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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ường ca hành 1

2023-8-01 16:39 | 682 | 0 |
408404 字 | 16.8 小時

第一篇

望著圍牆上伸進院內的盛放那枝玉蘭,藍田想,春天總算到了。

春天的來臨意味著氣溫會變暖,晚上睡覺時就不會因為被單太薄而凍醒過來。

想到這兒,藍田感覺一陣寒意,忍不住伸手拉緊身上的衣服。

這身不合體的衣服還是府裡其他僕役替換下來的,有幾個破洞,補補能將就,就是自家身材單薄,套在身上罩子似的,幾乎連褲子也不用穿了。

緊閉的房門裡,仍然隱隱傳來一些含糊的,令人聽到心浮氣燥又浮想聯篇的奇異聲響,夾雜著喘息與呻吟。

藍田年齡不小了,當然明白這些隱約聲音代表著什麼,那是侯府中的二老爺侯謹正跟他的貼身男僕岱安于房內鸞顛鳳倒時發出的呻吟。

正當藍田努力將目光和思維向四周擴散,用胡思亂想去分散注意力之際,院門外傳來繡鞋踩碎枯葉時發出的細碎腳步聲,抬眼看去,原來是長老爺府侯大夫人的丫環拾翠,連忙招呼道:"拾翠姐。"

拾翠也就十七八歲光景,長得頗具姿色,但粉臉含霜,面容不甚愉悅,問:"大老爺召喚二老爺,派了兩撥人來催,怎麼二老爺仍未出門?"

藍田支晤道:"二老爺好象還沒起床。"

拾翠這才打量了一下藍田,奇道:"你不是在膳房當雜役的下人麼?什麼時候調到內苑來?穿成這樣,也不怕折了府上的名聲!"

拾翠雖然也是個下人身份,但作為侯大夫人身邊的貼身婢女,等級自是比其他僕人更高,形成了一種熙三指四的習慣。

藍田是府中最低等的僕役,平日也只在膳房見到拾翠偶然出入,但卻從不敢跟她搭過話,突然被斥責,有點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來話來。

拾翠正想說什麼,房子這時候打開,走出一個眉目目如畫的少年,陰陽怪氣地說:"我說誰這麼大的口氣,都讓人不得安睡了,原來是拾翠姐啊!"

拾翠見他衣衫不整的樣子,心中明白了幾分,哼了一聲,毫不怯讓地回嘴道:"我一個小小丫環,怎及岱安哥深得二老爺床第寵倖,氣焰囂張呢?"

岱安的臉色拉了下來,冷冷地說:"還不知道誰侍候著大夫人,卻巴巴地盼著爬上大老爺的床,好讓老爺收了做小的,野雞變鳳凰呢!"

他二人針鋒相對地鬥嘴,卻苦了肅立一邊的藍田,沒有人讓他走,他固然不敢走,但留著聽他們夾槍帶棒地互相諷刺,只怕未了會殃及池魚。

正鬧得不可開交間,房內有人重重地哼了一聲,兩個正在撕殺的下人頓時噤聲。

身材高大的二老爺侯瑾從房裡慢步而出。

侯謹在府內雖然被稱為二老爺,這是因為輩份高,實際年齡也就三十來歲,蓄一把短須,稱得上儀錶堂堂,此際面容森嚴,步履穩重地出現在眾人面前,本是氣焰一時無倆的拾翠不敢造次,恭敬施禮。

侯謹沒追究方才二人吵架的事情,而是對拾翠道:"你先行回去覆命,本官稍後即至。"

拾翠不敢再說什麼,彎身揖萬福禮,應聲道:"是。"

說罷逕自離去。

岱安望著拾翠的背景,語帶不悅地說:"大老爺府上那邊的僕人都囂張慣了,從不拿我們二府的人當回事。"

侯謹沒有理岱安,反而留意到旁邊低頭肅立的藍田,奇怪道:"這小廝哪來的?怎麼瞧著眼生啊!"

岱安連忙道:"這是膳房裡的雜役,這些天府上的僕人好多都到大老爺府上幫忙了,缺人手,就臨時讓他在這兒幫忙,好不讓外人跑來驚擾了老爺.......的雅興。"

岱安說著,眉目含情地瞟了侯謹一眼,清秀白淨的面目襯著盈盈秋波,比女兒家還更顯俊俏可人。

侯謹不懷好意地嘿笑著伸手往岱安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岱安頓時嬌嗔一聲,身體軟軟地向侯謹身上倒。

侯謹連忙扶正他的身體,道:"別,沒精力填飽你那個欲求不滿的小淫洞,再來一次,本官連路也走不動了。"

藍田拘謹站在那兒,一言不發。

候府二老爺有龍陽之癖不是秘密的事情,縱觀當朝上下,哪個達官貴人府上不養一二個岱安這類專以男色侍人的小廝?官大人們閒時還會互相攀比誰家小廝功夫更好,甚至互換著使用。

藍田雖然沒機會出府流連,但平日雜役間閒聊的話也是聽得不少,只是當面看著兩個男子攬肩勾背地互相親熱還是第一次,心裡不禁怦怦直跳,大多是給嚇的。

二人身體相纏地親熱了一會,侯謹才推開岱安,喘著氣道:"你這小妖精比女子還能來事,遲早本官的陽精要給你吸榨乾淨,床也起不來啊!"

岱安依然在侯謹懷裡扭著身子,手卻插進他的褲襠裡不放,嘻嘻笑道:"老爺儀容不凡,陽道壯偉,令小可欲仙欲死不能自己,小可才捨不得老爺受傷害呢!"

說著,那個手更動得厲害,弄得侯謹喉間一陣低呻,兩腿禁不住微彎顫抖。

岱安低聲附耳道:"老爺,不如我們回房再玩一次。"

侯謹掙扎著呻吟道:"不行,大哥那邊催得急了。噢,小妖精快鬆手,陽道好酸,不能再玩了!"

說著,用力將岱安的手揪出來,退後一步,自行整理衣著。

藍田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去幫忙侍候,手剛伸出,又止住。

侯謹眼角見他動作神情怪異,不禁看多了兩眼,問:"你叫什麼名字?"

藍田一時沒反應過來。

岱安連忙道:"他叫藍田,是早些年大夫人從人販子手上買來的僕役,沒爹沒娘的,大夫人見他年齡小,就一直放在膳房幫工。"

侯謹再看了藍田兩眼,嘴角微綻笑意,沒說什麼,便邁步離去,岱安連忙趕上相送。

藍田見人去院空,估約也沒自己什麼事了,也就轉過身,走回膳房。

雖然說侯府長老爺和二老爺已經分家多年,但只是在原來的諾大府第間建了一堵牆分隔成二個不同的區域,中間開了互通的門,侯老太太說,她一朝未死,這兩兄弟還得在一起,不得搬離,所以二府分家不分吃,膳房同時提供兩家府邸的膳食。

膳房裡工作人員眾多,藍田因年齡尚小,並不負責重要事務,但日常洗菜抹地的工夫也足夠他忙得不可開交,這不,他剛出現,一個掌勺師傅就叫嚷:"你這小子跑哪去了?半天不見人,活兒沒人幹。"

藍田連忙道:"岱安哥讓我去幫忙來著,許師傅你別急,我馬上去將活幹了。"

許師傅笑道:"其他人早將你的活兒都幹好了,要是等你這菜不用煮啦!"

說罷,湊過身來,眨眨眼,低聲問:"那個賣屁股的傢伙找你去幹嘛?"

賣屁股的傢伙自然是指岱安。

藍田不好將今天的所見所聞轉述,雖然年齡不大,但在府裡呆了幾年,也懂得做人太嘴碎會產生什麼後果,便支晤道:"我什麼都不懂,只站在那兒看了半天門。"

許師傅大約也認為他不會曉得什麼可以八卦的大事,沒有再追問,自顧跑一邊跟其他人貧嘴去了。

藍田默默地清洗著手上的的菜葉,這些被主廚拋棄的殘次品才是他們這種下人的食物。

一想到拋棄兩個字,他就有點憂傷。

在意識裡,他記得自己的有父母兄弟,有人教過他讀書寫字,但這些記憶卻是模糊至極,什麼原因失去一切,什麼時候淪落街頭,什麼時候被賣到侯府,一切都隱約而不確切,唯一清晰記得是為了填飽肚子曾去偷竊,給抓住後就賣到侯府裡當僕人,這些年來雖然苦和累,但相比在街上衣不蔽體,餓一頓飽一餐的日子好過得多了。

"在想什麼呢?"

耳畔忽然有人問。

藍田回頭看去,原來是大成。

大成年齡比藍田長幾歲,出身農家,天生一副高大壯實的身板,雖也在膳房裡工作,但跟藍田的身份不一樣,大成是請來的幫工,自由身,可以隨時離開,這點讓藍田好生羡慕。

"在想今天晚上要吃什麼唄!"

藍田將洗好的菜葉子扔到竹籃裡,風清雲淡地說。

大成搖搖頭,說:"不對,不對。"

藍田好奇道:"什麼不對?"

大成想了想,撓撓頭說:"說不出,就是覺得你想的不是吃飯的問題。"

藍田笑道:"古人雲,食色,性也,可見吃飯是很重要的事情,當然得深思熟慮。"

話剛出口,他猛然醒悟自己失言了。

大成一拍大腿,說:"這就對了!"

藍田奇怪問:"什麼意思?"

大成解釋說:"你跟我們這些人不同,識字,懂禮數,瞧這身打扮雖然破爛,但挺乾淨的,就是想不通你為什麼會被賣身到府裡做奴僕。"

藍田不想再在這話題上糾纏下去,馬上問:"我教你認的字都記得了?"

大成一個勁地點頭說:"記得牢牢的,還有那些詩句文章也記下了,只是不懂得是什麼意思。你是從哪兒學到這些的?"

