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装死
周围的凉意和空荡荡的感觉告诉我,睡在身边的人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大床和熟睡带来的舒适感,让我在晨光下悠悠转醒。
当我迅速起身,眼皮传来酸涩麻木的痛感和眩晕感。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Phop的脸,卧室外面也没有能够显示他存在的任何动静。这栋房子完全处于寂静中,就好像除了我只剩家具还在了。
我离开房间做自己的事,却有些吃惊依然没看见Phop。疑惑只在我心头短暂地闪过。尤其是当昨晚那样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那件我们都不希望发生的事),Phop估计不想再浪费时间下去了。现在他大概已经到了他的目的地。那片林子恐怕会被Phop糟蹋得都没有一处好地儿了。而现在我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祈祷工作人员不会看见他出去。
我一如既往走到浴室门口。但今天似乎有些特殊,当我的眼睛盯着门把手的时候,就好像这门很难打开似的,虽然我知道只要扭一下就能开。然而,我还是想遵循最初的想法,让这个门把自己转开。我的手虽然是一只有力的男性的手,现在却无力到连门都打不开。手掌出汗带来的湿意让我感到黏腻的同时,还让我记起了昨晚的恐惧与害怕。
我紧闭双眼屏息打开了门,然后迅速冲了个澡。我试图全程不看镜子,快速解决掉一切。通常来说会映出人影的镜子,此刻应该会折射出能让我几乎心脏骤停的东西。"互不相见"似乎是治愈我心灵的最好办法了。
我回到卧室穿衣服,也顺便让自己的魂儿重回身体。玩这个游戏,如果不努力让自己不被那些吓唬人的东西所迷惑,或者不够勇敢以至于没办法继续往前,那我将无疑是个输家,而游戏便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他们可以随时让我离开,甚至可以威胁我直到我疯掉,或者直接命令我在这栋房子里自尽。
对于昨晚事件的怀疑让我下楼都慢了。我的手扶着栏杆,身体和心灵就像是被昨天那东西束缚住了一样。我的内心不停思考着那支口红是如何出现在我手里的,那会有多少可能性。但我越想,就越像在浴缸里划船似的毫无进展。我没办法为自己的想法找到解答。我处于一种没有人能为昨晚发生的事给出解释的状态。我感觉自己太弱了,光是想到那个梦就让我浑身发抖。
这种异常开始让我的心也无法平静下来。它太想知道真相了,哪怕清楚越是找寻那东西,我伤得也会越深。但我觉得这可能是唯一能够治愈我的方法。这个游戏昨晚的那些"巧合"在我心里引发了各种猜疑。我曾以为已经看透了游戏的双眼,现在也因此狐疑地转动起来。我的腿缓慢地把自己带到了能够解答所有疑问的地方。如果昨晚发生的事并不像我想的那样,那我会接受然后安静地让它随风而逝。但如果一切正如我所想,Phop大概就在某个称之为危险七日的地点。
第五个游戏,让我们做的事......
我昨天就应该打开看的第五本书,现在一动不动地放在原位。这本书的吸引着我,我的手缓缓伸出,最后犹豫地拿过了它。书中的内容即将揭开昨晚游戏的险恶之处,甚至会让Kham叔在我的眼里更加可疑。而我昨晚上床之前,甚至还努力相信不是他干的。
我的手慢慢一页页地翻着书,而我的眼睛也随之瞪大了。我的眼泪不禁缓缓流下。压力的堆积令我的胸口疼痛不已。我的全身开始发抖,到了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不仅如此,我的双手也不受控制。我的牙紧咬着我的唇,直到鲜血直流,而我努力地憋住即将出口的啜泣。
那本书里确实提了口红。
只是......
那个游戏需要两个人、两支口红和一个请灵的咒语。
游戏说明中提到,Phop和我需要将口红涂在唇上然后请灵入屋。在那之后游戏就会强迫我们上床待着,仅此而已。虽然这些指令只是通过书中的文字表述,却还是慢慢将我屠杀殆尽。Phop告诉我的话现在在书中得到证实了。这个节目组已经知道了我能看见鬼,因此只是消除一个玩家他们就不需要请灵咒。此外,Kham叔的话立刻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为什么他要假装告诉我说是那些工作人员落下的口红?他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提醒我游戏会对我做的事?
