商商哼了声,因为之前睡过一觉,晚上是毫无困意的,她从床上爬到苏寅正睡的地板,然后像一条章鱼一样缠在苏寅正的身上,贴着他的耳朵问了句:“寅正,你明天要上班吗?”
如此明显的暗示,苏寅正不可能不懂,他伪君子地推了下周商商:“别闹。”
周商商的眼睛亮亮的:“那你还把手放在我身上不拿开。”
苏寅正正要收回自己的手,周商商突然爬起来,从包里翻出一盒东西,虽然早做好准备,但是真把这东西递给苏寅正的时候,周商商还是有些紧张和不好意思,红着脖子说:“不知道是不是买大了。”
顿了下,云淡风轻地加了句:“你试试看吧,如果大了,我就拿回去换。”
有些事,一旦开了荤,就食髓知味,有些一发不可收拾,苏寅正的单人铁床虽然还算牢固,但有时候运动激烈,不能避免发出“吱吱”声。
有次周商商在卫生间洗床单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周商商不敢直接开门,跑到门口小声问了句:“是谁啊?”
结果门外边传来一道没好气的女声:“你隔壁的,就是过来提醒你们一句,大晚上能不能消停些。”
周商商当时那个脸红的啊,苏寅正又上班不在家,她本来还要出门买个菜做个饭,结果被这样一说,哪有脸出门,索性坐在沙发上等苏寅正下班带菜回来。
晚上,周商商趴在苏寅正的肩上说了这事,苏寅正听后满眼抱歉,吻吻她的唇,许诺说:“下个月我就涨工资了,租个好些地方。”
周商商捏了下苏寅正的手臂:“真傻,我们把床换个方向不久好了。”
苏寅正不说话,过了会,紧紧抱着周商商的腰开口说话,他声音和往常有些不同,郑重而严肃。
他说:“商商,我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周商商:“这个我当然知道啊。”
韩峥来他们家做客,提着大包小包站在们,苏寅正因为在房间里对着电脑设计软件,只好周商商跑出去开门。
周商商看见韩峥的时候,愣了下,然后咧嘴笑:“怎么暑假了还不回家啊?”
韩峥笑着回了句:“有人还专门跑来,我怎么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周商商让韩峥进门,然后对房间里面的苏寅正喊了句:“寅正,十一来了。”
苏寅正穿着一套灰色的休闲衫出来,他对着韩峥笑了下,然后对周商商说:“我出去买几个菜,晚上十一在咱们家吃。”
“好啊。”周商商想了下说,“再买条鱼,我也给十一露一手。”
苏寅正揉乱她的头发:“你就算了吧。”然后他对韩峥说,“十一,帮我看下我这次设计的软件。”
韩峥点头,然后交代了句:“少买几个菜,多了也吃不了。”
韩峥进房间给苏寅正看软件,周商商进厨房给韩峥泡了杯绿茶,因为烫,杯子就放在一个碟子上给端过去。
周商商用手肘推开房间的门,韩峥随声转过头,看了眼端着茶进来的周商商,扯动下唇角:“别对我那么客气啊,我可是这里的常客。”
周商商把茶杯放下,笑容灿烂:“常客也是客啊,待客之礼总要有的。”
韩峥轻哼了声,突然视线在书桌上的某一盒东西顿一下,然后平静地转回头,继续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头都没有抬下。
周商商有些奇怪,顺着韩峥刚刚的视线望过去,脸立马烧了起来。
苏寅正买菜回来,周商商跑到厨房掐了掐在择菜的苏寅正:“完蛋了完蛋了……”
苏寅正问:“怎么了?”
周商商趴在苏寅正说了一通,然后又在苏寅正身上掐了掐:“昨晚明明让你收好的……”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苏寅正笑着搂着她的腰,“不过阿峥十五岁就有女朋友了,见怪不怪的事了,而且我们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了,十一还会认为我们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不成?”
14.
韩峥休假一个礼拜,从G市回到S市的当晚,鸭子叫了几个朋友在九重天给他接风洗车。一群人在一起对吹了若干瓶酒后,躺在舒适的沙发上瞎扯。
鸭子说:“十一,你跟苏寅正两个人我都看走了眼,以前最浑的人居然当上了国家干部,反而苏寅正……”鸭子没说下去,又举起了酒跟韩峥碰了碰杯,“继续喝,继续喝。”
韩峥抿唇笑笑,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几个色子,然后抬头,忽然开口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怎么还放不下啊。”鸭子放下酒杯,义正言辞地看着韩峥,“十一,不是我爱说些你不太乐意听的话,既然你选择跟宋家丫头在一块了,就别再问什么她过得好不好之类的话,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没有发言权,她过得好与不好,跟你有几毛钱关系呢,这事苏寅正他自己都不操心,你凑上去算什么呢?”
韩峥失笑了会:“我就问那么一句,你整出那么一大串来做什么?”
“我不是怕你乱来吗?”鸭子默了会,“如果你有看一些八卦小报的话,应该知道她过得并不是很好。”
鸭子悠悠叹着气道:“寅正现在钱是越赚越多了,不过这人啊,也越来越寡情了。”
韩峥扯扯嘴巴,只觉得刚刚喝下去的酒有些反胃。
鸭子嘘唏了句:“如果当初知道寅正会变成这样,还不如支持你把商商追到手呢,说真的,男人有时候就是贱,老姜惹人嫌,新姜靓翻天,我看了看苏寅正现在在一起的这个,啧啧,真不咋样,估计就是狐媚功夫厉害。”
韩峥掏了一支烟放在嘴里,鸭子凑上去给他点上。
韩峥闭眼深深吸了口,估计是刚刚吸得太急,猛地被呛了口,咳嗽起来。
“没出息。”鸭子横了眼韩峥,“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个新手呢。”
韩峥也觉得刚刚有些失态,轻笑起来。
他突然想到有次他带周商商去江边,周商商坐在边上看他倾吐烟圈,笑着说要学,他侧过身子给她点了一支烟,然后换了一支新烟,连续吐了好几个漂亮的烟圈,跟周商商演练起来。
“先深吸一口……对,然后绕一圈……再顶住下齿把烟吐出来就好了……”
周商商瞧了几眼,然后有模有样地吐了口,很快便出来一个漂亮的烟圈,她得意地冲他扬扬眉:
“怎样?”
韩峥想,周商商真是一个学什么都快的女孩。
韩峥娴熟地吐了个烟圈,然后把手上的烟在烟灰缸按灭,侧头对鸭子说:“鸭子,我可能还真要犯浑了。”
鸭子愣了下,扯嘴笑了下:“别跟我说,不关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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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觉得最近自己的身体有些问题,根据自己的情况上网查了查,犹豫了半天,还是去S市的一家私立医院的乳腺科挂了号。
周商商挂的是专家号,好不容易挂号成功,在她前面还有一大堆人排着队。
坐在她边上有个女孩紧张地拉着另一个女孩的手,不停地念叨:“专家是男的,怎么办,专家是男的啊啊啊……”
另一个女孩安抚地说道:“没关系,医生眼里无性别。”
女孩把脸蒙在另一个女孩的怀里:“可是我眼里有性别啊……”
周商商有些坐不住了,她变成已婚妇女好多年了,按理说对这些问题总不能还跟女孩子一样扭扭捏捏,但是——周商商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手机,从等候室里走出来。
“是佳怡吗?我是商商,我想问下你们医院乳腺科有没有女专家……”
余佳怡从值班室匆匆赶过来,坐在休息间的周商商看到她过来,站起来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上班了。”
余佳怡瞪了她一眼,然后问:“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周商商跟余佳怡大致地说了下情况,然后给她一个没什么大事的表情:“我上网查了查,应该是乳腺增生,小问题,我就是不放心才来医院看看。”
余佳怡点点头:“医院倒是有位不错的女妇科医生,不过今天去给一位女明星私诊去了。”
周商商叹了口气:“真是丢死人了。”
余佳怡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还跟个大姑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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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立医院乳腺科的女专家是苏寅正打电话叫过去给陈婉怡瞧的,陈婉怡最近也是□胀痛,做了一系列检查,得出结果也是乳腺增生。
不是个大问题,不过也需要动一个小手术,苏寅正给陈婉怡在私立医院安排了顶级病房,给她术后休养。
陈婉怡自从检查出了乳腺增生就越发娇弱粘人了,抱着苏寅正的腰不放手的撒娇:“寅正,这几天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陈婉怡,你只是乳腺增生,不是乳腺癌。”顿了下,苏寅正还是微微放软语气:“手术后我过来看你,下个月我出差香港,你不是很爱扫货么,一道吧。”
陈婉怡开心地亲了亲苏寅正的脸,幸福地恨不得自己的乳腺能天天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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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约了宋茜一起吃晚饭,宋茜爱吃海鲜,他就订了一间海鲜馆的包厢。饭桌上,宋茜跟他讲今天办公室里发生的趣事,韩峥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宋茜看了看韩峥心不在焉的神色,埋怨了句:“阿峥,你能不能专心听我说话。”
韩峥略抱歉地笑了下。
宋茜缓了缓语气:“阿峥,你今天就没话对我说吗?”