藍田猶豫地說:"我也不清楚,好象天生就會這些的,可能以前有人教過,但記不起來了。"

大成歎了口氣說:"識字也沒用啊,除非能考狀元光宗耀祖,你說,以咱這條件,要學多少字和背多少詩句才能學士子們般趕考?"

藍田失笑道:"要趕考可不能只識字或會背詩就夠,讀書人首先要經過縣試成為秀才,再考府試晉升舉人,舉人才有資格上京赴考,京考那個叫院試,也叫大試,最高分的前一百名還要進行殿試,最後決出頭名狀元、探花和榜眼三甲。"

大成白眼一翻,作暈厥狀,幽怨道:"完了,我這輩子是沒指望了!"

藍田道:"三甲當然不容易,但如能考取秀才,也是一項功名,可以免瑤役,見縣官而不跪,不能輕加刑杖,縣試頭名更能獲政府每月發放錢糧,仍是很風光的。"

大成臉露奇怪之色,問:"你是怎麼懂得這些的?"

這下問得藍田有點懵,老實說:"不知道,就如是我教你念的詩詞一樣,反正一提起就能衝口說出來,天生就懂似的。"

大成眼珠骨碌碌轉了幾轉,參不透其中玄虛,反正藍田不愛說謊,他說得出口,肯定是真的,但回心想想自己的情況,便灰心道:"算了,俺資質愚鈍,還是別抱指望的好。"

藍田心想,識字和會背古詩文只是基礎,還得懂做文章啊!這方面他真沒信心教會大成,大成這底子,舞槍弄棒還差不多,讓他當個讀書人,也太強人所難了。

大成見藍田不開腔,便道:"我說藍田,你既然能讀書識字,為什麼不告訴掌事的董大爺,讓他給你安排個輕鬆點的差事,當個帳房先生也比在膳房裡幹粗活好啊,瞧你這白白細細的手都磨黑了。"

藍田搖搖頭說:"我教你識字的事不要向人說。"

大成用力點點頭道:"我從沒向人說過,也保證以後不向人提這事!但你不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其實藍田很難向大成解釋清楚原因,因為記不清出身來歷,隱隱覺得給他人知曉自己受過教育可能不是一件好事,畢竟這個年頭有條件讀書的人都不是普通出身,要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也還罷了,倘若自己是貶黷官員的逃亡家屬,要是因此而被懷疑和查究出身,後果堪虞。儘管這想法有點飄渺和不著邊際,但他寧願以後慢慢探索也不願意將底子一下子暴露在人前。

正思想著,從門外走來一個人,抬眼一看,竟是岱安。

藍田連忙站起來,恭敬叫道:"岱安哥。"

大成懶懶地看了岱安一眼,沒有站起來,招呼也懶得打。

岱安環顧四周,見沒有其他人,便問:"都跑哪了?"

藍田答道:"晚飯時間還沒到,大家都到外面去做準備了,岱安哥有什麼需要?"

事實上這個時間大家都跑去偷懶或午睡了,膳房裡只留一二個人留值即可,藍田也就每天趁這空檔無聊時,教會了大成認字和背詩。

岱安沒有答話,只一個勁地打量著藍田,看得他渾身不對勁。

藍田不知道岱安打的是什麼主意,但直覺卻告訴他對方這眼光絕對不懷好意,也不知道是哪兒得罪了他,倘若岱安為方才內苑裡發生的事拿自已撒氣就太冤了,這可不是一已之力能控制的啊!

岱安前前後後地打理了他一會,總算開口說話了,嘖嘖道:"我瞧你平日不聲不響的,還以為是個老實人,想不到挺有心機的嘛!"

藍田給這話弄得摸不著頭腦,想了想,問:"岱安哥,你的話小可不懂。"

岱安陰惻惻地說:"這不,才打個照面,你就將侯二大爺的魂勾走了,這功夫和手段還真厲害的!"

藍田連忙辯解道:"我跟二爺可是一句話也沒說過。"

"這叫無聲狗會咬人!"

藍田皺皺眉,這沒頭沒腦的指責令他不知道如何回應。

岱安接著道:"我就說這瘦仃仃小乞丐樣的怎麼能令二爺上心呢,趕過來瞧真點,還真是長得眉目俊秀,細皮嫩肉的可人兒,這雙桃花眼,夠勾魂攝魄的了!"

藍田沒有直接回應岱安的話,而是說:"岱安哥,今天是你讓我去內苑看門的啊!"

岱安冷哼一聲,道:"我現在後悔得要吐血,真是看走眼了,引狼入室。"

"你在胡說什麼?"

旁邊一直不作聲的大成忽然冷冷地插了一句。

岱安回頭打量一下身高體壯的大成,神情先是怯了一下,馬上正容道:"你是誰?夠膽跟本小倌這樣說話?"

大成粗聲粗氣道:"本大爺是誰關你屁事啊,有事就說,沒事就滾!"

岱安頓時氣得不行。

在候府裡,恃著是侯二爺的男寵多年,除了府上的主人外,誰對他說話都恭敬和客氣,何曾有人這樣跟夠膽吆喝他?

當下岱安渾身發抖,指著大成罵道:"報上你的名來,看我不讓二爺拿棍子打死你這目無尊卑狗奴才!"

大成嘻嘻笑道:"我是狗奴才,難道你不是?別以為賣個屁股就當主人了!二爺有棍子,本大爺也有棍子啊,還挺大挺硬呢!你要嘗嘗不?"

說著,還象徵式地伸手住褲襠裡搓了搓。

藍田見大成越說越離譜,連忙制止他說:"胡說什麼呢?"

岱安給氣得臉色都白了,指著大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藍田始料不及,只得打圓場說:"他是府上請來做幫工的,在外面污言穢語慣了,不知禮儀,岱安哥勿與粗人一般見識。"

這話既給了臺階給岱安下,又間接點明大成是聘請的工人,並非賣身奴僕,頂多離開不幹,你岱安在府裡再強橫也無奈他何。

岱安臉上陣紅陣白,終究沒再發作。

藍田想,自己還得留在府裡過日子的,得罪了岱安雖然沒什麼大不了,但要是他偶然給自己使個小絆子也是麻煩,倒不如讓他心安,也讓自己清靜。

有念及此,便說:"岱安哥,小可只是個低層奴僕,從沒奢望過大爺夫人們憐顧,倘若沒岱安哥提攜,甚至沒機會踏入內苑半步,二爺位高權重,見識淵博,又怎會一個照面就看上我這種低下三四的角色?再說有岱安哥美色當前,姹紫嫣紅皆屬凡品,岱安哥是多慮了。"

岱安給他這半捧半贊的話弄得再也不好發狠話了,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好一個美色當前,只可惜風流總被風吹雨打去,以色事主,能耐幾何?"

藍田料不到他有這番人生感悟,但這關自己何事?當下繼續表明心跡道:"小可自知出身卑微,只求安生過日,規行矩步,不奢圖妄攀高枝。"

岱安看了藍田一會,又望瞭望仍舊虎目含威的大成,忽然"咭"地笑出聲來。

這一笑令二人摸不著頭腦。

岱安再仔細打量二人,笑道:"我就說藍田為何如此高風亮節,原來心有所屬,這小哥雖膚黑皮粗如莽夫,但細瞧也是五官俊帥,一表人材,難怪,難怪!"

藍田臉色頓時不太好看了。

岱安說罷走了幾步,猛然回頭,問:"藍田上過私塾認得字?"

這句話將藍田嚇了一跳,只怪自己一時情急,顧不上掩飾,令岱安懷疑了,連忙硬著頭皮道:"哪認得字?只是小時候在窗外聽過私塾老師念誦詩文,便記下來了,平日在府中庭院打掃時也聽到公子們讀書聲,閑著無事就背了幾句,讓岱安哥笑話了。"

這理由著實牽強,但情急之下也想不到更恰當的解釋。

岱安眼睛晃了晃,沒再說什麼,逕自離去。

大成推了推正在發呆的藍田,問:"你們剛才怎麼變得文縐縐的?好生奇怪。那個岱安也是個讀書識字的人?"

藍田回過神來,解釋說:"他出身戲班,自小就死記硬背戲文,不一定識字,但說話拿腔捏調的卻也不難。"

大成哦了一聲,又問:"他突然發笑是為什麼?"

藍田難以啟齒,支晤道:"他這人妖裡妖氣的,誰曉得他發什麼神經?"

大成卻笑道:"我雖是粗人,但不傻啊!他的意思是說你有我這個相好,不會對二爺有興趣。"

藍田料不到他這麼直白大聲地說出來,嚇了一跳,打量四周無人,才沒好氣道:"他只是為了敲打我才胡說八道,給你這麼一說都弄得真事似的。"

大成眨眨眼,捉狹地說:"難道你不想是真的?"

因為長得清瘦白淨,藍田平日也常被廚工們拿來開玩笑,早就見怪不怪,但這話從一向正經的大成嘴裡說出來,讓藍田心裡如被一股神秘的電流通過般,莫名地汗毛直豎,不假辭色地說:"你亂說。"

大成眼著他的臉,悄聲說:"你臉紅了?"

藍田連忙用手摸摸自己的臉問:"我的臉紅了?"

大成哈哈大笑道:"騙你的!就知道你會上當。"

藍田白了他一眼,坐下來繼續洗盆裡的菜。

大成在他身邊蹲下,悠然道:"難怪那個岱安妒忌,你其實比他長得好看多了,要是換身好衣服收拾一下,他給你提鞋都不配。"

藍田不為所動地說:"他不是妒忌,只是防患未然,要知道他跟了二爺後,沒再唱過戲,那嗓子估計是廢了,更要抱住二爺這棵大樹不放,所以對身邊有可能威脅他地位人事的都特別警惕。。"

大成眨巴著眼睛問:"要是二爺真瞧上了你,你肯嗎?"