为什么他们做得像是即使我死了......也只是一场意外?
砰!!!
厨房的门被大力关上,紧接着人类的脚步声快速在地上响起。那人随即停在我后面,使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哦,嘿,Mew!!!你什么时候醒的?"Phop略带喜悦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猜是在我陷入有关这本书的沉思时,Phop回了家。
"你不用起这么早的。不过没关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啊......什么?是关于什么的?"我用依旧颤抖的声音回答他。我甚至都不敢看他,不想让他看见......
看见我在哭。
"你声音怎么在抖?Mew,转过来面对我,跟我说说。"
"没......没事啦。你想说什么?我现在听着呢。"
"Mew!!!我让你转过来跟我说话。如果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你只管告诉我。"我能感觉到Phop的声音变了,那声音告诉我他现在非常严肃认真。
"额......真没事。嘿!!!"
咚!!!
Phop抓着我,强行让我转身面对他。也因此书从我手中滑落,将所有本该昨晚发生的事在Phop眼前展露无遗。Phop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然后他弯腰捡起书读了起来。
Phop边读边抓着我的手,而那力道清晰可见。他的脸上阴沉一片,伴随着某种明显不是茫然的情绪。Phop大概因为游戏再次的不公平对待而生气了。这些事工作人员是不想让他知道的,因为如果他知道了,他会和我有一样的反应。对游戏的不适和不满,我也有。但Phop,还会增加他的仇恨值。如果他没办法控制住情绪,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会打水漂了。
"嘿,我都说了......没什么。"我伸手温柔地抓住Phop的肩膀,同时咽了一大口口水。我安慰Phop没事的时候,心里却知道有很多事要说。我不清楚在他出门之前,他的外观是什么样的,但现在当他回来,他身上比之前脏多了。他还脱掉了衬衫挂在肩上。从外观我能够看出,除了四处找监控,他还跟那不怎么令人感到舒适的天气斗智斗勇了一番。
"怎么没事?你都看见了,游戏在耍诈。"Phop抬头厉声答道,但好在他没有大吼出声。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和语调,但他的脸已经暴露了。
"不......不算耍诈啦。记得吗,游戏可以干他们想干的任何事。"
"但他们不应该强迫你独自玩儿!!"
"以前......他们有让我们严格按照书里的内容玩儿吗?他们早就慢慢在哄骗我们了。"我缓缓给出理由。之前游戏也试图添加额外的内容,却没有告诉我们。所以想想他们能做的事,昨晚的游戏似乎也就不那么不同寻常了。
"你不用过来安慰我,Mew。我回来之前,你已经倍感压力,还哭了。我也可以愤怒啊。这有什么问题?"
"够了Phop。跟我走。"我压住Phop越来越大的声音,然后把他带到了房子前面。
幸运的是现在的天气对我和Phop来说很好,让我们可以放松身心。微风时不时拂过。我们选择坐在房子前面,避开一点摄像头,好让谈话更加容易。因为有房子的屋檐在,烈日并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如果不去想令人压力倍增的事,你可能会觉得这里的氛围非常好,是每个人都向往的那种好。
"为什么你和我面对的都只有坏事?我们犯了什么罪啊?"发现Phop的情绪开始稳定了些后,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不应该去问......难道我们曾经对这个游戏做过什么吗?(以至于他们如此对我们)"
"哈哈哈,是啊。我和你对游戏又做过什么呢......"
"Mew",Phop低沉的声音让我转头看向他。
"嗯?"
"疼......很疼吗?"