“有。”韩峥看向宋茜,开口道。
宋茜望着韩峥,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韩峥下面的话论证了宋茜的第六感。
“宋茜,其实你真的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韩峥看着宋茜,明明说着抱歉的话,扯动的嘴唇却扯出一丝寡淡薄凉,“宋茜,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们不适合。”
宋茜怔怔地望着韩峥,说话声带着哭腔:“阿峥,我们怎么就不合适了?”
韩峥:“对不起。”
宋茜摇摇头,眼泪晕开了眼妆:“我不准分手,不准……”
韩峥:“别这样宋茜,你应该找一个爱你的男人。”
“你不爱我吗?”宋茜张张嘴,泪眼朦胧,“我不要分手,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有多少女人,在对面自己爱的人能有决绝刚硬,手起刀落的绝然,他没有以前对她那么好了,为什么呢?他怎么不关心她了,为什么呢?他怎么跟她提出了分手,为什么?
这些问题,答案无非是不够爱或是不爱了,为什么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呢,答案无非是还想抱着那一点的转换余地,一个变相的挽留而已。
感情问题有个不算公理的公理:感情发生变故时,投入多的那方,通常是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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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预约了第二天女医生的专家门诊,出门时家里的小保姆问要不要叫司机送她,周商商摇头说不用了。
医院依旧人满为患,周商商在等候室百无聊赖地看着长廊上贴着病理宣传画,人面对疾病时总会胡思乱想。周商商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有次高烧不退,张玲抱着她挂了一天有一天的点滴,有次她睡得蒙蒙糊糊,醒来的时候问了张玲一个问题:“妈妈,我会不会死啊。”
张玲当初甩了她一个巴掌:“睡糊涂了吧!”
周商商靠在椅背上,她已经好久没那么想张玲和周长安了,人长大了对于逝者的感情也变得成熟,随着时间会慢慢学会如何将思念藏在心里,但是今天她在医院的等候室,想起他们时居然又有了掉泪的冲动。
外边的小护士出来叫号:“9号,宋商商。”
周商商用手擦了擦干红的眼眶,向专家诊室走进去。
“请坐。”
周商商一进房间,看见里面坐着的男医生,整个人有点懵,她下意识问了句:“我预约的是王爱华医生,是位女医生。”
“王医生有事,我替她值班。”男医生没好气地解释了下,抬头看了眼周商商后,语气稍微变了下,眼睛也亮了几分,指了指屏风后面的小床,“坐在那里掀开衣服躺好。”
周商商:“我下次再过来检查吧。”
“你什么意思?”男医生像是被人踩了脚,立马跳了起来,“我只是对你做检查,不是要侵犯你,我做了十多年的医生,还是头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女病人,医生眼里无性别,这句话你没听过吗,真是气死我了!”
周商商从小就长得漂亮,虽然没长什么火眼金睛,但有些事情还是能看得清楚。而这本来又是一件尴尬事,她本想一走了之就好,实在想不到还被倒打一耙了。
周商商平时也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指着骂的包子,不过今天不知道因为是在医院还是这男医生实在骂得太在理,她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怀疑对一个医生是什么性质?你是在侮辱我的医德,侮辱一个医生的品格!”
男医生义正言辞的骂骂咧咧吸引了等候室里不少人的围观,周商商刚刚情绪本就不好,现在又被男医生这样指着骂和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委屈地眼泪当场就要爆出来。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商商低着头推开挤在门口的路人:“请让让,让让好不好!”
周商商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出来的时候正好和路过的某人打了个照面。
15.
有时候人生的讽刺是你以为这已经是个糟糕的境地,岂料事实比想象还要糟糕难堪,而你虽然做好了面对想象中境地的准备,却还是捱不过或跨不过去,这时候你的选择是如何,是望而却步?还是明知道底下是万丈深渊,也要抱着侥幸或必死的心态上前试试?
当处于人生的惨白时期,有两种方式还可以获得愉悦,一是回顾过去的美好,而是展望美好未来,周商商怕回顾过去,因为美好的过去只会更衬得现在的惨白,而展望未来呢,更难,没有希冀的未来,又如何展望?
那怎么办呢,去死吧,世间死法那么多种,很好选择,但死前的你又没有勇气了,怎么回事呢,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些人那些事,即使他是个让你伤心的人,即使有些事只要一想到便有锥心刺骨之痛。
周商商换了一家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乳腺小叶增生,一种多发性中青年女性的常见病,医生建议她动个手术,然后问她哪天有空。
“下个礼拜吧。”
医生点头说没问题,然后对着电脑开好药单:“下去划钱拎药吧。”
周商商回到家已经快要七点钟,整个人累得全身发软,一回到卧室就立马瘫倒在了床上。
周商商躺在床上想起下午跟苏寅正巧碰的情景,眼底慢慢弥漫起浓重的雾霭,脸一转,眼泪就立马掉在了枕头上。
在医院跟苏寅正打照面的时候,她真没想到自己脑子还能转得那么快。三楼是乳腺科,苏寅正无缘无故不会出现在那里,不要告诉她他乳腺也出了问题。加上昨天余佳怡告诉他的,那家医院唯一的乳腺女专家被某位老板叫去给一位女明星私诊去了,而她也一直知道苏寅正现在跟一位女明星扯在一起。
所有的事联系一起,就变成一个难堪讽刺的事实猜想,周商商忘了自己是如何完成这个事实猜想的,由一点点由不确定变成确定,就像剥皮切肉的过程,一点点撕裂进去,直至森森白骨。
当苏寅正抓着她的手问:“商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时,周商商真是恨极了,她冷眼看着苏寅正,问:“你呢,也哪里不舒服吗?”她狠狠地瞪了眼苏寅正,然后一言不发地甩开他的手。
周商商觉觉得那时自己肯定十足的难看的,睚眦俱裂,目光冰冷似刀,典型的被爱人伤害了的样子,比李莫愁还李莫愁。
她一向爱美又爱面子,即使当个被嫌弃的人,也想保持云淡风清的姿态,但是苏寅正可真是厉害啊,那么轻易就把她难看的嘴脸给刺激出来了。
楼下电话铃声响起,然后传来小保姆阿珠匆匆跑去接听的脚步声,阿珠音质亮,尤其是接电话的声音,周商商即使在二楼房间关着房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苏先生问夫人吗,她已经回来了,刚上楼。”
“不知道夫人在外边有没有吃过,不过回来后是没有吃过。”
“家里没燕麦了,等会我就去买燕麦熬粥。”
“……”
—
“没有燕麦就做些家里有的,你跑出去买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另外别太油腻,粥熬好了如果太太睡着了,就叫醒她,别让她空着肚子睡觉。”
苏寅正说完,便挂了手机,刚挂了的时候拿着手机又想再打个过去,他还想问下,太太今天回来心情好吗?是不是很糟糕?
想了下,苏寅正还是把手机放回了裤袋,医院后面是一个住宅小区,他开车经过的时候似乎有饭菜香飘入车内,苏寅正把车窗合上,然后将车掉转了个方向,往雅林小区开去。
苏母似乎很意外打开房门看到的是自己的儿子,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惊喜,却也有淡淡的欣慰,她招呼苏寅正进门,然后问他晚饭有没有吃过。
苏寅正说没,苏母征求地看着自己儿子:“我给你热些饭菜?”