藍田的第一反應是將手中的菜葉子扔到他臉上,告訴他自己不是那種賣身求榮的人,但心念一動,還是輕輕歎了口氣,說:"不知道。"

大成一下子急了,問:"怎麼會不知道?要麼是肯,要麼是不肯。"

藍田抬起頭,茫然地說:"我跟你身份不同,我是賣身進府的,這條命也屬於侯府的財產。真是發生這種事情,由不得肯還是不肯。"

後面那句話藍田沒有說出口:要是不肯,也只能以死相抗,但我並不想死,好死不如歹活呢!

"可以逃出去啊!"

大成急急道。

逃?逃到哪?

藍田苦笑道:"外面天大地大,可沒有藍田的容身之所。 一旦外逃,就會被通緝,沒有官府發放的路引,走不出這五裡地即會被盤查的哨子抓獲,沒有路引也不能投店,終日在鄉間流竄會引起各地保甲和村民注意。除非隱居深山捕獵維生,然而你瞧我這身板,能在荒山野嶺撐下來麼?"

大成正容道:"我可以帶著你逃到深山去,我能養活你!"

藍田愕然地抬起頭。

大成以為他懷疑自己的能力,拍拍壯碩的胸膛說:"咱自小在鄉下長大,有幾斤力氣,以前跟村裡的人上山打獵,懂得捕捉野獸,你不用懷疑的。"

藍田看著他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大成苦笑道:"你是個識字有學問的人,跟我們不同,我不想你變成岱安那樣。"

藍田想說這與你何干?但轉念又覺得這話有點傷人,於是改口問:"就算我跟你逃進深山,也不能永遠如野人一般生活啊,你終究要娶妻生子,過正常的日子。"

大成嘿嘿笑道:"到山下搶個女人回來當押寨夫人唄,你喜歡的話,也幫你搶一個!"

藍田料不到他回答得這麼無賴,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大成哈哈笑道:"又上當了,逗你玩的!"

藍田為之氣結。

有時候藍田搞不懂大成那句是真話,哪句才是假話,經常給對方弄得啼笑皆非,但言行間,他還是感受到大成的關心和善意,在這世上自己無親無故,大成可算得上是最親近的人。

"不高興了?"

大成忽然將頭湊到他臉前,問。

藍田給他突然湊到眼前的面孔嚇了一跳,連忙將身體靠後些。

這麼一近距離觀察,才發現大成原來如岱安所言確是長得俊帥,雖然膚色黑糙,但五官清晰立體,目光明亮。

再往下看著,身形壯碩修偉,肩寬腿長,很有種勃勃英氣。

以前沒留意大成的長相外型,可能是剛相識那會他的五官和體格還未完全長開,往後天天共同習慣了,身體的一點點變化自然被忽略。

驀然發現,府裡無論丫環僕役還是護院,大多長得端莊漂亮,沒一個是歪瓜裂棗的,細想也有道理,畢竟豪門大戶講究體面,聘用府內工作人員時不似普通富貴人家般隨意,都是挑長得端莊好看的才要。

"你的臉又紅了。"

大成笑道。

這次不用大成說,藍田也感覺自己臉上熱熱的,確是紅了。

這生理變化令藍田手足無措,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話才好。

大成認真地看著他一晌,猶豫著開口道:"不如我今晚留在府裡跟你睡怎樣?"

藍田一呆,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大成的家在外頭,除非遇上府中節慶喜事,為作準備忙得不可開交,平日每晚都回家去。就算在府中過夜,也就隨便找張床躺一會,這下突然說跟自己睡,令藍田摸不著頭腦。

大成見藍田默不作聲,神色變得慌亂起來,嚅嚅問:"你不願意?"

"為什麼?"

藍田問。

大成的神情變化古怪,更讓人猜不透究竟。

大成猶豫了半晌,掃視一下四周無人,才咬咬牙低聲說:"聽府裡的老人說,早些年也有個長得很漂亮的小廝,硬生生地給二爺這色鬼糟蹋了,玩夠了還送掉,瞧今天岱安那個口氣,你是真的給二老爺瞧上了。"

藍田心裡一驚。

雖然他自知身如浮萍,半分不由人,現在大成說得言之鑿鑿的,讓他感覺有點害怕,但還是不太自信地說:"你又來嚇唬我!"

大成正容道:"我怎麼拿這樣重要的事來開玩笑?"

藍田幾乎將手上的菜捏出水來,有點慌神地問:"那怎麼辦?"

大成很嚴肅地說:"所以我今晚要跟你睡,打算給你破身!只要你破了身,就不是處子,二爺才不會打你主意!"

破身?

藍田腦袋一遍空白,呆呆地看著大成的面容。

"你願意將你的處子之身給我嗎?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幫你找別的男人。"

大成深深看著他的眼睛,問。

藍田的腦筋還沒轉過來。

天下間只有女子才有破身之說,男人也有?

呆若木難是盯著大成的俊臉半晌,藍田忽然醒悟,將手上的菜葉子狠狠地扔過去。

大成眼明手快地接起,哈哈大笑著跑開。

又給這傢伙騙了!

一連幾次受被戲弄和欺騙,藍田真的不高興,站起來氣鼓鼓地向外走。

大成連忙叫道:"你去哪兒?"

藍田頭也不回道:"要去洗沐更衣,等二爺召喚侍寢。"

大成連忙跑過來拖他的手,叫道:"你真氣了?不就逗你玩嘛!"

正鬧著,門口便有人走進來,叱道:"鬧什麼鬧?都不幹活了?"

兩人張眼一看,原來是大掌勺回來,連忙停止嬉鬧。

緊接著,膳房的工人也陸續回轉,準備今晚府上的晚飯。

第二章

月上中梢。

藍田今晚睡不著,在大鋪上輾轉反側,睡在身邊的人朦朧地呢喃道:"你這是做什麼呢?都讓人不得睡了。"

藍田心裡不禁歉意,輕輕地下床,穿上衣裳到院子裡。

早春的夜晚仍然滿是寒意,但仍驅不散他腦海裡紛亂燥熱的思緒。

今天發生過的事情讓他有了一種全新的感覺。

以往,在大街上遊蕩討吃,滿腦子都是怎樣找到一下頓食物,努力活下去,思想裡沒任何納放其他事情的空間;給賣到侯府後,儘管仍是半饑不飽,但總算沒餓死之虞,然而每日辛苦勞作至力竭筋疲,躺下就能蒙頭大睡,也沒有空閒去想其他事情。

然而今晚卻不一樣。

藍田感覺有種莫名的燥熱席捲全身,讓他無法安寧入睡。

他現在很想見到大成,腦海裡充斥著大成的音容笑貌,往昔那些很平常的舉止或話語,現在細思起來,都是無比可愛可親,想著想著,嘴角甚至會不自控地露出微笑,要是能見到大成,就要仔細看真切,牢牢記在心裡。

可是大成跟其他外雇的幫工都在傍晚時就離開侯府回家,並不在府內過夜,只有明天白天才會出現。

藍田渴望著見到大成,這種突發性的思念如火般燒灼著他的身心,一刻都不願意耽擱,尤其是想到大成調戲岱安時說那句"本大爺也有棍子啊,還挺大挺硬呢!你要嘗嘗不?"話時,身體就熱浪翻滾,忍不住滿臉潮紅,緊緊地夾住雙腿。

藍田為這沒來由的綺念感覺羞惱,猛然向前走幾步,極欲想張大嘴巴,高聲叫喚大成的名字,只有這樣,方可發洩心底積堵的激情。

然而他沒有,只是用力抓住院中的那叢修竹,指甲在冰冷的竹杆上刻出了白痕。

"什麼人?"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喝。

這低喝令藍田瞬間清醒,馬上回復道:"是我,藍田。"

隔了一會,黑暗的樹影后閃出高大的身影,一身月白色的短打裝扮,腰系短刀,腳蹬薄底軟皂靴,煞是精練強壯。

明亮的月色下,來人相貌俊朗,高大威猛,藍田認出此人是護院的教領劉封,連忙說:"劉大哥,我是膳房的藍田。"

侯府有兩隊護院,二府各占一支隊,每支隊由小教領分別管理,而他們上頭還有一名兩府總教領督導。

劉封慢慢地走近藍田,問:"我認得你。這麼晚了,怎麼跑這來了?"

藍田打量四周,不禁嚇了一跳。

現時處身的地方並不是自己住的西院,而是白天時呆過的內苑。

他望著劉封嚴肅和謹慎的臉孔,說:"我睡不著,到處亂走,也不知道怎樣走到這兒來的。"

劉封沒有理會他的解釋,眉頭皺成"川"字形,沉聲問道:"你走來時沒有遇到過阻撓和巡查的護院?"

藍田茫然地搖搖頭。

劉封臉呈怒色,狠狠罵道:"操娘的這班王八羔子,居然離崗失職,老子這就去活宰了他們!"

藍田給這手按刀把的暴怒漢子嚇著了。

雖然明知道劉封是在罵那些失職的護院壯丁,但藍田一向就有點懼怕這個平日不拘言笑,渾身肌肉的壯漢,見他發怒,禁不住連退幾步。

劉封罵完,上前一手提起藍田的衣領,扯著他大步向外走去。

藍田掙扎著叫道:"劉大哥,我不是有心的,放過我好嗎?"

府中明文規定,如未經允許亂闖內苑,鞭笞十下。

這刑責儘管不致命,但藍田實在擔心這十下鞭笞下來,自己多半是出氣多入氣少了。

儘管藍田身體單薄,但拼命掙扎起來,力氣也不小,劉封拉扯他走也大感吃力,禁不住罵道:"再吵嚷,老子給你幾巴掌,打到你說不出話來!"