"疼?什么疼?"我疑惑地问Phop,但后者没有回答,而是慢慢把手移到了我身上的伤口。他盯着我因为大哭而肿起来的双眼,一路到我早前咬破的嘴唇。我的脖子是在镜子前玩游戏时被小刀划伤的,伤口上的酸疼早已减弱不少。膝盖上的一点点淤青则是昨晚上弄得,而他就着那姿势触碰了我的伤口好久,让我的眼睛开始湿润起来。
是了......大概是我的心吧。
是我的心里满是割伤和疤痕。
"疼......很疼吗?"
"(吸鼻子)......疼。当然很疼啊,但不是因为害怕独自面对,而是我觉得自己像被人背叛了一样。我那么信任他,但为什么昨天的事以那种方式结束。为什么他不直接告诉我?这样我也好为不得不面对的东西做做心理准备啊。"最终,我的眼泪再次决堤。泪水流下,直到我自己都可怜自己的眼睛。那混蛋估计没办法待在原地看着我哭,于是他靠近了些,温柔地揉了揉我的肩膀,就好像在安慰我似的。
"别想太多了,这个节目就是有很多不确定性。Kham叔可能是被游戏管理者命令去做那件事的。别忘了,他也是一个游戏的工作人员。我也和你一样很失望,但我想让事情变得更加明确一些。现在起,我们能做的就是监视Kham叔,看他在做什么。我们不能心急,不能着了游戏的道儿。"
"好吧,我会的。但我打开书的时候,感觉自己无能为力。就好像我们在一直被人玩弄,一次又一次。"我转过身回答,感觉自己冷静了些。无论我告诉自己要做什么,我要坚定不移地做下去。Phop或许真的有某种魔力,只要跟他待在一起就能让我感觉大受安慰。
"那你呢?你从早上开始在做什么?你这一身可算不上好。"当有机会仔细观察他的脸,我随即反问道。他似乎比之前更加疲惫不堪。他的眼睛看起来很累,就像没睡够一样。而他身上遍布着细小的伤口,这让我不由得担心起来。
"和我需要告诉你的重要的事有关。"
"关于什么的?能在这儿说吗?"
"可以,我慢慢说。懒得上楼了,况且坐在这儿也挺舒服。"
"那说吧。"
"好。今早,我出去找监控。"
"监控?是我之前让你去找的那个?"
"对。我得坦白,我确实照着你说的那条有死尸的路走了,但我后来还是改变主意走了原先那条老路。在去Mun叔的房子的路上,我四处找你说的那个监控摄像头,但什么也没发现。天气越来越热,所以我就脱掉了上衣。估计是那些树枝或是小石子儿划伤的我。那些伤口不重要,但你知道嘛,我发现了比那严重得多的事。"
"发生什么了?"我看着Phop,用更加认真的语气问道。从他告诉我的方式来看,确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应该是非常重要才对。不然,Phop也不会提。他的眼睛越幽暗,就显得他准备说的事越严肃。
"我遇到了Mun叔,他正被那帮之前威胁我的工作人员威胁。他们对我翻墙出来这件事大为不满。一开始我好奇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破坏规则的。如你所说,Mun叔送我回来的路上,我注意到我们屋后的树。那上面和别的树有点不一样。它的叶子像是故意被扯过去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屋后的日常生活都被录下来了?"
"我不确定,因为我还没看见那东西,但如果我们在讨论可能性的话,那棵树是最不值得信任的地方了。尤其是在回来的路上,Mun叔在到达那棵树之前就不再送我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倾向于相信这个结论。"
"这样吗?......那还挺好的,你能找到我们需要注意的地方。所以Phop,现在你知道了吧?下次再想出去,你就得避着点那个地方了。至少这样我们就能糊弄工作人员,让他们以为你去了常去的那条路。"
"好吧,我会小心的......哦!你知道Mun叔还同意告诉我这栋房子的故事嘛。但我觉得很多部分是不可信的。还有挺多疑点,他还跟我讲了个鬼故事。"
"哈?鬼故事?他这么有闲心还跟你讲鬼故事啊?"
"怎么可能。他只是想通过故事来警告我。他越是看我害怕,就越想多告诉我一些。"
"哈哈哈哈。好吧,他可能真的寂寞......那关于这栋房子,他说什么了?"