苏寅正点点头,然后在腰下垫了两个软垫,整个人窝在红木沙发上。
“换个沙发吧,木头的咯人。”半晌,苏寅正对苏语芯说道。
苏母从厨房探出头:“我这把老骨头都不怕咯人,你们年轻人倒是嫌硬起来。”
“你们?”苏寅正转头。
“商商啊。”苏母笑着回答,“商商一直建议我换个沙发,我不肯,她又给我买来这几个抱枕,说垫着软些。”
“哦。”苏寅正淡淡应了声,然后伸手抓了一只抱枕到身前,淡黄色的落地灯光线在他脸上晕开,神思恍惚。
苏母把热好的饭菜端上餐桌,然后招呼苏寅正过来吃,叫了一声没人应,走到客厅一看,苏寅正已经闭着双眼睡去,手里还抱着一个浅金色的流云抱枕。
苏母拍了下自己儿子的肩膀,轻声唤了句:“寅正……”
苏寅正缓缓睁开双眼,然后站起身:“我这就去吃。”
苏寅正这些年的胃已经被酒灌得千疮百孔,好一阵子已经尝不出佳肴的滋味,有时候吃东西如同嚼蜡。
苏母给苏寅正夹了些菜,叹了口气说:“寅正,对商商好些,她真是一个好妻子。”
“我知道。”苏寅正抬头对苏母笑了下。
“知道就跟外边那个小明星断掉。”苏母双目陡然一深,有些疾言厉色道,“寅正,很多事情一旦沾染,就会变成恶习。”
苏寅正默不作答。
苏母瞧了眼苏寅正一眼,没继续说下去。
苏寅正吃完晚饭跟母亲告别,苏母想到一件事,从橱柜里拿出一张方子递给苏寅正:“商商上次流产后身子一直不好,这是补身子的药方,特意从西藏一位大师里要来的。”
苏寅正收起药方,只觉得有股酸痛从骨头深处咝咝地往外冒。
苏母想了下,又不放心交代了句:“进补的药要长久吃,你可别让商商千万落下吃。”
-
韩峥开着车就晃到了石麟路,他对石麟路是极其熟悉的,熟悉地驾驶车在附近绕了几圈,然后将车停在一家咖啡馆门口。
石麟路是出了名的幽静,参天的古树枝繁叶茂,细细碎碎的细光从叶子之间摇曳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韩峥在车里听完一整首老歌后才从车内下来,推开咖啡馆里的玻璃门,便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韩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梨。”韩峥环顾四周后,说:“给我来杯摩卡吧。”
小梨端着一杯磨好的摩卡放在韩峥的桌前,然后笑着问:“韩哥是专门来找老板娘的吗?”
韩峥随着小梨的话问了句:“你们老板呢?”
小梨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估计还要等半个小时。”
韩峥运气不错,咖啡喝到第二口的时候,周商商便推开门进来,米色长裤搭着一件咖啡色防晒衫,头发随意绾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小梨从吧台上站起来对周商商挤眉弄眼:“老板娘,有帅哥找。”然后朝韩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周商商转头,便对上了韩峥奉上的灿烂笑容,外头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来,周商商眯眯眼,恍惚觉得韩峥的笑容有些失真,好像全部融进光影里去了。
周商商笑着走到韩峥对面坐下,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峥:“回来已经有两天了。”
“休假回来?”周商商问。
“是啊。”韩峥笑得有些无奈,“人民的公仆,实事没做多少,每天瞎忙,好不容易休了个长假,所以回来休息几天。”
周商商笑笑。
看见周商商笑,韩峥又是展颜一笑,看着周商商:“晚上一道吃个饭吗?”
周商商迟疑了下:“要不你叫上宋茜,我请你们。”
“我跟宋茜分了。”韩峥身子往后一靠,双目斜飞,转了转视线说,“真的不合适,拖着也不厚道。”
周商商沉默不言,过了会才开口:“想吃什么菜?”
韩峥探过身,手肘抵在桌上,想了想:“大热天的,咱们就吃清淡些的,昨天鸭子推荐我一家江南菜馆,一起去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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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菜馆位于S市的新城区,附近是S市新起的酒吧一条街,傍晚十分,路过街口的一家酒吧,一个黄发老外对坐在副驾驶上的周商商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
周商商合上车窗。
韩峥侧头对她微微一笑:“行情不错呢。”
江南菜馆没有停车的地方,韩峥只能将车停在收费区,停好车后,下车走到在边上等他的周商商,问了句:“热不热?”
周商商摇头:“又不是大中午。”
江南菜馆高朋满座,幸好韩峥提早订了包厢,穿着马褂的服务生领着他们到一间名“虞美人”的包间。
周商商落座后,韩峥把菜谱递给她。
周商商翻阅菜谱,点了两道寻常的一荤一素,然后把菜谱递给韩峥,韩峥加了两道特色菜和一份煲汤。
这家馆子上菜速度快,没多久圆木雕花桌子已经上齐了菜,韩峥伸过身子给周商商倒了一杯鲜榨玉米汁。
“谢谢。”周商商接过杯子。
韩峥重新落座,然后又拿起筷子给周商商夹了块花雕醉膏蟹肉,周商商尝了下韩峥夹给她的蟹肉,口感不错,又细又鲜。
韩峥放下筷子,目光放在商商身上,周商商扯了个笑:“看我做什么,不是来吃饭的么?”
韩峥收收脸上的神色,有些推心置腹地对周商商说道:“商商,S市党政办公室正缺个人,你说我调回来怎么样?”
-
一顿饭吃完,S市整个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韩峥的车驶过一个新建的广场,周商商转向车窗外,不远处的巨大音乐喷泉,随着交响曲的节奏,错落有致,在五光十色夜光的照耀下,波光艳影。
车上了高架,周商商收回视线,正要说什么时候,整个人被韩峥一个急促的右转弯甩到了他的腿上,随后车身一震,被追尾了。
“商商?”韩峥托起她的身,着急地打量着她。
周商商稳了稳心神:“我没事。”
韩峥将周商商整个人瞧了边,确定眼前的人没事后,低声骂了声国骂,看了眼后视镜,追尾他车的是一辆蓝色的宝马M3,韩峥没好脾气打开车门,下车了。
16.
韩峥蹙眉走到车后,大致看了眼追尾情况,情况还算好,只撞碎了一个尾灯。
韩峥摇摇头,“啧啧”了两声了,走到撞上他的宝马M3车窗前,伸手敲了两下车窗。
过了会,车窗缓缓打开,韩峥斜靠着身子,打量了眼坐在驾驶座里这个有些受惊过度的女人,唇角扯了一丝冷笑:“美女,你这车怎么开的,将路当成自己家后花园了?”
陈婉怡今天也真够郁闷的,本以为可以借着乳腺增生让苏寅正好好陪陪自己,没想到昨天中午苏寅正又莫名其妙将她晾在了一边,今天跟赵子蓝去酒吧喝了点酒回去,路上又遇上了这茬事。
其实刚刚追尾本来可以避免发生的,可以就在急踩刹车的时候她突然产生了那么个幼稚的念头,她想出点事让苏寅正知道知道。
说来,陈婉怡一向是自信的,但是她却拿捏不准苏寅正这个人,他可以前一秒还对她你温柔至极,后一秒又视她如垃圾。
陈婉怡渴望被男人征服,然后现在她完完全全被苏寅正征服了后,她悲戚地发现自己却征服不了苏寅正。
刚开始陈婉怡觉得自己只是被苏寅正的钱征服了,这样也好,钱色交易,明了简单,然而随着自己对这段感情的患得患失,她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深入了感情的泥潭。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给她这样的感受,即使只跟他只呆上一秒钟,她也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刚刚跟赵子蓝喝酒的时候,虽然她跟赵子蓝都被人包养,但是陈婉怡心里的优越感不是一点点,苏寅正各方面都强过赵子蓝的那位台湾老头,而且她认为自己是爱苏寅正的,虽然她不确定苏寅正爱不爱自己,但是她还是认为自己在苏寅正心里是有位子的,她调查了解过跟苏寅正有过暧昧关系的所有女人,对比了下,她跟苏寅正的时间是最久的。
这个惊喜的发现让陈婉怡兴奋不已,虽然她苦恼自己转正之路遥遥无期,但她是苏寅正交往最久情人这点给她带来的优越感,已经让陈婉怡感到非常幸福,至少她要比苏寅正的老婆幸福得多。
陈婉怡稳定心神,从车窗外探出头看了下追尾情况,扯扯嘴:“私了吧,你开个价,不要太过分就好。”
韩峥忽然一笑,直勾勾地看着陈婉怡:“私了?”