藍田儘管害怕對方的大巴掌而不敢再吱聲,但身體仍然奮力掙扎想逃跑。

其實理智告訴他這種掙扎僅是無用功,就算現在跑得掉,但只要在府內,就肯定會給逮著,結果仍然不能倖免。

然而理智歸理解,天然的害怕反應仍是讓他想逃離目前的境地。

"嘶"一聲脆響,藍田的衣領掙裂,身體向後踉蹌幾步,顧不上後背衣服破損,回頭就跑。

劉封一扔手上的破布片,喝道:"我看你跑!"

提腿即追上去。

藍田慌不擇路繞著假山亂轉,這倒是給劉封出了難題,儘管他體能和力量上遠勝於藍田,但這種假山湖石路卻是崎嶇狹窄,他雄偉的身軀在這種幽徑裡左碰右撞,硬是無法施展一身本領,忍不住大聲喝道:"給老子抓住,讓你生不如死!"

藍田那管得這麼多,只想先逃離當時的困境再說。

正追逐間,猛然房門一響,傳來陰柔的聲音喝道:"大半夜的,什麼人在吵?"

藍田聞得是岱安的聲音,便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大叫:"岱安哥,是我,藍田!"

其實他不知道岱安會不會幫他,但當前的環境,相對熟悉的岱安就變得異常親切。

岱安疑惑地問:"藍田?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劉封聽到岱安的說話,腳步頓時放緩

岱安是什麼來頭他當然曉得,但不明白藍田跟岱安的關係,甚至開始懷疑藍田方才說亂走到這兒的話是不是真的,興許裡面有自己不應該瞭解和知道的情況。

這時候,門內又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誰在外面吵鬧?"

眾人一聽,頓時靜默了。

燈光亮起,一身裡衣的二老爺侯謹披著披風,走出門來。

劉封連忙來臺階下,拱手作禮道:"屬下劉封,驚擾大人,請恕罪。"

藍田雖然還是害怕,但卻由不得他躲避,也只好戰戰兢兢地來到門前,彎腰作禮:"見過二老爺。"

覷見燈影下,侯謹雖面露不悅,但神色不見嚴厲,心裡也放寬了些。

"劉教領,半夜喧嘩所為所事?"

侯謹問劉封。

劉封張口欲答,猛然頓住。

據實回答,等於告訴侯謹藍田是無阻無擋地從外院進入內苑,這豈不同時在承認自己管束不力,內苑護衛崗哨形同虛設?

岱安見劉封張口結舌,頓時不耐煩道:"劉教領,老爺在問你話呢!"

劉封額頭生汗,一時間編不出合理的藉口。

岱安見他不答,轉頭望向藍田問:"藍田,到底是怎麼了?"

藍田深吸一口氣,張口道:"老鼠,好大只老鼠!"

在場所有人一臉狐疑。

藍田腦海裡迅速編織故事,口裡道:"今晚小人在膳房值夜,發現一隻很肥大的老鼠到處亂鑽,便打算捉住它,誰料這畜牧跑到飛快,一下子就逃了出來,結果它跑到這兒來了。"

說著,轉頭看了看劉封,繼續說:"小人在外面碰到巡查的劉教領,他聽說老鼠跑到內苑,怕驚嚇到老爺,就跟小人一起捉老鼠,才吵著了老爺和岱安哥安寢,小人該死!"

侯謹聽得直是皺眉,旁邊的岱安聞言花容失色,惶恐問:"老鼠?很肥大的老鼠?跑哪了?"

藍田指著假山說:"鑽到假山裡去了,小人剛才正跟劉教領在追捕。"

岱安身子連連向後退,驚惶地問:"老爺,這如何是好?小可很怕老鼠!"

侯謹似乎沒了主意,神色猶豫道:"這深更夜半的,派人滿苑翻找老鼠也不是辦法。"

一直沒有作聲的劉封突然拱手道:"今晚屬下會在苑內通宵守夜,避免碩鼠驚擾大人安寢,待翌明日令全體護院搜捕這孽障。"

藍田想像著明天全體壯丁翻江倒海地尋找一隻不存在的老鼠的情景,心裡不禁想笑。

侯謹滿意地點點頭,正想回房,卻猛然頓住,問:"你叫藍田?"

藍田頭也不敢抬,連忙應道:"藍田聽候老爺吩付。"

"為何衣衫殘破?"

侯謹問。

藍田這才記起自己的衣服給劉封扯爛了,露在白白的背來,剛才心急逃跑時沒注意,這麼一提起,頓時覺得寒風入侵,凍得抖了一下,哆嗦應道:"剛才追老鼠時,給樹枝掛破了。"

侯謹將身上的披風除下,遞給岱安道:"拿本官的披風給他披上。"

岱安接著披風,老大的願意地說:"老爺,這袍子可名貴了,藍田一介下等僕役......."

未待他說完,侯謹微哼一聲,岱安頓時不敢再說下去,拿著披風遞給藍田。

藍田接過披風,看著岱安眼中寫滿不悅的神色,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卻萌起了個衝動要氣他一氣,也不推辭,彎腰接過道:"藍田謝過老爺。"

岱安揚著頭轉身,走到侯謹身邊,忽然道:"老爺,今晚只林領教一個值夜著實不妥,要是他偶然去方便一下,老鼠趁機跑進房裡怎麼辦?不如讓藍田也一併留在苑內看守,兩個輪著也好照應。"

侯謹想了想,點點頭,也不回話,逕自入房去。

岱安關上房門前,對藍田仰了仰頭,藍田甚至能感受到他那無聲的不屑和得意。

藍田披上披風,那細滑的絲綢質感貼在背部的肉上,瞬間溫暖。

二人站在站廊的階前,各據一方,默不作聲。

過了許久,劉封忽然低聲道:"你蠻聰明的。"

藍田沒有回答,想自己的心事。

披風光澤細滑的鍛面勾起了他潛藏在記憶裡某種熟悉的感覺,仿佛在夢裡曾經觸碰過這種感受,但這卻如其他記憶一樣,每每想到頭疼欲裂,仍是模糊一片。

劉封四周張望,向藍田招招手道:"隨我來。"

藍田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目下的情況,想來不會對自己不利,便跟著他來到假山後一側。

劉封躍身到一張石長椅上半躺著,拍拍身邊道:"來,坐這兒。"

藍田沒有依言坐下,而是站著說:"劉教領,剛才小可臨時編謊言也只是自救,你不用感激我,只要不追究我私闖內苑的事就好了。"

劉封笑道:"現在不叫劉大哥了?你來這兒可不是為了感激你,而是外面風大,吹得人渾身發冷,倘若你喜歡,大可以在外面繼續呆著。"

藍田想想也是這個理,但靠著邊上坐下來。

劉封道:"我負責的是府內的安全,提防刺客入侵和鬧事,責罰違例僕人是府上的掌事的職責,與我無關,你不用提防著我。"

藍田道:"那方才誰死活不肯放過我?"

劉封笑道:"我只是想將你揪出內苑,沒說要揍你或將你交給掌事,是你拼命反抗不肯走。"

藍田頓時無辭以對,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啊!

劉封見藍田沒作聲,忍不住好奇問:"你今年多大了?"

這問題令藍田為難了,他完全記得不起以前的事情,更不可能記起自己的出生年月,之前因為從沒有人關心過他的年齡,倒也沒問題,現在突然被問起,卻答不出來。

想了想,猶豫著說:"好象是十五或十六吧?"

劉封卻沒有因為他這個不確切的回復感到奇怪,歎口氣說:"亂世多孤兒,不知道自己出生年月的人確是很多。"

藍田道:"劉大哥年齡不大,但語帶蒼桑,想來也是久曆紅塵之人。"

劉封奇道:"你話語文縐縐的,我聽得吃力。說來也奇怪,怎麼你的言行舉止都不象僕役,反而似個讀書人?"

藍田心想自己又失言了,便不再作聲。

劉封露齒笑道:"你猜著了,我確是孤兒出身,從過軍,殺過外寇,及後又當過苦工,做過鏢師,說起來也算在人世間跌摸滾爬了不少日子。"

藍田沒有作聲。

劉封忽然問:"你得罪過岱安?否則他怎麼故意讓你守夜?"

藍田搖搖頭,道:"岱安深得二老爺寵倖,我這種身份地位的下人巴結他都來不及,哪敢得罪他?"

劉封深深看他一眼,滿懷深意地說:"如果你願意,你可以變得比他更有權勢。"

藍田不明所以地望著對方。

劉封道:"你可知侯大人看上你了?"

藍田心裡一動,今天是第二個人這樣說了,當下淡然道:"沒有的事。"

劉封哈哈笑道:"我雖不是貼身跟隨大人,但也在府裡當了幾年差,多少瞭解情況,大人可從不會輕易對下人示好。"

藍田道:"一襲披風談不上示好,再說這又不是送給我的,改日還得冼乾淨送回去。"

劉封搖頭道:"披風當然不算什麼,但他看你的眼光,只要是個男人都懂!"

藍田無言以對。

他每次見到侯謹時,都低眉斂目,從不敢直視對方,更別說知道他的眼神怎樣了。

劉封突然長身而起,一把握住藍田的下頜,仔細端詳著,說:"大人的眼睛夠毒,你確是長得他媽的好看,連老子都有點心動。"

藍田漠然地看著劉封的眼睛,儘管給他握得有點疼痛,但仍然默不作聲。

劉封放開手,問:"你不害怕?"