"他告诉我说他是第一个发现那些尸体的人,因为这家排行中间的儿子从凶手那儿逃了出来向他求救。"
"这样吗......太奇怪了。我不知道游戏管理者会用这栋房子真实的恐怖故事来作为游戏背景哎。那孩子现在在哪儿生活呢?"
"我也不清楚。Mun叔没办法再跟我多说了。其实在这个故事里,那些还不是唯一奇怪的点。你想听吗?"
"不,不必说了。既然你的都说奇怪了,我干嘛还要听。毕竟这个游戏里,工作人员对我们做的都不能再相信了。"
"行。那也好,我也不想再给你增加心理负担,让你再想这想那了。"Phop说完就低头,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不清楚气氛是否在继续进展,我能感觉到身旁的男人筋疲力尽。我听到的他最后的声音过于疲倦,就好像不是我过去认识的Phop一样。
"Phop,昨晚你根本没睡吧?"
"是啊。有一点,不过不是因为你。我只是睡不着。"
"这就是为什么我告诉你不要把罪恶感放在心里。如果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互相分担。"
"我不能......哪怕是你感觉到的疼痛,我都没法儿替你分担。"
"关于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能倾听我的问题,就已经足够好了。"他的话让我呆愣一瞬。我随即转头,冲Phop微笑,把他拉过来睡在我腿上。他脸上充满内疚的表情仍然让我心里感觉异样。他在我心里的分量如此之重,到了如果他内疚只会让我更内疚的地步。
"如果你还没机会睡,那就去睡吧。在外面你可以呼吸到很多新鲜空气,我们也不会感觉太有压力。"
"Mew......你怎么不打我?"
"蛤?!!!你脑子瓦特啦?你为什么想让别人伤害你自己?"
"我只是......想知道你有多疼。至少那样就不会让我像现在一般内疚。我只是担心,担心你会坚持不住。"
"Phop,你很累吧?"
"怎么这么问?"
"回答我。告诉我实话,好吗?我们来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好,我累了,但不是每天都累。只要你还在这里陪我玩游戏,我就还能挺过去。"
"那你需要知道。只要这游戏里还有你......我就能坚持下去。"我对Phop微笑着道,然后用手当扇子给他扇风。我想让他从现在起多休息休息。虽然我自己可能都还没吃饭,但现在那都不是问题。累积下来的压力让我都感觉不到饿了。而且能够照顾Phop,也让我心满意足。
"我跟你发誓,我们俩绝对不会有机会打开第十五本书读的。不是因为我们会被踢出局......而是因为我们会一起终结掉这个游戏。"
"好。我等着......"
太阳开始西沉,预示着我们要开始玩下一个游戏了。在我们花了大半天在房前休息之后,身体开始自然抗议起来,因为我俩从早上开始就什么也没吃。
当我们决定回房子准备吃的时,那个出现在我们谈话内容中有问题的人也和往常一样现身了。他如同以往的每一天,给我们带来了新鲜食物和零食。Kham叔走进来,对忙于做饭的我们打着招呼。这让我们之前愉悦的氛围大变,以至于他都能感觉得到。
"你们俩咋回事儿?"