陈婉怡抬头看着韩峥,只当他是一个借此事勾搭女人的富二代,又探出头看了眼他的车,辉腾,呵呵,还真有点小钱。
“不然你想怎样?”陈婉怡面露笑容,“我很忙,可没有时间奉陪。”
“对哦,你很忙。”韩峥脸上的笑容不明,他突然上前靠近陈婉怡,然后嗅了嗅鼻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酒驾,你还真横啊……”
陈婉怡有些恼羞成怒,拧着柳眉:“你不要太过分,如果真要闹起来,吃不了兜着走。”
韩峥夸张地看了眼陈婉怡,凑过头小声问了句:“你上面有人?”
周商商从车窗探出头看了看情况,然后打开车门下车,她走到韩峥面前,看了眼宝马这里的女人,然后问韩峥:“十一,怎么个处理?”
“酒驾呢,我觉得还是交给交警处理吧。”韩峥对周商商说,“外头热,快上车去。”
周商商扯扯笑:“我跟你一块等交警。”
陈婉怡有些急了,她是个公众人物,这样的交通事故不大不小,但是酒驾却是个大问题,她忍着怒气,对韩峥笑笑:“追尾而已,让交警介入多麻烦,帅哥,我不骗你,负责这区的李局长还要叫我老公一声哥,我告诉你这事如果公了,你还真占不了什么便宜。”
周商商有些好笑地看着韩峥:“十一,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上车了。”
韩峥点点头:“车里左边有个我新买的游戏机,你先玩着。”
周商商点点头,离开之前又看了眼陈婉怡。
陈婉怡按了按车里喇叭,示意韩峥快点给出个态度。
“李局长?”韩峥收收目光,然后神色吃惊地看着陈婉怡,“莫非你老公是李刚?”
陈婉怡脸色微变,不再理会韩峥,然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本来艺人遇上这种事第一次时间肯定是给自己的经纪人打电话,陈婉怡第一个人想到却是苏寅正,她今天已经拨了好几通苏寅正的电话都被挂断,这次她本也抱着侥幸的心态,没想到却通了。
“寅正,我出了车祸……”前一秒还放狠话的女人,下一秒里面流露出了小女人的娇弱。
从头到尾,韩峥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婉怡对着手机不停哭诉,只是当听到这女人真叫出那人的名字的时候,他眼中里还是立马跳跃出了一簇火苗。
“寅正,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对方很不讲理,我真没办法解决了……”
韩峥只觉得此时自己血液沸腾,无法抑制的愤怒好似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有些控制不住地从陈婉怡手里夺过手机。
“寅正,是我。”韩峥平静了下心情,“我就是你女人口里那个不讲理的人,刚刚你女人的车跟我追尾了,还有,商商也在车里。”
韩峥瞪了眼陈婉怡,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你问我商商怎么样?”韩峥忍不住嘲笑出声,“寅正,不是我挤兑你,你有脸问这话吗?”说完,挂了电话,韩峥往回走,控制不住脾气地把手机扔还给陈婉怡。
陈婉怡莫名其妙地啐道:“神经病啊!”
韩峥嗤笑,走到陈婉怡跟前,问:“苏寅正是你老公?”
陈婉怡拽着脸不说话。
韩峥吐了好几口郁气,然后弯着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婉怡:“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像你这样——贱——的女人。”说完,冷笑地转过身,走回自己的车前,上车,关车门。
“怎么解决?”周商商转头问韩峥。
韩峥不说话,过了会,闷闷回答:“私了了。”
周商商“哦”了声,然后低头。
整个车厢突然变得静寂,过了良久,周商商悠悠开口:“十一,刚刚那个女人我是认得的。”
韩峥握着方向盘,脸色难看得一塌糊涂。
周商商自顾轻笑了起来,然后转头问韩峥:“你说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韩峥冷着脸:“别这样问。”
周商商轻靠车背,低低一笑,神色却有些颓软:“十一,你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是不是就会由爱情就会变成亲情?”
韩峥的声音沉沉的:“我不知道。”
周商商看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绿化带后面是一排排路边广告,苏氏的露天广告正一排排地从周商商眼前消失,然后又重新跃入她眼里,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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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是大学毕业后才知道苏寅正的生活有多窘迫。
大三的时候她从宋家搬了出来,苏寅正知道这事后,每个月除了给她寄礼物外,还会定期给她打来一笔钱。
苏寅正在电话里跟她说:“老婆,我养你。”
那时候周商商真的不知道苏寅正新设计的软件被人盗名,也不知道他刚从公司离职,更不知道苏寅正跟她说“老婆,我养你。”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500块钱。
周商商大学毕业后便立马飞奔北京去找苏寅正,炎炎夏日,她蹲坐门口等苏寅正,结果等来一个剽悍的男人,他告诉她苏寅正老早就搬走了。
周商商打电话给苏寅正,一个小时候,等来匆匆赶来的苏寅正。
苏寅正比上次见面瘦了、黑了,周商商有些明白过来,扬了扬脸上的笑:“寅正,我跟你一道奋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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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回家的时候小保姆告诉她:“苏先生回来了。”
周商商上楼,果然看见坐在起居室里看电视的苏寅正,他已经洗澡好,穿着蓝色棉质睡衣,头发有些湿,应该没用吹风机吹干。
小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沙发边上的落地灯,橘黄色的灯光在苏寅正笼罩在圆形的光线里,依旧英俊的侧脸晕在一片橘黄色之中,显得迷离又模糊。
苏寅正见她回来,拿起遥控器按掉了电视屏幕。
“回来了?”苏寅正望向她,开口。
周商商点头,然后卧室洗澡,在花洒下用热水冲洗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皮肤被热水冲的红红的,整张脸也带着红晕。
周商商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洗头的时候忘记用护发素,头发有些打结,她正要用手捋顺的时候,一只手已经覆上她的头。
身后的阴影像是压在周商商的心上,密不通风得难受。
苏寅正从梳妆台拿出一个牛角梳,沉默地给周商商梳起了头,过了会,又从周商商手里拿过吹风机,边吹风边梳头。
周商商坐着一动不动,直至苏寅正开口说话。
“十一回来了吗?”
周商商缄口不言。
苏寅正又继续问:“他看着很不错吧。”
周商商猛地站起来:“苏寅正,别让我恶心你。”
苏寅正耸耸肩,他目光闪闪地看着她,突然说了句:“商商,我们好像很久没□了。”
17.
爱情是美丽的,当我们满心欢喜拥有它的时候,岂会料到有一天它也会变质、会腐烂、甚至消失。然而爱情的美丽也是在于拥有它的时候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顾。
周商商也曾拥有过这样的一份爱情,那个时候她年轻,她的男朋友英俊又温柔,那个时候他们很贫穷,住在的是廉价的拆迁房,简陋的房间里有掉渣的天花板,常常爆裂的下水道,还有一张一米五的小木床,□的时候整张床发出吱吱咕咕的声响。
那个时候消费还没有现在那么高,周商商每天算这钱过日子,什么钱都省着用,唯有花在杜家的钱,怎么也省不下来。
夏天,苏寅正对着电脑埋头写程序,周商商坐在床边舀着半个西瓜,时不时递一口到苏寅正嘴边,使坏的时候将所有的西瓜子全挑出来,然后送到苏寅正嘴边,苏寅正习惯性接过嘴,发觉不对,转过身扑向她,周商商推了推苏寅正:“大夏天的,热不热啊?”
冬天周商商总比苏寅正先上床,苏寅正把灌上热水的热水袋放到周商商的脚下,然后说:“老婆,我还要写完报告再睡,晚安。”
周商商从床上做起来捧着苏寅正的脸啄了啄:“老公加油。”
那时候苏寅正最常对她说的话是:“商商,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周商商对常对苏寅正说的话是:“老公,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的确,苏寅正没有说瞎话,苏寅正是真的让周商商过上了好日子,他们搬了三次家,房子越来越大,里面的家具也越来越贵,随便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可能都是价值千万;周商商也没有瞎自信,苏寅正花了7年的时候打造了一个商业神话,他现在旗下有两家上市公司,分别在香港和美国上市,他还有一条商业街,二十家大型连锁超市,他炒股炒房炒期货,除了独到的眼光,身上还有着别人羡慕不来的好运气。苏天澜的事再次被翻出来,外界也不会借此事挖苦,反而大力吹捧,甚至断言这个世纪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苏寅正了,他是神话,神话是具有传奇性和唯一性的。
7年,周商商今年再过几天就二十九岁了,苏寅正还有几个月也要三十有一,都老了吗?然而有多少对夫妻这个年龄他们才刚开始踏进婚姻的教堂,他们却已经在婚姻这条路上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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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立在落地窗前,身后是沉沉的夜色,外头响了好几个闷雷,室内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出风口里飘出丝丝的凉风。
苏寅正上前抱住周商商,他嗅着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喟叹道:“真香。”
周商商任由苏寅正抱着,直到苏寅正用牙齿解开她睡衣第二个纽扣的时候,周商商淡淡开口道:“寅正,我怕得病。”
苏寅正猛地抬起头,俊雅的面容有轻微的扭曲,黑幽深邃的瞳孔慢慢收缩,他放在周商商手臂上的手也有些控制不了力道,僵硬地在捏在周商商的骨头上。
“我脏?”苏寅正目光沉沉,对上周商商的眼,“那你觉得谁干净,十一吗?”