藍田淡淡地說:"我打不又不打過你,逃也逃不過你,害怕沒用。"

劉封愕然了一下,哈哈笑道:"有膽識!不過你放心,老子不好男風!只是如果你想取替岱安,在府中手握權柄,我倒可以幫你。"

藍田毫不猶豫地說:"沒這個想法。"

劉封盯著他良久,才開口道:"你身中為賣身奴僕,是府中私產,大人瞧上你,並不需要你同意或反對。如果換我是你,不會只想著逃避,而是考慮怎麼才能將在這種境況下獲得最大收益。"

這話說到藍田心底去了,

一個人無論本領再大,但在絕對的權勢面前,是完全沒反抗掙扎的餘地,除非不顧一切逃跑,亡命天涯,但想想以往在外面朝不保夕的日子,頓時遍體生寒,沒經歷過長時間饑寒交迫的人,是永遠不會理解那種直視生死存亡的痛苦慢性折磨,藍田不想再過那種日子,是真的過怕了。

最重要的是,他還未有那種急切改變目前處境的危機感。

劉封見他低頭不語半天,問:"想清楚了嗎?"

藍田搖搖頭道:"不知道。你幫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劉封笑道:"我們會組成一個相互的利益的聯盟,你可以從此錦衣玉食,在二府裡除卻大人,其他你說了算,而我可以憑藉你的幫忙獲得護院頭號統教位置,不用擔心某天得罪了府中有權勢的人,又或是出了點差錯而被驅逐。老子已近而立之年,想討個婆娘,生幾個娃過安生的日子,不想再在江湖打滾啦!"

藍田依然猶豫不決,道:"我還沒想清楚。"

劉封一拍大腿,不悅道:"你又不是黃花大閨女,還怕給玩過將來沒人要不成?倘若你不是長了副好皮相,求爹喚娘也還沒這機會呢!"

藍田黯然不語。

劉封努力遊說道:"人生在世,就算不求建功立業,做大官成大事,也總得求個三餐溫飽,老年無憂吧?你看你自己,作為一個賣身奴僕,功名是不可能有了,但也得為自己將來的生活打算一下吧?這樣下去,運氣好也不過一輩子做個低三下四的奴僕,運氣不好的話,隨時會被賣掉,賣給什麼人都不知道!運氣更差的話,犯錯給主人活活打死了還不得斂葬,隨便往亂葬崗一扔完事,屍首都給野狗吃了!"

藍田臉色煞白。

劉封的話並非危言聳聽,事實上藍田也曾經想到過這些結局和後果,但心裡總懷著一種執念,我跟其他人是不同的,那些悲慘的命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我明天一定會好起來的,過得很好!

然而,理智卻在告訴自己,這僅是心中自我安慰的妄念,實際命運也如任何一個普通賣身奴僕般,絲毫不由自己去改變。

劉封將他一直用來麻醉和哄騙自己的那層美麗的幻想徹底扯碎撕爛,赤裸裸地面對慘澹的人生前景,這種痛苦幾乎令他崩潰。

劉封沒再苦苦相迫,饒有深意地看著他。

藍田抿緊兩唇,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劉封才開口道:"你可以滿足現狀,滿足被人呼來喝去如只狗似地活著,但明天呢?後天呢?你永遠不知道將有什麼事發生在你身上,待處境被迫到盡頭,才臨急抱佛腳想去反抗和爭取,那就太晚了。現在有讓你掌握自己命運的機會,不再受人操控,你要放棄嗎?機會可能只有一次,錯過了就永遠不會再來了。"

藍田全身顫抖一下,望向劉封,象從不認識他似的。

一個不愛說話的劉封原來能如此滔滔不絕,有如此口才和說服力,藍田不得不承認,自己差不多被說服了。

劉封沒有回避他的目光,緩緩地說:"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將來會變成怎樣,但機會來了,總得抓住,握緊這次翻身爬上去的機會了,以後才有更多的機會。"

藍田內心仍然在掙扎,喃喃說:"但賣身求榮總是不對的。"

劉封沉吟道:"以前聽說書的人說過一個道理,倉庫什麼實懂什麼禮節,嗯,這個你應該比我懂。"

藍田介面道:"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劉封眼光驚異地閃了閃,然後道:"你非但衣食不足,連自己的命運都被把握在別人手裡,還掂記那種仁義道德的規範不肯主動去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是不是很可笑?"

藍田默默地聽著,不為他正在深刻考慮這問題,而是他心裡面,理智與正統道德觀念在互相較量。

更鼓點聲隱隱傳來,四更天。

藍田仿佛如被驚醒,抿抿嘴唇,問:"你要怎樣幫我?"

劉封笑了,整齊的牙齒在月光下閃耀著野獸氣息的雪白光芒。

藍田既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

"首先要讓你學會怎樣取悅男人!"

劉封說著,慢慢站起,偉岸的身軀被背後的月色渲染作龐大的陰影,隨著他走動,黑暗籠罩向藍田。

第三章

藍田懼怕地將身體身後縮。

儘管他已經被劉封完全說服了,準備豁出去改寫自己的命運和將來,但真面對真正付出時,心裡卻不受控制地害怕,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隨著劉封強健的軀體靠近,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也愈是明顯,給這濃烈的男子氣息一薰,藍田不知道怎樣的有點心猿意馬,想起白天時聽到房裡隱約岱安發出來那種介乎快樂與痛苦之間的奇妙呻吟聲,禁不住臉上迅速染了一層紅暈,或許這種未經歷過的人事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可怕,況且劉封這麼英俊又強壯,就算將處子之身給了他也似乎不是很壞,最起碼都比給玩男寵玩成老油條的侯老爺讓人更能接受。

腦袋在思想著,目光自然而然瞄向劉封的褲襠,這才發現劉封沒有穿中袴,只穿了條月白色的單褲,隨著他走動,襠部那團很飽滿的物事便清晰明顯地浮突變化著。

裡面那根玩意會不會很粗很長?插入自己身體裡會不會很疼痛?

藍田沒來由地產生了更多臆想,甚至又想起了大成調侃岱安那句"本大爺也有棍子啊,還挺大挺硬呢"的話,一顆心便砰砰地跳不停。

然而劉封卻直接從他身邊走過,並沒有任何行動或停留。

藍田愕然地瞧著他的背影,一下子失去反應。

劉封走了兩步,回頭道:"你還傻站著做什麼?四更了,大人馬上就要起床準備上早朝。"

藍田仍然腦筋還未轉過彎來,仍在傻傻地站著。

劉封奇怪地看了兩眼,見他神色奇異,側頭想了想,不懷好意笑道:"你在想什麼呢?哈哈!我是打算有空帶你去南師院,讓那些專職吃這門飯的傢伙教你怎樣討好男人。"

藍田給他戳穿內心所想,羞得手足無措,心裡既松了口氣,有隱隱有點失落。

他是真的不喜歡男人,還是自己缺乏吸引他的條件?倘若是後者,那獻身晉階的計畫有多少可行性?

"你不知道南師院?"

劉封問道。

藍田搖搖頭,又點點頭。

劉封不屑地輕笑道:"裡面都是些長得跟你一樣漂亮的半大小夥子,塗指抹粉,跟妓女似的做男人皮肉生意的勾當!"

隨著國家從戰亂走向平穩,人在安逸的環境裡也漸變腐化墮落,各種色相金錢交易的風氣不但彌漫士大夫階層,甚至市井販卒也樂此不疲。

娼妓行業的興盛對朝廷來說是喜憂參半,好的一面是通過官娼的管理和稅收,增加了財政收入,煩惱的是私娼成風,非怕政府沒錢賺,還出現管理老大難的各種問題,更有朝中官員上書抨擊娼妓橫行令人倫道德敗壞,殃及以家庭單位為基礎的社會穩定,失去基礎穩定的社會結構容易失衡和分裂,這就直接威脅到上層政治權力的安定了。

有念及此,朝廷想了個折衷的辦法,頒佈了打擊私娼的禁令,但凡士子官僚嫖私娼而被抓捕,一率削除功名並處以杖責,而平民被抓獲得課以重罰和監禁。

查禁私娼的管理執行力度非常大,當幾個夠膽冒險的官員被拉下馬來後,社會風氣暫態一遍清肅。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有些本能的需求是無法被條文制約的,價格昂貴的官娼大多人消費不起,由清秀漂亮的少年男孩作為私娼替代品的行業就應運而生,在這些男妓院裡,南師院規模最大,名氣最響,成為行業界的楚翹。

這些國家政令的內因和影響並非藍田這種深居大院內的僕人所能知道的,他僅是從其他人口中聽過這間男色妓院的名字,也大約知道是從事什麼營生,但再詳細的事情就無從知曉了。

"在想什麼?"

一聲輕喝驚醒了邊半邊胡思亂想的藍田,定睛看去,只見劉封正將手頂在自己頭上,估計是一路低頭沉思,差點撞到劉封身上了。

劉封放開手,道:"待會我要去安排馬車和護院隨隊陪同大人上朝,你就好生在這兒站著,別惹麻煩。陪大人下朝回來窺空帶你出去走走。"

或許劉封已經將藍田視為合作團夥,說話的口氣沒有以往般冰冷堅硬,聽在耳裡,有點關心的溫暖。

藍田莫名的有點小感動,想說什麼,目光觸及處,轉口道:"劉大哥,你這樣打扮隨老爺上朝?"

因為只穿了單褲,劉封無論走路還是站立,襠間那一團明顯飽滿的隆起很是顯眼,上朝路上天還未亮,倒沒什麼問題,但散朝回來已經是大白天,這模樣走在大路上著實不雅。

劉封隨藍田的視線看看自己的袴間,尷尬道:"本打算晚上巡查崗哨後回去換一身衣服隨大人出行,這下子來不及了。"

言畢又覺得這話有示弱之嫌,轉而哈哈笑道:"喜歡看就看個夠唄,就是給他們看看老子的好本錢!"