"额......没事。您今天带了什么,叔?"我像往常一样迅速回答他,并借此打破了沉默。
我不想将我们对他的怀疑公之于众,现在就毁掉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对Kham叔的怀疑是对的,这也是个明哲保身的明智之举。
"Mew,你每天都问叔这个问题。哈哈哈。叔一如既往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食物和零嘴儿。"
"哦天啊,我只是想问叔,以防万一游戏又强迫您给我们带其他的东西。您带的那台磁带播放器现在还让我害怕呢。"
"哈哈哈,今天可没有那种东西了。你大可放心。"
"这娃又是怎么了?他从我进门就站在那儿,一脸紧张的。"Kham叔转身看向Phop,后者正站在那儿准备纠他的错。
"啊,没事。叔,我就是在想今晚我们要玩的游戏。"
"所以你们今晚要玩什么?能告诉叔吗?叔没准儿能给你们点建议啥的。"
"所以叔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不知道被哪个邪灵附体才会让Phop那样回答Kham叔。当我迅速转头看向后者,我看见他绷着一张脸,看不出情绪。但我猜,叔也不高兴了。
"额......额,没事叔。其实我们也还没看呢。而且Phop就是好奇,因为通常叔都会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对吗?Phop?"我转头,一脸不满地看着那混蛋,随即迅速给了他一个顺着台阶下的信号。
"是啊,叔一般都会比我们早知道。抱歉,我刚才对您说了粗鲁的话。"
"你俩真奇怪啊。你们肯定是压力太大了,对不对?叔也不清楚每个游戏。如果工作人员不跟我说,那我也无从得知啊。"
"我们很抱歉。"我们赶紧抬手拜了拜Kham叔,以示抱歉。他给的理由,虽然我听着仍然可疑,但他的语调确实认真。他没在开玩笑。
"哎。算了,别放在心上。去拿书看吧。叔没准儿还能帮帮你们。"
"好的,叔......我去拿来一起读。你先跟叔待在一起聊聊天,好吗Phop?好好说话。"我回应Kham叔,然后调整了下语气,转而告诉Phop安静地照我说的做。
"好啦,好啦。你说什么我都做行了吧!!!"我摇了摇头,对Phop嘲讽的声音略微感到厌烦。我让Kham叔借过一下,然后走向书架。
Phop和Kham叔之间时不时响起了日常的对话。我能感觉到Phop对Kham叔的怀疑在慢慢减少。他们的对话开始回归正常。或许是因为现在Phop找到了更好的控制自己情绪的办法。他没再表现出任何奇怪的举动。我观察了一会儿厨房里的两人,感觉之前的冲突缓和了不少,于是我开始关心起应该做的事。
今天该读的第六本书放在了那些我还没读的书旁边,后者自我加入节目开始就不断给我带来非常多的问题。我尽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拿到了面前的那本书,仔细阅读起来。
这本书和我之前读过的明显不同。书的封面就好像被重做过。而书里的详细说明也和前几本不一样。通过书里新旧交替的内容能够判断出,工作人员应该是从某个地方拿了本书,然后往里面补充了说明、增加了页数,同时还重新搞了个封面,好让整本书能够看起来与今晚的游戏相配。
书页上的痕迹告诉我除了有关游戏的细节,其他页码一定也被频繁使用过。不然就是这本书被放在了一个非常脏的地方,因为其中一些书页上还留有颜色而且很湿。但这并不如那白色书页上仅有的几个字令人感兴趣。它让我知道,我所有在游戏里玩的都是有其渊源的。
"怎么样?这游戏让你们今晚做什么?"叔在我拿着书回到厨房后问道,我的脸上满是焦虑不安。
"它让我们......模拟凶杀案*。"(*字面意思,就是模仿一起已经发生过的凶案。英译者说曾经在新闻中见过这种行为,泰国人会让凶手重现犯罪过程,并以此作为一种犯罪证据。真实性有待考证,大家仁者见仁。)
"你说什么?!!!"Phop喊得太大声了,以至于把Kham叔都惊呆了。但那也比不上叔陡然变化的面部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恐惧了。
"Phop,他们想让我们重现一起之前发生过的真实的凶案。通过跟进整个事件发生的过程,我们能够看见鬼魂。"
"这是什么意思?叔不理解。所以他们想让你俩假装哪起案子的尸体和凶手?"
"我也不清楚是哪个案子的,叔。我只知道死掉的那个......是这本书的作者。"我转头,柔声回答Kham叔。在原有的恐惧基础上,我的心中又升腾起了一些。我或许已经习惯了游戏固有的模式或是已经知晓这个游戏从来不会对我心慈手软,但我感觉这次太过了。他们想让我们跨越生者和死者的界限。
Kham叔冲我微微点头,然后走过去打了个电话。我所听见的声音并不能够让我判断出电话那头是谁。我只知道Kham叔非常不满节目组如此设置。我和Phop立刻看向对方。我们俩早已习惯于游戏大多数时间里对我们的刻薄,所以当下我们并不觉得奇怪。我们只是担心需要再次挑衅魂灵这件事。现在Kham叔明明是我们名单上最可疑的人,但他的今天的行为为什么和昨天大相径庭呢?
