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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宇从学校回来时,表哥已经在客厅里等很久了。

茶几上摆着一个巨大的蛋糕盒子,旁边还有一张贺卡。

"生日快乐。"

表哥从窗前侧过头,冲他勉强笑了一笑:"不是还没开学么,怎么今天也要去学校?"

"团里彩排,不是马上要去比赛了么,"刘宇轻描淡写地答道,走到沙发前放下书包,看了眼造型华丽的蛋糕,微微蹙眉:"你知道我不吃太多奶油的。"

"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吃,我还要吃呢!"表哥走过来冲他张开双臂,刘宇轻轻拥抱了一下他。

"恭喜你二十岁了。"

"谢谢,"刘宇挤出一丝笑:"谢谢捷哥还记得我的生日。"

表哥沉默地拍拍他的肩,细细端详一番,感慨道:"我们小宇长大了,想当初来我这里的时候才这么点小。"他比划了一下腰:"一下子就是大学生了!"

"准确说是大二。"刘宇笑着摇摇头,将蛋糕端上餐桌拆开来细细切好,分了盘递给苏捷。

刘宇话少且安静,平日里独处惯了,就连家里佣人也不见他多说话,只有表哥苏捷每次来的时候会多说一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着,一份蛋糕过后,苏捷擦了擦嘴巴,暼了眼心情似乎还不错的刘宇,有些犹豫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从桌上滑了过去。

这是张医院的体检报告,刘宇的。

"这是什么?"刘宇边吃下最后一口蛋糕边疑惑地看向苏捷,对方沉默且凝重的表情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刘宇咬着叉子快速扫过报告上密密麻麻满满一页完全看不懂的专业术语,目光直接滑到最下面。

生歹直系统发育完全,可生育。

下面是副院长的签名和盖章。

刘宇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一口叉子,嘴巴里有酸涩的铁锈味。

他放下报告,沉默片刻,抬眼问道:"所以你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不是给我过生日,而是这个?"

"我是给你过生日的,"苏捷毫不掩饰自己的诚实,他深吸一口气,极其艰难地承认道:"也是来给你带这个。"

刘宇的眼睛颤了一下,他死死盯住苏捷,嘴唇不住地发抖,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苏捷时常在想自己是不是个罪人,从刘宇被生父母抛弃后,他被家里安排作为刘宇法律上的监护人那时开始,就在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他有自己的事,他非常忙,没办法陪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成长,他能补偿的就是给他安排最好的学校,最好的住宅,甚至连做饭阿姨都是最好的。

在刘宇心中,他是除母亲以外最亲近而值得信赖的人。

人往往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所谓最亲近而值得信赖的人的影响。

苏捷就是刘宇的头号摧毁者。

"我今天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坏消息。"刘宇想都没想地答道,他大概能猜到苏捷接下来的话。

"你的生歹直腔发育健全,可以成为联姻对象了。"

苏捷说话这话时偷看刘宇表情,他在来之前就做好了被桌上这大半个蛋糕砸中并被狠狠揍一顿的准备,毕竟人们常说,不会叫的兔子会咬人。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刘宇问他什么是好消息,刘宇因为常年独自生活,养成了情绪自我消化的习惯,从而自控力非常强,即使在当下,他还是能硬撑着继续问:"那好消息呢?"

"上次那个变态富商因为虐待加行hui进了局子,"苏捷摊手:"所以叔叔给你安排的是另一家。"

另一家是在本地和全国电器产业相当有影响力的日本宇野家,苏捷说的联姻对象是宇野家的大公子宇野赞多,只比刘宇大三岁,但是现在已经开始接管家族产业,貌似是个精英。

因为家里财政出了问题所以连男性都拿出来做交易,不得不说叔叔还真是老谋深算。

刘宇自幼父母离异,像皮球一样被亲戚们踢来踢去,独自长大也没沾着半点便宜,到头来却因为可以生育的半残身子被叔叔记挂上,安排他作为联姻的工具送了出去。

家里是真没人了,上面的表姐下面的表妹,早早都安排了,漏网之鱼的他,还是被渔夫捞了回来。

可否卖个好价钱?

刘宇自知自己逃不掉,叔叔嘴上不说,其实从苏捷来的当天开始他就已经被监控了,走哪儿都有人跟着,一言一行家里佣人也会汇报。

"你见过那个宇野赞多么?"刘宇在登记结婚那天等人时问一旁的表哥。

"没,听说还不赖。"苏捷点开手机滑了一阵子,颇有些遗憾:"可惜网上搜不到这人照片,不然给你看看。"

"不了,"刘宇按下他的手,黯淡无光的眼里参杂着苦涩无奈:"反正长什么样还不是得嫁......"