藍田莞爾而笑。

不知道是否男人提到這方面都特別喜歡誇耀和自信,反正類似的話在昨日大成就說過一遍。

劉封見藍田嘴角含笑,故作嚴肅地瞪了他一眼,道:"不信?老子改天給你驗一下!"

藍田頭腦一熱,開玩笑道:"現在驗就可以了。"

說著,手伸過去。

劉封猛然扣住他的手,道:"你還真摸!"

正鬧著,院門外由遠而近傳來紛遝的腳步聲。

劉封用力摔開藍田的手,瞪了他一眼,但神色並不嚴厲。

經過方才這麼一鬧,藍田感覺自己跟劉封的距離親近了不少,起碼覺得他不似以前般冷冰冰如個石雕般拒人千里,而是個有血有肉有性情的真實人。

一行人魚貫走入內苑,有人手裡端著盛清水的銅盆,有人提著食盒或其他用品,他們都是侍候侯謹的僕人丫環。

領頭的侯府管家提著燈籠,照見劉封和藍田站在院內,神色一愕。

劉封點頭打招呼道:"王管家。"

因為身份地位同等,雙方見面不需要施禮。

王管家點點頭,問:"劉教領,老爺要上朝的馬車和護衛都打點好了嗎?"

正說著,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岱安蓬鬆著睡眼走出來,說:"老爺已經醒了,你們進來侍候老爺更衣。"

眼睛轉向站在一邊的劉封時,頓時亮了起來。

昨晚見到劉封時因為沒有打燈,月色下遠距離也看不清楚,但現在近距離的燈籠照明下,身材雄偉、一身月白色短打裝扮的劉封本就搶眼,此際襠間那團突起在近身光線的側射下,裡面的輪廓形態暴露無遺。

其他人的視線也隨他移過去,提食盒的丫環掩嘴而笑,馬上不好意思地側過頭。

劉封大為難堪,只好硬著頭皮道:"煩請稟告大人,屬下這就去處置出行事宜,同時安排人手去抓捕老鼠。"

岱安仿佛才記起昨晚讓他們二人守在這兒防老鼠的事,但此刻人多勢眾,就不怎麼感覺害怕了,對劉封送了一個明麗的秋波,笑了笑,自顧轉身入房。

一行人隨之進內。

劉封剛想邁步,藍田輕輕說:"劉大哥,等會你找匹馬騎著隨大人上朝就好。"

劉封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藍田的意思:騎在馬上,路人就看不到他袴間的情況了,不過他搖搖頭道:"我總不能一直騎在馬上,這就回去找件外袍套上。"

藍田道:"護院住宿地太遠了,來不及。"

劉封哈哈一笑道:"遠?瞧我的!"

說罷他縱身跑出,按著假山石一躍,翻身就落到院牆上,再一躍起,身影便遠遠地消失於扶搖的花木中。

藍田啞然失笑,原來劉封並不走那彎彎曲曲的院路,而是自行創造出捷徑,也只有他這身手才能做到,自己是學不來的了。

雖然很想效劉封般瀟灑遠遁,但畢竟身份等級不同,沒有命令下來,他不敢造次溜走,只好站在原地等候指令。

靜靜地等了一會,房內的僕人又陸續出來,岱安也隨一身朝服裝扮的侯謹走出門來。

都說人要衣妝,佛要金妝,這樣華麗的朝服官靴的裝扮下來,侯謹還真是一身威嚴正氣的官相,絲毫沒有昨日與岱安時的猥瑣氣質。

侯謹看到藍田,便站定腳步,微笑道:"你也累一晚了,這就回去歇息吧!岱安,去跟膳房的管事知會一下,說是本官讓藍田休息一天的。"

藍田連忙謝過老爺,但腳步沒有動,他還得等侯謹離開後才能走。

待侯謹踱著官步走了,藍田才慢慢走出內苑,剛出苑門,便見岱安與一個提食盒的丫環站在路邊,也不知道在等什麼人。

藍田不敢逗留,低頭快步而過,卻聽岱安喝道:"站住,將披風還來!"

原來是專門候著我啊!

藍田想著,沒有回聲,只是將披風解下,遞回給岱安。

岱安將披風往路邊的丫環手裡一塞,道:"拿到洗衣房清洗乾淨,給這種下等僕役著過,沒得沾了黴氣!"

藍田看著岱安那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記起昨晚劉封說的話: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遠比掌握在自己手裡更重要!或者不追求錦衣玉食富貴榮華,但要活得象個人一樣,不會隨時被斥責唾棄,這要求不算過份吧?

回到西院,藍田洗了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便有點無聊了。

進入侯府這些年來,天天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一旦閑下來,卻忽現無所適從,儘管很想上街轉轉,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然而他這種賣身奴僕要出去是需要有充分理由的,否則管事不會批准,侯府雖然大,但也不能由他到處亂走,自由活動的空間也就只有西院這個奴僕住宿活動的場所。

藍田側躺著,望著窗外明藍的天空偶爾有幾絲白雲飄過,漸漸地睡了過去。

睡得正香,卻被人搖醒了。

藍田睜開睡眼,發現是大成,便問:"什麼時候了?"

大成坐在大鋪上,側著頭,端詳著他的臉孔,問:"現在是晌午,你病了?"

藍田搖搖頭,解釋說:"不是,昨晚一宵沒睡。"

大成滿臉疑惑道:"今早岱安到膳房跟許師傅說,二老爺批你休一天假,這是怎麼一回事?"

藍田懶洋洋地重新閉起眼睛道:"就是給老爺守了一晚門,累的。"

大成拍拍他臉龐,問:"守門,怎麼回事?"

藍田睡得半明不白的,不想跟大成繼續糾纏,再說,昨晚的事也很難解釋清楚,便打趣道:"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昨日白天不是也去守過門嘛!大約是他們圖我長得好看,不丟臉,所以要我一守再守。"

話畢良久,也沒見到大成開腔,頓時奇怪地睜開眼,卻見大成正抿著嘴唇,臉上陰晴不定地看著自己,不禁問:"你這是怎麼了?"

大成悶聲悶氣道:"從沒聽說過二老爺在乎一個下人的死活,他這麼看重你,我就不信你只是去守門!"

藍田奇怪地望向大成,問:"你這是在想什麼呢?"

大成猶豫地問:"藍田,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給二老爺那個了?"

藍田愣了一下,才明白大成的言下之意,啼笑皆非道:"別胡思亂想,沒有的事,真的只是看了一晚的門!"

大成猶自不信地問:"真的只是看門?"

藍田回轉身去,重新閉眼養神道:"如果我被二老爺那個了,就算不能學岱安那般天天守在老爺身邊,至少也不會回來西院睡大鋪吧?"

話剛說完,感覺身上一緊,原來大成在他身邊躺下,從背後緊緊地擁著他,喃喃地說:"藍田,我好喜歡你,很害怕你被老爺收了!"

藍田全身的肌肉頓時緊繃起來,心裡百味交陳。

倘若大成這番話在昨晚前說出來,藍田內心裡會無限歡喜,但經過昨晚劉封的說服和開導,他對大成的感覺又有所改變了,儘管心裡也在喜歡著大成,但不再是昨夜那種熾烈與狂野的渴望,現在更多是一種柔柔的依戀和溫馨。

但大成的反應卻跟他迥異。

藍田感覺大成摟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狂熱,他的呼吸噴到自己的頸背,有種火灼般的微疼,禁不住輕聲道:"大成,你摟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大成喘息著說:"藍田,我想要你,你給好嗎?"

說罷,將身軀抱得更緊,巴不得要將二人熔為一體似的。

藍田感覺到腰臀上有根硬梆梆的東西在碾磨,撓得人心底癢癢的,不禁情動,但劉封的話言猶在耳,一旦跟大成來了這事,以後糾纏不休的話,就難辦了。

他想掙開大成,但不知道是對方力氣太大還是自己手足變得酥軟,動作變成了在大成的懷抱著扭動挑逗似的。

大成呼吸更是粗重,伸出舌頭去舔弄藍田的後頸部敏感的皮膚。

藍田被舔得汗毛直豎,還未待他有進一步反應,下體一緊,大成居然將手探進他褲裡,捉住自己昂揚的陰莖。

"不要,不要這樣!"

藍田全身如被電殛,那種又舒服又刺激的觸感令他連說話的力氣仿佛沒有了,所有感官集中在身下一點,又放大蔓延全身,卷起熊熊的熱浪。

大成一手握住藍田的陽具搓揉,一手控進兩人之間,拉扯藍田的褲子。

藍田欲抗拒但無力,想開聲制止,發出嘴裡的聲音卻變成了哀怨的呻吟,只感覺一根無比堅硬的肉柱使勁地向自己臀溝裡亂捅,但無法破門而入。

"讓我進去!藍田,把腿張開,讓我進去!"

大成呼吸急促地叫道。

藍田用殘餘地力氣呻吟叫道:"大成.....求你不要。"

大成不饒不依,反而捉住藍田的手,讓他握住自己的火灼般的陽具,叫道:"幫我,幫我進去!"

那粗大堅挺的陰莖在手中不斷地跳動,藍田的手不受控地沿著莖身探索,這才發現大成的陽具竟是如此壯偉粗長,心想這玩意插入體內,還不將自己的肚子活活捅穿?

"不行,我會死的!"

藍田心裡害怕,握住大成陰莖的手自然地向外推,大成則努力將臀部向前頂,兩人陷入了攻防僵持狀態。

最終,大成忍耐不住,一巴掌用力打在藍田臀部,罵道:"媽的!你讓不讓老子進去?"

藍田臉下吃疼,心裡頓時有氣,握住大成陰莖的手用力一扭,大成發出"噢嗚"一聲慘叫,兩手捂住陽具翻身滾落床上。

藍田給大成的慘叫聲嚇醒了,連忙翻坐起來,卻見大成全身光溜溜地倒在床上,兩手護住下體,一個勁地急喘。

"大成,你怎麼了?別嚇我!"