"这一次可能走了霉运了。叔很抱歉没办法帮你们了。"Kham叔生气地走回来。他突然的情绪转换让我俩措手不及,以至于没办法及时调整自己。
"大......大概没什么事的,叔。"我不确定地回答Kham叔。
"对啊。我们已经在这栋房子里待了整整一个星期了,如果这儿真有鬼魂,我们或许早就被缠上了。"Phop回答出了我的想法。于是我也冲Kham叔点点头,示意赞同Phop说的。至少他说的是事实。如果这儿真有鬼魂*,我应该会看见。(*之前看见的都是特意请来的鬼,不是原本就在这栋房子里的)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叔?""怎么呢?"
"那本书里,除了指令,有什么咒语吗?"Kham叔看着担忧地异口同声回问的我们。他随即开口问出了一个问题,让我们这两个听众瞬间冷汗直冒。
"有、有的。难道不是跟我们之前念的那个一样吗?"
"你们已经念了?之前你们就已经念了跟真实的凶案有直接关系的咒?你们知道吗,通常来说被杀的魂灵会徘徊在他们被人伤害的地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去别的地方。如果他们被邀请,尤其是曾经属于他们的东西牵扯进你们要做的仪式当中,你们觉得他们会不会来取走那东西?"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儿。这就是本普通的书,哪儿都能买到的那种。魂灵估计记不住哪本属于自己了。"Phop突然不假思索道,因为他之前念过咒,最终却什么也没看见。
"你觉得节目组会这么粗心大意?看看这本书。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不用打开了,我已经看过了......如果非说奇怪的地方,确实有一些湿意和暗淡的红点印在了上面。"我告诉准备翻开书的Phop,随即转头回答Kham叔。我开始明白我所看到的东西和我之前以为的并不相同。
"你觉得这是真的印刷出来的颜色?"
"一开始我是那么认为的,但现在我知道那些是什么记号了。"
"是啊,小心些。玩死人的血,不管你内心有多强大,你都会自然而然地感觉到他们的怨恨。这游戏肯定不安全。"
"那我们该怎么办?"
"那本书里,他们想让你们怎么开始仪式?"
"Phop,翻开白色那页。你能看一眼仪式的第一步是什么吗?"我转头对拿着书的Phop说道。书里的白色页面似乎成了现在每个人的焦点。
"额......它说第一件事是让我们告诉这栋房子的守护灵。"Phop抬头,满脸疑惑地答道。以前的游戏里,我们从来没有点香问守护灵过。哪怕没有这么做,我们都能请灵入室。怎么到了这个游戏,他们就加了这个仪式呢?
"这个游戏里,他们是真的想让玩家玩到死?"Kham叔直言道,听上去异常骇人。这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导致我俩纷纷回头看他。
"您什么意思,叔?"
"以前的游戏里,叔不知道你们得做什么。但这个游戏里,他们甚至打算不让你们受到来自房子的神圣守护灵的庇佑。叔就是害怕,如果你们真的请了灵,那可能来这里的会不只一只。"Kham叔的话让我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们双眼颤抖着看向对方。恐惧侵入了房子的氛围,使得之前留下的好感消失得渣都不剩。
"叔没剩多少时间了。你俩可以跟叔来,叔尽力帮你们。"
说完,Kham叔就走到了我们俩前面,去了房前的空地。他没有忘记让Phop拿上香和火柴。按照Kham叔教的,当我们向房子的守护灵祈祷时,如果没有院子,我们可以选择一个空地。
叔命令我们点香,然后跟着他念。我们跟着他说的是个咒,用来请求让其他魂灵进入房子的许可。一开始我太害怕了,手和嘴都在抖,以至于没办法跟着Kham叔念。但他让我们相信他,哪怕这个情况下仍然有很多关于他的事我不能信。但选择再次相信他,会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了。
"告诉叔,今天谁来当凶手,谁来当受害者?"