周商商试图甩开苏寅正的桎梏,苏寅正却加深了力道,将周商商抵在墙上,两人鼻尖对着鼻尖,苏寅正呼出的温热呼吸全喷在周商商的脸上。
“商商,世上没几个男人是干净的,尤其是十一,你可能不知道——“苏寅正扯了个轻笑,趴在周商商的耳朵,小声说道,“我告诉你,他十五岁就玩过双飞……”
周商商扬手刮了苏寅正一巴掌:“你给我滚!”
苏寅正右手摸着被周商商打了的脸,深深地看了眼周商商一眼,真滚了。
周商商无力地坐在床上,楼下传来苏寅正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响,直至车子开出车库,渐渐开出了别墅区。
她和苏寅正又一次不欢而散,像今天这样的针锋相对,她和苏寅正似乎已经演练了上千遍,对此她已经有些麻木了。
每次吵架结束后,苏寅正或出差或去其他“家”呆几天,几天后回来,他会给她带件礼物,她也会接受,好好收放好。
有个丈夫是煤老板的江西女人教她:“趁着没离婚多存些钱,以防万一。”
周商商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以防万一,她想,如果真离婚,苏寅正应该也不会在金钱上委屈她什么,因为他已经在感情上委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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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寅正今天喝了不少酒,之前他接到陈婉怡的电话时正陪着一位墨西哥老板喝绍兴的花雕,上好的花雕酒搁在精致的铜炉里用小火不断煮着,整个包厢酒香缭绕。
陈婉怡在电话里叽叽咕咕说了大堆其实他并没有仔细听,直到陈婉怡的手机被韩峥抢去,他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
灌下去的花雕酒在他肚子里不停的翻腾,他走出包厢,趴在金闪闪的洗手间忍住呕吐的**问了句:“商商没事吗?”
韩峥在电话里的责备让他有些恍惚,然后韩峥就挂了电话,他趴在水槽里呕吐了好久,直到整个肚子都空了,火烧火燎得难受。
然后他站直身,打开镀金的水龙头洗手洗脸,慢悠悠洗好后再用柔软的毛巾擦拭干净。
他打了个电话交代助理安排下晾在包厢里的墨西哥老板,走出饭庄驱车往花溪路开去。
他在家等了好久一会,商商都没有回来,他拿着手机却不敢拨号,然后商商回来了,他们再一次相互撕破脸皮。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也不是最凶的一次,或许以后他们还会吵很多次架,所以这样的吵架真的很无关紧要,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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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回到家便看到了坐在客厅里和自己母亲喝茶的宋茜,宋茜在他进门的时候对他微微一笑,韩母笑着招呼自己的儿子过来:“十一啊,过来看看茜茜送我的这块披肩好看吗?”
韩峥扫了眼母亲手里拿着的暗红色披肩,他知道自己母亲最讨厌的颜色就是暗红色,宋茜送给她这种颜色的披肩居然能装□不释手的模样。
“还好。”韩峥说得很敷衍,然后转身上楼。
韩母悻悻地笑了下,然后拍了拍宋茜的肩膀:“你们上楼聊,陪了我这老婆子一个下午,很无聊吧。”
宋茜摇摇头,然后对韩母说:“那我去陪陪阿峥。”
韩母:“去吧。”
韩峥对着房间里的落地镜子扯着领带,面色平静地看了眼镜子里出现的女人脸孔,见她进来,用手指一指对角的沙发,示意宋茜先坐下,顿了下,淡淡开口:“宋茜,你不应该过来的。”
宋茜走到卧室里的沙发上坐下,仰着头:“为什么,我们还没有分手呢?”
韩峥转过头,盯着宋茜看了几秒:“有意思吗?”
宋茜低头看着自己今天刚做好的指甲,慢慢开口说:“阿峥,我那么喜欢你,你真的不能那么对我。”
韩峥应了声,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推开衣帽间的门挂好,然后走出来。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棉T,V领,韩峥双手抱胸,身姿慵懒地倚靠在衣帽间的滑动木门上,说话的嗓音低沉而厚实:“如果有伤害了你的地方,我抱歉,不过分手就分手了,茜茜,你条件挺好,真没必要吊在我身上。”
宋茜的握紧双手,有些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过了很一会,她深吸两口气,问:“韩峥,你要离开我,是因为周商商吧。”
“周?”韩峥笑了下,“她不是应该姓宋吗?”
宋茜不理会韩峥的插话,站起了身:“她现在生活得不幸福你就难受了吧,然后忙不迭要去扮演情圣了吗?”
韩峥眨了下眼,脸上挂着不急不躁的笑容:“茜茜,这是我的事。”
宋茜走到韩峥的跟前,试图抓着他的手,韩峥好整以暇地抽开自己的手,表情严肃了几份:“宋茜,我再说一遍,我们真的分手了,我们之前只是在谈恋爱,不是结婚,难道我提出个分手,还要跟你一块去民政局公正下吗?”
宋茜咬唇:“韩峥,你别犯傻好不好?”
“犯傻什么?”韩峥笑问。
“你以为周商商真的需要你么,她只是利用你知不知道,苏寅正现在在外面有女人,周商商想利用你刺激他,等苏寅正回心转意了,她会感激你么,只会立马把你丢在一边,韩峥,别傻好不好,你以为周商商会真的离开苏寅正吗?她以前宁愿跟我爸爸翻脸也要跟跟苏寅正死在一块,她爱死了苏寅正,就像我爱死了你,是离不开的,懂不懂啊,阿峥?”
韩峥拂开宋茜,然后走到酒架上倒了一杯红酒,放在手上摇了摇,抿了口,望着宋茜建议说:“你不做情感分析师真是可惜了。”
宋茜转过头,不去看韩峥。
韩峥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宋茜说道:“茜茜,我跟你分手跟商商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她真需要我刺激苏寅正,那我们估计连开始都没有。”顿了顿,“宋茜,别让我后悔跟你在一块过。”
18.
周商商预约下个礼拜做手术,苏寅正下个礼拜正巧有一场经济访谈。
这个礼拜,周商商格外闲,苏寅正格外忙,忙得忙,闲的闲,算算他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
之前那个矿老板妻子江西女人还跟周商商说了一件事,她去年整整一年没有见到她丈夫,今年开春,她丈夫又多了个私生子,春节就是在那个女人家过的,一起吃年夜饭,一起放了烟花,一起贴了春联,合家欢乐,幸福安康。
周商商还认识一个人,S市杜家少奶奶,赵小柔,小三敢死队的领军人物,丈夫在外头有五六个窝,有次赵小柔还拉着她一道去捉她老公的奸,小三是一位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脸皮还很薄,事情爆出来当天吃了一瓶安眠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人是救了回来,不过成了植物人。
这事好像是前年事吧,事情闹得还挺大,整整上了三天的S市晚报。女学生的父母捧着女儿的遗照跪在杜家人面前讨说法,众人对这事是议论纷纷,而最终事情是个什么解决方法呢,赔钱呗,赔了106还是160万,周商商忘了,反正没有超过200万就是了。
赵小柔跟她说,所有的小三都会得到报应,除非正室太无能,这世上没有打不倒的小三,只有畏畏缩缩的怕事老婆,一句话——不是敌军太强大,而是我军太无能。
赵小柔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周商商笑笑,没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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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驹留学回来后先是混房地产,然后是传媒,现在又要搞教育了,打算投资建个学校。华家经商好几代,也富了好几代,根基深厚,现在到华驹手上,基本上混吃等死不要出太大的岔子基本没太大的问题。
鸭子劝过华驹:“你不是苏寅正,苏寅正是背负振兴苏家的使命,你呢,基本上只要找个基因和家底不要太差的女人,然后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这样你的使命也完成了,接着就可以光荣地准备寿终正寝了,还闹腾什么呢?”