藍田慌忙爬過去,要拉開大成的雙手檢查。

大成滿臉通紅,嘴巴張得大大的,喘息不定,目光呆滯地看著藍田一言不發。

藍田努力推開他的手看傷勢,大成喉間發現一陣低低的嚎叫,身體抽搐幾下,一股精液從兩手間的空隙處"嗖"一聲竄出。

藍田連忙閃避。

連噴了兩股精液後,大成才發出"我操!"一聲嚎叫,身體不斷地挺動抽搐,一串串乳白的濃精間歇地飛迸,紛紛揚揚灑滿各處。

藍田默默地看著著大成持續高潮中,自己體內也在熱浪翻湧,手足酸軟無法動彈。

良久過後,大成的噴發總算緩了下來,喉間不再發出嚎叫,兩手一松,全身癱軟,大字形地躺在鋪上喘息不定,只有那根仍然硬挺的陰莖在不受控地偶然抽動著,粘稠的精液緩緩地滴落在烏黑濃密的陰毛間。

兩人無聲也無言,一躺一坐,仿佛如靜默的畫。

窗外幾聲鳥啼打破了寧靜,藍田意識恢復,剛想站起來,只感覺腿一軟,差點摔回床上。

就這麼一動間,他感覺自己褲部也是濕濡一遍,心想多半是方才在無意識中激射了。

大成依然赤裸著靜靜躺著,眼光呆呆地望著屋頂,直至藍田提回一桶水,用棉巾擦拭他的身休,他仍然沒半分反應。

沾了溫水的棉巾滑過大成飽滿和充滿彈性的身軀,濕水的肌膚呈現出耀眼的健康光澤,多餘的水從大成腹部流過,水流將結實的腹肌分割成塊塊近乎方形的高田, 一行水流偷偷向下,無聲潛進他烏密捲曲的陰毛裡,陰毛叢中,半軟的陰莖肥肥粗粗地斜搭著,沒有方才戟張的氣勢,卻有種說不清的誘惑瞹眜。

藍田感覺自己的臉又開始發熱,連忙一正心神,將大成體表上的體液小心擦拭,道:"快穿回衣服吧,別冷著。"

大成"嗯"了一聲,身體卻沒動。

藍田也不理他,又小心地將散落在鋪上的精漬抹掉,但空氣中那股微腥的味道總是驅之不去,也不知道今晚回來睡覺的工人們有什麼想法。

收拾停當,藍田正想下床將水倒掉,殊料大成伸手一把將他拉倒在床上,然後緊緊地摟抱著。

藍田嚇一跳,道:"別這樣!"

大成將臉埋在藍田的頸項處,悶聲悶氣道:"別動,我就是想這樣抱著你。"

藍田身體略一掙扎,隨著放棄,說:"等會有人回來看到不好。"

大成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藍田,你願意一輩子跟著我嗎?"

藍田聞言手一緊,握在掌中那塊棉巾便滴出水來,已經不再溫熱,變涼了,冰凍的水落到手臂上,人也清醒了。

"大成,我不是自由身。"

藍田輕歎一口氣,道。

大成一把將他的頭扳過來,認真地問:"你喜歡我嗎?"

藍田看著他迸射著如火熱情又充滿期待的眼光,不自覺地點點頭。

溫暖的笑意迅速彌漫了大成的眼睛,他喜不自禁地說:"只要你喜歡我,那就行!我會努力想辦法為你贖身。"

藍田苦笑。

贖身的費用按常例是買入價的十倍,這點錢對大戶人家來說不多,但大成和自己在府上做一輩子的工錢存起來恐怕也不夠,這贖身談何輕易?

"大成,別想了,你沒有這麼多錢。"

藍田推開他的手,坐起來說。

大成找了件衣服披上,也坐起來道:"我在街上看到張貼的皇榜,說北方有胡人南侵,朝廷要招募士兵。"

藍田嚇了一跳,問:"你想去從軍?"

大成點頭道:"要是立了軍功,有賞賜,只需要幾年就足夠幫你贖身了。"

藍田連忙道:"那有這麼容易?自古謂古來征戰幾人還,軍功哪有這麼容易立的?能保住命回來已經是祖宗保佑了。"

大成有點灰心道:"有什麼辦法?我又不是讀書考狀元的料,要獲得功名只能從軍。"

藍田勸道:"大成,你還有高堂在養,要是打仗丟了命,你父母怎麼辦?如果你為了幫我而置他們不顧,這叫不孝!"

大成賭氣道:"但一想到你將來有可能被二老爺糟蹋,我心裡就很難過。但我家裡沒這麼多錢,你又說過什麼君子愛財取之有方,不要讓我去偷去搶,除了從軍取得功名,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贖身保你平安?"

藍田鼻端莫名地酸意湧動,他緊緊地握住大成的手,說:"不要亂來,總有辦法的。"

大成嘟囔道:"還有什麼辦法?"

藍田安慰他說:"不是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嗎?說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話說得輕巧,但藍田自己心裡卻一遍矛盾和茫然。

劉封遊說他做人不要坐以待斃,不惜以身事主,爭取主動扭轉命運,而現在大成要付出一切,為的卻是不讓他成為別人的寵偶。

孰輕孰重,孰對孰錯,藍田自己都糊塗了。

忽然手心有點癢癢的,原來大成用手指勾動他的手心,眼神笑眯眯的。

藍田沒有縮回手,卻打趣他道:"想到什麼呢?色迷迷的樣子。"

大成仍然是滿臉陶醉道:"我要想,將來幫你贖身後,我們能天天在一起,遊山玩水,然後我再討個老婆,生一窩小孩,你幫我教他們讀書寫字,都去考狀元。"

頓了頓,又擔心地說:"我討老婆,你會生氣嗎?"

藍田為了充滿孩子氣般的遐想逗樂了,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當然得娶妻生子才是正經。"

大成高興地抱住他雙手,道:"你真不生氣?那就好了,我一直擔心你生氣了,我不知道要不要將老婆休了。"

藍田聞言差點噴飯。

大成忽而深情款款道:"你這麼好,我又想跟你來......那個了。"

藍田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凝神瞧向他袴下,果然見那根半軟的陰莖頻頻點頭, 一下下地勃動起來。

藍田臉上漲紅,剛想推搪,門外卻走進一個人,原來是許師傅。

許師傅見二人手把手坐在床上,便說:"藍田說是有二老爺批假,大成你跑這兒偷懶?"

話著話間,發現大成下面那根肉棍正硬梆梆地挺著,又看看藍田的臉色,頓時呆了。

藍田臊得恨不得找個洞鑽,支唔解釋道:"大成以為我病了,過來探望。"

許師傅狐疑地打量著兩人,沒有作聲。

大成先是給許師傅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旋即大大方方地叉腰站起來,嘻皮笑臉道:"師傅,喜歡瞧可以給你瞧個夠,不收錢,本少爺的寶貝夠厲害吧!"

說著,還抖了抖身體,那肉棒更是晃晃蕩蕩的。

許師傅笑駡道:"你這小子臉皮夠厚的,是個男人都有的玩意,誰稀罕看?"

說罷,他側側頭打量,不懷好意地說:"不過你小子這塊肉份量真不小啊,下面兩個大陽卵切下來給老夫燉了補身應該不錯。"

大成連忙掩住陽具,作驚恐狀道:"少爺我還得留著傳宗接代呢!"

許師傅呸道:"你有錢娶老婆嗎?留著還是浪費,就切一個下來,這麼大的蛋蛋,一個管一頓飽了!"

藍田見二人越說越離譜,便岔開話題道:"許師傅,你到這來有事?"

許師傅這才醒悟地拍一下自己腦袋,道:"都忘記正事了,有人找你來著!本來想讓大成過來通知,殊不料不小子一眨眼就不見影了,原來是跑這來偷懶,反正也沒有走得開,我就親自過來一趟。"

藍田愕然問:"誰找我?"

許師傅道:"是二府的丫頭迎香。"

迎香?

藍田皺著眉苦思,這是誰啊?

侯氏二府人員眾多,婢僕不下百人,藍田當然不可能都認識,見著的也就那麼幾個,但既然不認識,又怎麼指明來找自己?

許師傅對他的疑惑並不在意,反而將注意力集中到大成身上,罵道:"臭小子,快穿回衣服回膳房,不想幹了?"

說罷又對藍田說:"人家還在膳房門口等著,本院住的都是粗人,我就不讓她過來了。"

藍田連忙站起來道:"有勞許師傅了。"

許師傅點點頭,逕自走了。

大成穿好衣服,抹了抹還鼓漲的褲襠,鬱悶地說:"好事都給攪黃了。藍田,要不我今晚不回家,過來跟你睡?"

藍田道:"我這兒是大鋪,這麼多人睡,你以為可以做什麼事?"

大成失望地撓撓頭。

藍田道:"走吧,到膳房去看看誰找我。迎香是誰啊?"

大成邊走邊思索道:"府裡的丫環最漂亮是采晴,還有纈霞和拾翠也好看,迎香......迎香,記起來了,長得還不錯,幾乎不來膳房,難怪你不認識。"

藍田撇了他一眼道:"不來膳房你又怎麼認得人家?"

大成嘻嘻笑道:"有時候我要幫忙著給各房上菜,看到漂亮的女娃子,自然會上心。"

平日府上膳食自有各房丫環婢僕到膳房領取,但碰上逢年過節或喜慶大事,膳房的幫工也得客串僕人工作,藍田也因此有機會窺探到府內的規模和風光,只是他不似大成般愛到處打量,每次都畢恭畢敬,不敢造次。

儘管這工作沒有額外的酬勞,但藍田還是挺喜歡這種機會的,一來府上充滿熱鬧喜慶,不似平日般憋悶;二來有新衣穿,管事的會給他們換上一套全新的漂亮衣衫,誰不喜歡乾淨漂亮的衣服呢?