"我来当凶手吧。我到现在读的书的内容是说,凶手要从房前开始。我会让Mew先在房子里等着。"
"好,那仔细听叔说的,好吗?当你玩游戏的时候去到房前,你必须走到监控摄像头的盲区。然后再次点香,让守护灵保护你们两个。为了不让魂灵能够进来,你必须动作快。叔不能向你们保证。玩游戏的时候,如果你们遇到魂灵,请务必保持清醒。到时候你们俩得自己选。一个人要烧掉书,另一个人要打破规则出来点香。如果到早上,任何工作人员问起这件事,只管告诉他们是叔建议你们这么做的。"
"谢谢您。但为什么叔......"Phop和我都非常困惑。现在发生的事与我们之前想的关于昨天的怀疑截然相反。为什么它们看上去是两码事?
"没什么。叔只是觉得内疚罢了。现在,叔得走了。"说完,Kham叔就立刻转身离开了,留下Phop和我狐疑地望着对方。叔的内疚,我们并不知道是因何所起。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当看到天空再次开始变暗,Phop转头问我道。我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快结束了。于是我俩不得不走回房子,以免打破游戏规则。
"除了回房子里等待游戏开始,我们还能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玩游戏的时候要做什么?"
"哦,我们随时都可以玩。这取决于我们自己。但是我要玩的那个角色有规定时间,我必须死在凌晨一点......这是那个人死的时候。"
"凌晨一点?那我们可以在午夜之前一点开始。这样我们就有更多时间了。我们不必玩得太过认真。"
"先看一眼这本书吧。如果我没记错,它会告诉你严格按照书里的描述玩。"
"他们干嘛这么机车啊?!!!"
"冷静点,我们没办法。只能顺水推舟呗。"我慢慢压下Phop的情绪,他现在看起来特别恼火。我于是走去拿起那本书,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下整个游戏过程。
"好吧。他们想让我们怎么玩儿?"
"从我读到的内容来看,我们得按照警方关于这起案子的设想来还原它。步骤如下......"
1. 点香,让房子的守护神为此书作者的魂灵开辟一条通道进入。
2. 念咒,同时请书中提及的灵。参与者双方需要边念边把手放在这本书上。
3. 模仿,一位玩家当凶手,一位玩家当受害者。
4. 从警方掌握的证据来看,受害者在屋内开始就试图反抗和回击。凶手从房前进入,事先调查好了受害人所在的房间。很难找到决定性证据证明这起凶案发生的原因。推测称可能与情杀有关,因为受害者与有夫之妇存在交往关系。即便如此,凶手也未曾落网,而情杀也被认为是引起凶杀案的主要原因。推测中受害者倒地去找了某个重要的东西,因为在他被凶手追杀并割喉前该位置就已经被人搜过。
5. 你们可以随意设计该事件。由于凶手从房前开始,所以我们允许玩家走出房子,但仍需待在摄像头能够捕捉到的区域里。开始游戏的时间依玩家而定。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左右,这是真正出现尸体的时间。
6. 这个游戏旨在让玩家看见魂灵并明白死前折磨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受害者死前拼命找的东西是什么?祝两位玩家好运,希望你们能够在某人不得不结束生命前,抓住机会知晓秘密。
警告:如果在玩游戏的过程中,玩家看见某些会伤及其性命的东西,我们节目组将不保证你们的安全。到时候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毁掉本书。
"呵呵,他们让我们尽快毁掉书,却不告诉我们用什么方法?"Phop读完面前的警示信息后恶心地笑笑。我与他一样,内心深处早就怒火中烧。决定参加游戏的我们二人的生命,并不像走在某条康庄大道上*,而像是被迫走向了自己的棺材。留下的只有指甲不停划着紧闭的棺材板,而Phop和我不久后就会完全死透。(*这里是意译,直译是"玫瑰花床")
"够了,够了。别再想了。这些事,Kham叔已经教了我们,对吧?先去吃饭吧。"我只能放下忧虑,哪怕它们在我心中燃烧。但如果我们真的像这样满怀担忧地进入游戏,没有人能够存活下来的。我邀请Phop一起去吃饭,这样我们就能在某个人情绪崩溃之前让心中燃烧的怒火平息下来。
在厨房捣鼓完之后,我们上楼洗漱,然后再次下楼等待着仪式开始。那段时间,我们坐着聊日常琐事以便缓解身体里的压力和焦虑。我们都同意在游戏开始的时候我待在卧室里,这样我们就能避开摄像头。在那之后,我会跑下楼和Phop打斗,然后假装死在书架旁。如果我们估计的时间没错,那时候应该会接近凌晨一点。
时间飞逝。时钟滴答一声,提醒着是时候起身,按照游戏命令我们的那样进行仪式了......是时候开始凶杀了。
"Phop,拿着书的另一边,跟着我念咒。"开始念咒请灵的时候,我命令Phop跟我做。如之前玩的游戏一样,房子里的灯通通关掉了。四根蜡烛是唯一围绕在我们身边的光。
Aati suto orhan puto
namoputaya pattawikongka prapoonwataywa......