华驹呸了鸭子一声:“你说的是人话吗,就苏寅正是个人物,咱们生来就是打酱油的。”
“啧啧。”鸭子瞅了华驹一眼:“瞧你这语气,那么多年了,还把苏寅正当假想敌啊?”
华驹摇摇头:“我就是替商商不值,说真的,鸭子,如果商商当初选择了我,别说让她受委屈,我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供起来做什么,天天给她吃香啊。”鸭子哂笑一声,“你说这话不怕你得罪你的未婚妻吗?”
华驹白了鸭子一眼:“感慨两句不行啊。”
鸭子笑,顿了下,说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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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要做的乳腺小叶增生手术实在太小,小得根本不算个手术,学术名为微创手术,无需观察无需住院。半个小时的手术时间,手术后可以选择立马回家或是在休息室呆会后再回去。
公立医院的休息室不比私立,一拨人挤在一个休息间,即使大家只是低声交谈,所有声音聚在一起,还是闹哄哄的一片。
周商商是一个人来做这个手术的,没让任何人知道。她好面子,身体出这样的状况有些难以启齿,加上这真是一个手术,就比打耳朵痛那么一点,那么一点而已。
周商商用手捂着刚手术后的胸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她。
“商商姐?”
周商商猛地一怔,回过头,一个俏丽的身影映入眼帘。
周商商扬了扬唇:“是你啊……”
“好巧。”那人说。
周商商:“是很巧。”
那人:“商商姐身体不舒服吗?”
周商商:“做个身体检查。”
那人:“你脸色很不好看。”
周商商没说话。
那人扯了个笑,看了手上的表:“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聊。”
周商商转身离去,她真不希望有下次。
周商商有次被赵小柔说实在是太淡定,这话明褒实贬,周商商听了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回家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有些往事总是被不经意想起。
就像今天在医院碰到了这个人,周商商的心并没有脸上看起来那么毫无波澜。
周商商也是有过战小三史的,只是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苏寅正的正牌妻子,而小三也不能算真小三,她只是苏寅正的秘书而已。
秘书跟老板,用赵柔的话来说,如果两人没弄点桃色纠葛出来都有些对不住这层关系。
那人是苏寅正秘书的时候,苏寅正事业还在打拼期,她是名牌大学重点毕业生,全国优秀毕业生,苏寅正招她进来的时候,她的简历表上光是证书和奖项都满满填写了好几栏。
她是苏寅正亲自去人才市场招进来的人,那个时候正是公司用人的地方,苏寅正二话不说就签了她,那个时候,苏寅正的公司还是处于小打小闹的规模,她签了苏寅正公司,实为大材小用屈才了。
之前苏寅正还没有秘书的时候,周商商有过给苏寅正当秘书的打算,她问过苏寅正:“寅正,我给你秘书怎么样?”
对她这个想法,苏寅正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亲亲她的额头,说:“你不想当数学老师了吗?”顿了顿,“秘书不是老婆做的事。”
当时周商商确实有个不算理想的理想,她大学修的是数学专业,毕业之后也是想一名数学老师。
周商商不知道苏寅正是舍不得她为了他放弃理想,还是秘书这活老婆真做不了,反正当时周商商听了这话心里是美滋滋的,她有个多么体贴又为她着想的男朋友啊。
后来周商商真当了老师,那年她和苏寅正,一个忙着公司打基础,一个忙着看书考编制。
周商商是以编制考第一名的成绩进了一所名牌初中教数学,她也当过一段时间的老师,漂亮的女老师,在学校很受欢迎。
晚上周商商常常跟苏寅正说学校的趣事,苏寅正笑眯眯在边上认真地听,很为她高兴。
不久,苏寅正也就在人才市场招到了他的秘书,也就是那个女人。
事情发展得多顺利啊,周商商当了老师,苏寅正也招进了一个让他满意的秘书。
当时,周商商真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对了,忘了说,那人叫陈婉之,跟陈婉怡只有一字之差,周商商最初知道陈婉怡这个人的时候,还以为是那人的姐妹,其实两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还是苏寅正对婉这个字,有某方面的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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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之真不算一个好看的女人,至少周商商以前是那么认为的,事实上以前的陈婉之真的就是一个长相特别不起眼的女人。
刚出社会的陈婉之,正处于后青春期的阶段,脸上因为内分泌失调长满了痘痘,800度高近视患者,不会打扮。当时陈婉之在周商商的印象里,永远都是白色衬衫搭着黑色长裤,每天穿着一双三公分的百丽老款圆头黑皮鞋在公司里跑着跑那,忙得不可开交。
苏寅正评价陈婉之,很优秀很刻苦很朴素,是难得人才。
当时苏寅正和陈婉之,除了老板和秘书,还是伯乐和千里马的关系。
下半年,苏寅正事业发展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忙也是在所难免的。有时候忙起来,整天整夜呆在公司也是有的。
周商商有空的时候就做好吃的给苏寅正送去,有时候因为堵车送去晚了,陈婉之已经叫了外卖跟苏寅正吃了起来。
他们吃各类速食,更忙的时候,直接两桶康师傅解决。
那时候周商商真是心疼极了苏寅正,苏寅正也心疼她,认为她每次赶公车过来送饭太辛苦,然后责令她不要再送饭过来。
那年,苏寅正事业发展得真的很快,不到半年功夫,资产已经翻了好几翻。
快要过年的时候,苏寅正带周商商去购买新年衣服和鞋子,他带着她逛了好几个商场,只要她多看了一眼,苏寅正就会立马下来。
周商商笑骂苏寅正的行为就是个暴发户。
苏寅正笑着搂着她腰:“钱赚来就是给老婆花的。”
其实那个时候她跟苏寅正还没有扯证,不过周商商每次去苏寅正公司,苏寅正的员工一口一个老板娘地叫她。
除了陈婉之,她叫她商商姐。
陈婉怡说话声音不比她风风火火的做事风格,声音细细柔柔的,人多的时候她叫苏寅正“苏总”,私底下,周商商也听到过陈婉之叫苏寅正“老大”。
周商商跟苏寅正逛完街,苏寅正带她去法国餐厅吃牛排。
那天真是幸福的一天,因为即将过年,大街上看到的人都洋溢着笑脸,天气也很清朗,云卷云舒,透亮的阳光把每张路人的脸都照得清晰而分明。
周商商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整理战斗品,翻到一双黑色女式皮鞋时候,微微惊讶了下:“怎么还有这双?”
苏寅正看了眼,眉角漾起舒心的笑意:“给婉之买的。”
周商商也没有多想,“哦”了一声,说:“她确实应该换双鞋了。”
19.
即使是个微创手术,也是留伤口的,麻醉过后,疼痛像是茶水里的胖大海,慢慢鲜活,然后膨胀开来。
周商商蜷缩在床上,半个小时前,苏寅正来电,她按掉了他的电话,
此刻放在床头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对方好像极其有耐性,手机已经连续振动了好长一段时间。
周商商皱着眉头,探过身拿过手机,显示屏上闪烁着“韩峥”两字。
周商商按了接听键,将手机搁在耳边:“是十一啊,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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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子趁着韩峥还有几天的假期,组织这个周末去户外登山活动,韩峥否决了鸭子三个登山地点提案,说:“B市不是有座五峰山吗?就去B市吧。”
鸭子明了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去B市就一定要叫上商商了,商商可是土生土长的B市人。”
韩峥笑笑:“人多热闹。”
韩峥从书房出来给商商打电话,听筒贴着他耳朵,传来机械的“嘟——嘟”声,韩峥没由得紧张。
没人接,他又拨了一个过去。
过了好长一会,手机里传来周商商的声音,虽然说话的语气跟往常一样,但是声音就像染上了厚厚的石灰粉,显得有气无力。
“怎么了?商商?”他问。
“我没事,刚睡醒而已。”周商商这样说。
“晚上一道吃饭吧。”韩峥顿了下,建议道。
周商商默了会,说:“十一,我身体是有点不舒服,我先休息会,挂了,再见。”
韩峥拿起车钥匙出门,倒车出库的时候遇上回来的韩首长,韩首长敲了下韩峥的车窗,韩峥按下车窗,看了眼韩首长:“哥。”
韩首长拧着眉:“去哪?”