苏捷一看不对劲,赶紧去摸口袋里的纸巾:"你别哭......小宇,你真别......这宇野听说还不错,人也没太多负面新闻,就是日本人吧你知道......"

刘宇问道:"日本人怎么了?"

"国籍原罪——"苏捷没好气地摸摸后脑勺,道出心声:"我就不喜欢日本人,咱们中国和日本那是血海深仇,我爸干嘛给你安排个日本人......"

刘宇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不苟言笑,留着小胡子,秃顶且干瘦的形象,而五分钟以后,一个完全符合上述条件的男人冲他俩急急奔来,擦了把额头的汗去握刘宇的手。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宇野。"男人操着不太标准却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绍。

刘宇心中一沉,盯着对方直冒汗的光溜圆顶有些恍神,可还是保持自己得体且优雅的礼仪,应道:"您好,我是刘宇。"

"哦——刘宇!"宇野上下打量刘宇,嘀咕了两句不知所云的日语,脸上的笑容扩大,眼角褶子横生。

"刘宇......很漂亮啊——很帅又漂亮!"

"没有没有......"刘宇谦虚地摆摆手,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刘宇跟在鸡蛋头宇野和表哥身后上楼去办手续,整个过程都是恍惚的,脚底跟踩了棉花一样深一脚浅一脚。

虽说不抱什么期望,但这也太差了吧?

他在签字的那一刻转身从房里跑出去,在慌乱的尖叫声中又被押了回来。

宇野的脸色非常难看。

苏捷一边和宇野道歉一边拼命冲刘宇使眼色。

刘宇的面前是一份协议,他不知道为什么宇野在跟前,签名却早就在上面。

字迹清秀而端正,和他古怪的外貌一点不搭。

刘宇看了看周围,叔叔的人和宇野家的人都在,他没法再跑出去。

"签!"

苏捷敲了敲桌子,急切地催促道。

刘宇闭着眼咬牙签下了结婚协议——不,是卖身契。

"大概一周后,我们会派人来接刘先生的。"

宇野将协议给了刘宇一份,便匆匆下楼。

"宇野赞多——"刘宇忍不住喊道:"这就算结婚了么——我和你......"

鸡蛋头错愕地回过头,一脸震惊地指指自己:"你在喊我么?"

刘宇头顶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不是宇野赞多,"对方有些尴尬地摸着光溜溜的脑袋纠正道:"我是赞多先生的律师,我也姓宇野。"

"嗯?"刘宇感觉浑身轻松了很多,好像一下子从地狱爬了上来。

"你......你不是?"他的语调都轻快不少。

宇野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哈哈哈大笑起来:"Santa可不长我这样,他要知道你把我当成他的话可要生气的——下次再见,刘先生!"

所以,这个男的不是宇野赞多,听他口气,好像对方长的没这么难看......

刘宇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稍稍好受一点,可是转念一想:连注册结婚这种事都不来,也太敷衍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就这么把自己卖了,卖给一个完全不知道是谁的人。

刘宇摊开手心,那是一枚陈旧的橙色护身符。

——......我找不到路了......怎么回家......

——我的给你......它会......会带你回家......

模糊的记忆和笑脸,到现在还记得对方紧紧攥着他的手拉他一路奔跑,阳光下的笑容温暖又可爱。

刘宇心里一阵悸动和酸楚,握着的手无力垂下。

现在想这些,有何用。

姑妈和二叔来了,喋喋不休还是那些废话,虚情假意的奉承恭维,好像他是救世主一般,说了半天又开始骂三表哥,那个败家子不惹了大事家里也不会乱成这样还要他去补这个窟窿。

说到最后,姑妈又叮嘱一些要在夫家要注意的事项,说什么你爸妈不在就由我和你二叔管教你诸如此类的话。

送走了他俩,刘宇精疲力竭。

没多久的某天晚上,刘宇便被接去宇野家。

坐落在湖区的别墅比叔叔家还要气派不少,听说是这位大公子从家里分出来自己单独住。

刘宇被领进门,面对偌大的房子和毕恭毕敬的佣人们有些无所适从。

管家带他进了主卧,房间开了一盏小灯,光线很暗,只有床上那一片被照亮。

整个房间都笼罩在灰暗之中。

刘宇条件反射地想逃离,可是身后的门已被带上,他在黑暗中立了片刻,竭力压制住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缓缓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床很柔软,被子也很轻软,刘宇摸了一下枕头,蓬蓬的像棉花糖,睡上去一定很舒服......

突然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传来一声极小的响声。

"是谁?"刘宇警觉地从床上跳起来。

从黑暗里走出一个人。

身材高大体格健硕,鼻梁挺拔下巴尖尖,容貌俊朗野性味道十足,目光清亮灼热,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猎豹。

"刘宇,"男人在念他名字时带着母语的口音,有些含糊不清:"我是宇野......宇野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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