若有任何此书中涉及之物听到吾之呼唤,请尔之魂灵跟随此音至此。
嚓
念完咒的氛围变得和之前游戏中的一样。冷风将房子里的暖意吹散。温度惊人地下降着。烛光在风中摇曳,导致两个男人坚定站在原地的影子也开始前后晃动起来。
他们的心就好像......在此刻,那个器官开始疯狂舞动,直至几乎跳出他们的胸膛。
"那......那就开始下一个仪式吧。我下楼等你。好运。"
"行。好运,一会儿见。"
Phop视角:
我看着Mew,他慢慢拿着蜡烛,小心翼翼地走上楼去了房间。此刻,我感觉某些东西变了,是我一开始没感觉到的或者一开始没放在心上的。刺骨的冷气从我心头略过,它无法再骗我。在第一次游戏中,那些Mew所害怕的和他可能感受到的东西,其实真的发生过。
我走过去,把这本书放到了书架上。我按照Kham叔的建议,拿来了另一根香。我慢慢走出房子,留下一根蜡烛在房子里继续照亮。
我不清楚自己感觉到的更多的东西会不会让我看见鬼,但我现在坚信我的一些感官并不像在之前的游戏里那样麻木了。当我走出门,我找的第一样东西就是装在前面的摄像头。我随即不紧不慢地计算起距离,然后走出了摄像头能捕捉到的范围。最终,当我找到了对的地点,我立刻决定点香并坐下来请求守护灵的原谅。
"愿这片土地上的神圣之物能够帮忙保护我和Mew。我们的所作所为只是按照游戏的指示。我们二人并没有任何不尊敬您的意图。如果我之前的行为冒犯到您,我希望在此时此地能够求得您的原谅。"我说完就把香插在了空地上。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但我确实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沉静之中突然刮起一阵风,让我的鸡皮疙瘩也随之冒了出来。我从未听到过的犬吠之声传来,刺激着我身体的感官。越是接近房子,声音也就越大。
我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于是我慢慢走回前门。我尽可能往肺里深吸一口气,然后不顾外面的一切打开门进了屋。期初,我决定直接上楼去房间,然后尽快完成这次重现。但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我回到了厨房,拿起了一把趁手的小刀。有时玩得太过真实可能会让我忘记自我,以至于拿起武器。虽然没有人下这道命令,但我可能太过沉溺于此,以至于迷失了自我,没有办法思考现实。
对于试图玩危险之物的人来说,或许这并不完全出于他们的本心。
许是因为某个被复仇之力召回的人,以及那个恶意想要打搅死人世界的人......
许是因为某个不接受原谅请求的人,而立在原地的香也被践踏得所剩无几......
许是因为某个并不存在于现实却在烛光摇曳中拖着无头尸体出现的人......
亦或是因为某个正上楼去找另一个人的人,这样他就能够在死亡来临之前让故事重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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