“泡吧,要一块么?”说完,不等韩首长开口说话,嚣张地关上车窗,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倒车出库,开出了韩家大院。
苏寅正和周商商第二次搬家之前,韩峥还是常常会去他们家,那时周商商还是一名数学老师,鸭子笑她以色育人。
有次他从阳澄湖回来,当地的旅游局局长送了他两箱大闸蟹,他回来的时候就给周商商和苏寅正送去一箱。那天苏寅正不在家,周商商刚洗完澡在卧室里批改试卷,长衣长裤,半湿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脑后。那次韩峥立在周商商的背后看得愣愣的。
这绝不是一副多美多印象深刻的画面,只是那天回去后韩峥还是频频会想起。
他心里暗骂糟糕,有些情感就像埋在地下过了冬的野草,被不知那股春风一吹,立马便蔓延生长起来。
周商商和苏寅正的新家,韩峥只来过一次,就是上次送周商商回来那次,不过那天他也没进去。那天他坐在车上看着周商商进门,从车窗往上看去还可以看到别墅二楼起居室的灯亮着,苏寅正那天是在家的。
他在车上安静地抽了将近一包烟,都说戒烟难,如果感情也像烟可以戒掉,却是一件幸的事。
鸭子让他别犯浑,宋茜骂他傻,他都不为所动,对这份感情,他压抑了太久,现在他不想再藏,也不想再逃了。
老人说都说两人在一起需要缘分,按照这种说法,他跟周商商实在没有半点缘分,但是没缘分又如何,月老不给牵线,他就自己去扯红线,老天不给他机会,他就自己创造机会。
反正大家都不好过,反正也没有最糟糕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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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他们家的小保姆,小保姆把他拦在门外问他找谁。
“周商商在家吗?”
“你说太太吗?”小保姆让他进来,然后给他端了一杯水,说,“太太在楼上,我去叫她下来。”
周商商从楼上下来,坐到韩峥面前,扯了个笑:“怎么过来了?”
“到底怎么了?”韩峥打量着她的脸色,蹙眉。
周商商:“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过已经吃了药。”
韩峥俊眸陡然一深,然开口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慵懒:“商商,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周商商靠在沙发上,抬眼看着韩峥:“你今天是专门来——说教的?”
韩峥:“我是来送关心的。”
“谢谢。”周商商站起身,“关心我收下了,我今天真的很累,就不招待你了。”说完,要转身上楼。
韩峥叫住了周商商:“商商,我后天就回G市了。”
周商商转回身:“一路顺风。”
韩峥低头轻笑,然后抬头望向她:“不过很快,很快我会回到S市工作。”
周商商点头。
韩峥笑得格外磊落:“你应该知道原因。”
周商商面目平静:“我不知道。”
“没有关系。”韩峥若无其事道,然后突然凑到周商商的耳边,语气格外柔和 ,“这样的事,我主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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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寅正没想到居然在今晚的饭局遇上了陈婉之,他跟她好像三年没见面了,她作为黄岩的秘书出席,酒桌上笑意吟吟地举着酒杯向他敬酒。
“苏总,这杯故人酒,你可不能不喝。”
苏寅正背靠椅子,扯了个笑:“婉之,好久不见。”
酒桌哗然,华盛的老总笑了两声,插话:“苏总跟陈秘书可是有渊源着呢。”
不知情的几个人面露好奇之色。
陈婉之嫣然一笑:“苏总是我第一个老板。”
作为东道主的黄岩招手对陈婉之道:“婉之,还不去给苏总倒酒,感谢他对你的栽培之情。”
苏寅正不置可否地笑,陈婉之过来给他倒酒的时候,身子微微倾斜,露出引人遐想的漂亮锁骨。
老实说,苏寅正第一眼的时候真有些认不出陈婉之,女人一旦变化起来要比男人有塑造性得多,三年,陈婉之的变化真让苏寅正有些惊讶。
“苏总,我先干为敬。”
苏寅正收了收脸上的表情,一口干了杯里的酒。
苏寅正今天晚上并没有喝多少酒,不过却有些醉意。由助理扶着上车,他整个人瘫在车厢里,他拿出手机发短信,连续打了好几个字都是错别字,他真的已经好久没发短信。
“老婆,我回来了。”花了好久时间,苏寅正终于把这六个字打好,他躺在车后座上,看着荧荧的手机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这条短信。
司机问苏总:“苏总,晚上回哪?”
苏寅正闭眼不说话,过了很久,他说:“夜色那么美,兜几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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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到了G市一下飞机就给周商商拨了个电话。城建局的小张早在机场门口等他,看见韩峥从人流中走来,立马迎了上去:“韩局。”
韩峥点点头,把手机放进裤袋。
周商商已经挂了他六次电话。
上了车,小张跟韩峥交代了这几天的工作情况,顿了顿,用眼神跟韩峥交流了下,低声说:“已经查到黄书记在美国的账户了,另外城西那边的警局也抓到了洗黑钱的一伙人。”
韩峥:“好好做事,等黄书记跟老魏下去了,城建局局长的位子总要有人顶上去的。”
“谢谢韩哥。”张志维点点头,改了对韩峥的称呼。
韩峥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忽然他抬头,问张志维:“你女朋友生日,你一般是送什么礼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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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还有十几天就要二十九岁生日了,想想时间过得真快,流光容易把人抛,绿了樱桃,红了芭蕉;岁月是把杀猪刀,砍死了樱桃,劈死了芭蕉。
生日,总要送一份礼物给自己。
周商商打算把离婚证当做二十九岁的生日礼物送给自己。
这么多年来,她跟苏寅正相互中伤,该说的狠话也都说边,唯独离婚,她和他都没有提过。
周商商曾经是有过跟苏寅正耗一辈子的打算,直至前几天,她偶尔还会想,等苏寅正老了,他的妻子还是她,他瘫了推轮椅的是她,入土为安了刻在墓碑上的也是她名字。
那个江西女人说:“凭什么离婚,凭什么把位子腾出来给那些女人,凭什么最苦的日子我陪他过,享福时候却没有我的份。”
赵小柔说:“我就是要耗着杜蘅,他越是讨厌我,我越是要以妻子的身份压着他,折磨他,直到老死。”
周商商跟了苏寅正那么多年,欢喜过,彷徨过,也心冷过,但是真想到离婚,还是感到抽皮剥骨得疼。
只是今天,可能是身体上的疲惫影响了身心,还是在医院碰到陈婉之后想到了太多往事,她突然有些走不下去。
如果说之前她一直是喝着强力抗疲劳的营养液作为能量来维持这段婚姻,那从一开始就会料到总有一天她的身体会对这种营养液产生免疫,直到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营养液支撑她。然后怎么办呢,要么在这场婚姻里守到灯枯油尽,要么放手对谁都好。
周商商有些好笑,如此简单好做的选择题,她居然还选择了那么多年才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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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做了决定,精神就有了,周商商就是这样,做好了离婚的打算,虽然扯不上多神清气爽,但是内体的郁气也是吐了好几口。
心情开朗了,手术后的伤口也恢复快了,甚至咖啡馆里的生意都好了起来。
周商商生日前几天,苏寅正打电话过来,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周商商说随便吧。
苏寅正说:“那好,我随便买了。”
他和她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说话甚至通电话了,苏寅正能记住她的生日,她还是感到很庆幸。
挂了电话,又彼此问候了两句:你忙吗,还好,你呢,也还好。
这几年,他们都是粉饰太平的高手,一会儿冷战,一会又可以相敬如宾,演技好得好像都是从影校毕业似的。
晚上,周商商拿着日历本画圈圈,有些睡不着觉,还有三天,就是她二十九的生日了。
20.
周商商在生日前夕换了个新发型,一头乌黑柔顺剪成了齐耳短发,然后还烫成微卷。理发师转动她的椅子,双手按在她的肩膀,目光诚诚:“是不是很俏丽?”
周商商对着镜子的瞅了好几眼,问理发师:“你的灵感是来之鸟巢吗?”
周商商虽然对新发型不是很满意,不过心情还是不错,为了头上顶着的这个鸟巢,还专门去商场买了几套更有色彩感的衣服。
她刷的是苏寅正的信用卡,今天还是以妻子的身份刷的卡。
逛到六楼珠宝专场,周商商在百达翡丽专柜买了块男表,也是以妻子身份买给苏寅正。
周商商觉得自己矫情,矫情地故作潇洒。
不过也好,她没有本事也没办法争气在离婚后能做到收放自如,心无所挂,倒是可以故作潇洒地对这段长达十多年的感情手起刀落,痛痛快快地来个了断。
所以矫情真是一件好东西,它可以掩饰她的懦弱和不舍,还有她的心有不甘。
她前几年已经走火入魔,对一段病态的婚姻麻木不仁,明明每天日子过得跟扎针似的难受,她还当成挠痒痒般的享受。
现在,她要从这段令人窒息的婚姻中挣扎出来,或许依旧没有好天气等她,至少有新鲜的空气可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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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寅正让秘书在四季酒店订了套间,还让人专门从花城空运了一束鲜花,娇艳欲滴的黄玫瑰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好像上帝残留情人身上的吻。
礼物也是秘书挑选的,一块百达翡丽的女表,苏寅正看到礼物是一块表时,觉得商商肯定不会喜欢,他之前送给她的表她就从没有戴过一天。
不过就这样吧,反正她说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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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怡已经好久没联系上苏寅正,她又不敢去他公司找她,拍戏的时候心不在焉,NG了好几次,导演劈头盖脸狠狠地训了她一顿,陈婉怡一时气不过耍脾气罢演了。
转身离开拍摄场地的时候,身后有人不屑地笑了声:“被人包养脾气还那么大,这戏如果不是那位姓苏是投资人,她能轮到演女二?”
陈婉怡坐在车里大哭一场,助理喘着小气给她递纸巾,陈婉怡擦擦眼角,问:“你觉得苏寅正爱过我吗?”
助理安慰说:“男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何况苏寅正现在还有个老婆。”
陈婉怡顿时有种恨不相逢君未娶的感触。
她突然很想见见苏寅正的老婆,回到公寓,她用心挑选衣服,然后仔细认真地化妆,竟比要见苏寅正的时候还妆扮地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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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出门前也画了个淡妆,对着镜子夹睫毛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眼角已经长了好几条细纹,不过也正常,二十九岁的女人,是不年轻了。
周商商的睫毛又长又纤密,不用涂睫毛膏,稍稍用睫毛夹夹下,就像两只蝴蝶停在眼睛上方,在眼脸投下两道漂亮的剪影。
苏寅正的司机早在门外等周商商,周商商带上给苏寅正买的礼物,上了这辆黑色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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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寅正今天提早离开了公司,苏寅正离去之后,几个女同事小声跟秘书八卦了几句
“苏总今天佳人有约?”
秘书:“今天是苏总妻子的生日。”
“你确定是苏总妻子生日,不是其他的佳人?”
秘书一副随便你信不信的表情,要离去做事的时候又被一位女同事拉住:“苏总跟陈婉怡的事,真的还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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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跟着侍者来到四季酒店的十六楼,侍者替她打开门,周商商站在门口,对着已经坐在里面的苏寅正浅浅一笑。
苏寅正从餐桌椅上站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边,整个人有些发愣,像是突然被定格住了,呆呆开口问:“你剪头发了?”“
周商商施施然地走到苏寅正跟前,笑问:“好看吗?”
“可以说实话吗?”苏寅正看着周商商,“有些丑呢。”
“是吗,那真是可惜。”周商商略遗憾道,“剪了5000块大洋呢。”
苏寅正欲伸手摸摸她的一头卷发,不料周商商撇了下头,娇瞪了苏寅正一眼:“可别弄乱我的发型。”
苏寅正闷笑一声,然后上前亲了下周商商的额头:“生日快乐,商商。”
周商商苦着脸:“明年就要三十岁了。”
苏寅正看着她,声音低醇:“你一点也不老。”
“谢谢。”周商商听了苏寅正的话,笑靥如花,走到餐桌前坐下,单手托着下巴,然后抬眼问苏寅正,“咱们吃些什么呢,我肚子有些饿了。”
苏寅正在周商商对面坐下:“这里刚来了一位法国厨子,听说手艺很好。”
周商商摇摇头:“我想吃中国菜。”
苏寅正点头:“好。”
苏寅正招呼侍者进来,周商商点了几个常见的小菜,都是苏寅正以前爱吃的,苏寅正探究地看着周商商:“如果想吃家常菜,城南有一家做得更好。”
周商商问侍者:“这里做不了吗?”
侍者看了眼苏寅正一眼,见苏寅正点点头,面容恭敬地回答:“可以的。”
侍者离去,整个餐厅便陷入了安静,落地窗上挂着的米色窗帘半掩着,周商商视线转向半掩的落地窗,挂着一轮明月的苍穹对着的是波光凌凌的江面,从十六高楼看下去,江面上挂着灯的一艘艘渡轮就像黑丝绒般的夜色挂了数颗星星。
苏寅正给她沏了一杯铁观音,周商商抿了口,浓郁的茶香萦绕在齿颊间。
苏寅正望着她微微一笑,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包装的礼物递给她:“随便买的,希望你喜欢。”
周商商接过来礼物,打开包装,看了眼里面躺着的名表,面露笑意:“真是太巧了。”说完,从包里取出一个黑色小盒子递给苏寅正,“这是回礼。”
苏寅正略惊讶地接过礼物,看了眼外面的包装盒,没有立马打开看,而是把礼物收了起来。
“谢谢。”苏寅正说。
周商商摇摇头:“反正也是用你的钱买的。”
“商商。”苏寅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周商商一笑了之。
过了会,侍者推着小车进来上菜,上完菜,还端上来了两碗小米饭,配上精致的青花瓷餐具,简单的饭菜看着也格外引人食欲。
从头到尾,苏寅正一直用探究的神色看着周商商,周商商抬头对苏寅正说:“我是有话对你说,不过咱们先吃完。”
苏寅正“嗯”了声,摊摊手:“行。”
周商商安静地吃着饭,她的胃比她脸要诚实,一小碗饭吃要吃掉半个小时。终于把一碗饭吃完,她放下筷子,看向苏寅正,苏寅正只吃略略吃了两口,早早得放下筷子在等她了。
“你没怎么吃?”她问。
苏寅正扯了个笑:“如果你是我,吃得下吗?”
周商商抬起头:“那好,那我开始说了。”
苏寅正淡淡地“嗯”了声。
周商商撇了下头,话还没说出口,眼里便有了暖意的刺痛,嗓子也有些堵,她有手掩了面,然后双手垂放在桌前,极其认真严肃地看向苏寅正。
“寅正,我们离婚吧。”
苏寅正也看着她,视线沉沉,半晌没说话。
周商商深吸一口气,把还未流出来的眼泪咽到肚里,又说了一遍:“寅正,我们离婚吧。”
周商商端坐在苏寅正的对面,面色语气是格外的庄重,好像从千山万水赶来就是专门说这句话。
苏寅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良久,他终于眨了下眼睛,大概又过了十来秒,他开口了:“商商,今天是你生日,别说这种话。”
周商商扯唇笑了下:“寅正,我真想了很久,我不想跟你耗下去了。”
苏寅正看向她:“为什么突然想离婚了?”
周商商:“没有突然,只是今天提出来,我说了,离婚这决定我很认真地想了很久。”
“你已经不年轻了,商商。”
周商商看着苏寅正黑幽深邃的双眸:“你刚刚还说我一点也不老。”
苏寅正:“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周商商说,“骗了我吗,其实我是老了?”
苏寅正的唇紧抿着,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周商商低头喝了口凉掉的茶。
“一定要离婚吗?”
听到苏寅的话,周商商抬起头,忍住满腔的酸涩问:“那你还爱我吗?”
苏寅正双手掩面,然后整个人往后椅子靠去,双手垂落,餐厅璀璨的灯光打在他那张俊雅的脸上,已是模糊的一片。
“是啊,不爱了,我们之间只剩下回忆了。”周商商突然望向苏寅正,语气唏嘘,“寅正,已经好久一段时间,我只能通过想以前的事才觉得你是爱过我的。”
“商商,我心里是有你的。”苏寅正的声音有些哽咽。
周商商低下头,轻声道:“对啊,你还在关心我,也还记得我的生日,我生病了也还会着急,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说到这里,周商商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但已经不相爱了不是么,你说,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苏寅正沉默。
周商商看着苏寅正,眼泪终于克制不住地往外冒,她伸手去擦,泪水反而更汹涌了,终于,周商商失控地趴在餐桌前痛哭起来。
“是我对不起你。”头顶传来苏寅正沉沉的声线。
周商商抬起头,深吸了好几口气,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对,是你对不起我。”
苏寅正别过脸,不去看周商商。
周商商站起身:“所以我不能再让你对不起下去,我也不想再对不起我自己下去,寅正,离开你后,我只会过得更好,你一定要相信这句话,请你一定要记住,离开你,我只会过得更好,至于你,请原来我没办法给你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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