可惜每次事後管事的一定會將華衣收回,保管好待一下次出場合時才能著,有人不服氣,管事指著他的鼻子訓道:"讓你們這些粗胚天天穿著去勞作,再好的料子轉頭就爛啦,哪有這麼多錢給你們每次換新衣?地主家也沒餘糧!"

藍田正想著,猛然聽大成叫道:"瞧,那是迎香!"

藍田舉目看去,只要一個著水紅衣服的綽約身影遠遠站在膳房外:這不就是今天早上在內苑提著食盒的那個丫環嗎?

第四章

二人迎上去。

大成嘻皮笑臉叫道:"迎香姐,怎的今天這麼有空?"

迎香抬眼望來,見到大成,神色帶點疑惑,似乎不太記得這號人是誰,不過一看到跟大成身後的藍田,便換成臉露喜色。

大成毫不介意地走上前去笑道:"迎香姐是越長越水靈了!咦,怎麼的縫了件這麼漂亮的披風?"

迎香手中正拿著今天早上岱安交給她那件披風。

藍田心裡忐忑,莫不是自己弄壞了披風,迎香尋晦氣來了?

大成看著披風,嘻嘻笑道:"迎香姐是不是看上了藍田小弟,特意送他披風來著?瞧上去挺名貴的。"

藍田見迎香神色尷尬,便支開話題問:"迎香姐,找我有事?"

迎香臉上羞紅,小聲道:"今天早上岱安哥叫我洗了這披風,現在曬乾收拾好了,我不知道交給誰,當時是從你身上解下來的,只好帶給你了。"

藍田心先是一松,繼而奇怪:岱安儘管沒有明說這披風是誰的,但理論上也應該交給岱安,而不是給自己啊,難道這丫頭找自己另有目的?

見大成徘徊不去,便對他說:"大成,你再不回膳房幫忙,許師傅會提刀斬你。"

大成腦袋一縮,饒是平日給許師傅凶多了,有點怕他,不情不願地走進了膳房。

迎香見大成離開,頗為緊張的神色才放鬆下來。

岱安見膳房出入的人多,不好站在這兒說話,便對迎香說:"迎香姐,我們邊走邊說。"

論年齡,迎香不見得多藍田大,但叫聲姐,會顯得尊重和親近得多。

迎香陪著藍田向前慢慢走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藍田說:"這件披風是二老爺的,你交還給岱安就可以了。"

迎香唔了一聲,沒有說其他。

這丫頭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藍田心想著怎樣打開話題,迎香卻開口道:"今天那個......那個劉教領,你跟他很熟悉嗎?"

藍田先是一呆,馬上明白過來,原來迎香是沖著劉封而來的。

這也難怪,姑娘愛俏,劉封長得儀錶堂堂又高大威猛,在府裡大小是個有職位的,迎香也是待嫁之齡,芳心可哥主動去尋個滿意的對象都屬正常,當下他苦笑著說:"迎香姐誤解了,我跟劉領教不熟悉,如果你想對他瞭解多些,應該去問那些護院。"

迎香露出失望之色,說:"那些護院就算了,一見人家,就跟剛才那傢伙般,色迷迷還口花花,討厭死了!"

藍田心想,這也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和可愛,要是換個醜丫頭,看人家還有興趣色迷不?不過這腹誹不宜宣諸於口,只是笑笑問:"迎香喜歡劉教領?"

迎香臉上頓時紅了,說:"沒有的事,就好奇跟你打聽一下唄!"

藍田沒拆穿她,但還是說:"我跟劉教領很少接觸,只知道他是個孤兒,當過兵,聽他口氣,確有成家立室的想法了。"

迎香"哦"了一聲,臉上沒什麼意外喜色,想過這些資料她也是知道的。

藍田頓住腳步,說:"迎香姐,我只能送到你這兒,沒有召喚我不能進去。"

迎香抬頭看看,有點詫異道:"怎麼走到這兒來了?這是去二老爺的內苑的路。"

藍田心想,我怎麼知道你住哪兒?自己來去熟悉就這個方向了。

迎香跺跺腳道:"待會還要跟采晴姐她們出去買東西,這可得繞大半天路了。"

藍田隨口道:"你們要上街?"

迎香說:"大老爺府上的三小姐要備些布料和胭脂水粉,早上采晴姐向管家要了出門權杖,加上拾翠姐一起,準備午間去採購,太晚了過去,會給拾翠姐罵的,她脾氣不太好。"

藍田想想昨天見到拾翠那神態,頓時心有戚戚然,看來迎香平日沒少受她的氣。

"不用繞遠路,我帶你抄捷徑。"

藍田提議道。

內苑雖然不熟悉,但外院的環境這麼幾年來穿梭往還,閉著眼睛都能走。

迎香大喜,隨著藍田轉入一個花叢小徑,七拐八繞的,很快就回到大路上。

藍田問:"現在往那個方向走?"

迎香一指前面,道:"采晴姐她們就在哪兒等著呢!"

藍田望過去,只見不遠處一青一紫衣衫兩個妙齡女子,正焦急地到處張望。

迎香一輪小跑過去,叫道:"采晴姐,拾翠姐,我來晚了!"

拾翠臉色頓時拉下來,道:"說好了時辰一起出門,這都什麼時候了?晚上回去夫人會責駡的!"

抬頭見藍田在不遠處站著,便奇怪道:"那個.....好象叫藍田,怎麼跟你在一塊了?"

藍田既然給看到了,不便轉身離去,也上前打招呼道:"拾翠姐。"

再看看那青衣少女,心想這應該是迎香口中的采晴吧,於是叫道:"采晴姐。"

拾翠神色有點不屑地微微頜首,算是答應過了。

采晴則微笑地點頭作回應。

藍田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著這位被大成評為府中最美丫環的采晴。

采晴也就十七八歲的光景,確是長得眉目如畫,體型修長,婷婷玉立,意態閒雅,論五官她不比拾翠優勝多少,但整體卻給人一種溫柔淡雅的味道,這麼並列站著,明顯比二人勝出一籌。

采晴沒有責備迎香,只是說:"我們走吧,再不出門真會太晚了。"

剛轉身,藍田忽然壯著膽主動開口道:"不如將我帶上吧!今天放假,我也閑得無聊。"

三人神色愕然。

藍田說:"你們三個大美女走在街上也太招搖了,街上色狼多,有個照顧打點會安全些,再說也需要人幫你們提東西吧?"

拾翠笑不可抑道:"你這小心思就免了,府裡自有馬車送我們往返,我們姑娘家的怎麼可能在街上亂逛?"

藍田頓時失望極了,他本來是瞧著采晴溫柔好說話,迎春天真可愛,好讓她們帶著上街透透氣的,料不到這幾個大丫環待遇跟普通僕役自是不同,出門都有車載,看來自己的心願是落空了。

迎春見藍田臉露失望之色,剛才兩人相處又愉快,便開口說:"采晴姐,我們帶上他吧,我瞧他挺機靈的,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

拾翠笑道:"你是瞧這小子長得眉目俊秀,有好感吧?快說,是不是你的相好?"

迎香跺腳道:"拾翠姐你又來笑人,討厭啦!"

采晴看了看藍田,猶豫一下,說:"那就讓他跟著吧,不過只能走在車後,不要亂跑,否則出了事我可擔待不起。"

藍田大喜,連忙說:"多謝采晴姐,多謝迎香姐。"

拾翠噘起嘴道:"怎麼不多謝我?"

藍田連忙陪笑說:"多謝拾翠姐。"

說罷連忙隨著三人的腳步而去。

出大門時,采晴跟看門的門倌說了幾句,又指指藍田,門倌連忙點頭答應。

這幾個大丫環都是府上老爺夫人的貼身侍婢,門倌奉承都來不及,哪敢拒絕?

走出大門,看著熙攘往返的行人和車馬,藍田仿佛如重獲自由般,深深吸一口空氣。

儘管在府裡算得上三餐無憂,但這種天大地大,自由自在的感覺卻是令人無比動人,他好想大叫幾聲,吐盡長時間困在府中那小空間裡的憋悶之氣,以前也偶然也能隨管事出門辦事,但腳步匆匆,沒多少機會閒逛。

"藍田,你站在那兒發什麼呆?快跟上!"

迎香從馬車上掀開布簾,叫道。

藍田叫聲"得令",提起腳步歡快地跑了過去。

玉蘭在碧藍的天空上怒綻著飽滿的花骨,馬車在青石鋪就的街道上轆轆而行,爛漫自由的陽光灑在臉上,這一切都舒服得令人陶醉,藍田小跑著追逐馬車,嘴裡不自覺地哼唱起歌謠。

沒一會,迎春又掀起布簾回頭問:"藍田,你唱什麼歌謠?好特別!"

藍田連忙快跑幾步,湊到近前,笑著說:"你要不要一起唱?很容易的!"

迎春畢竟少女心性,好奇地點點頭。

藍田說:"你跟著我一句句地唱就行!"

說著張嘴大聲歌唱道"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百川東到海,何時複西歸?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這時候,采晴忍不住從簾後湊過來問:"這是樂府的《長歌行》啊,竟是這樣唱的?"

藍田料不到她一個丫環有這學識,便笑道:"采晴姐要不要一起唱?"

拾翠的臉也湊過來說:"怎麼你總是漏了我呢?難道從不將我放在眼內?"

藍田陪笑道:"哪敢?一起唱好不?"

就這樣,四人一起頌唱起著古老的歌謠,未了連趕車的馬伕也學會了,用粗豪的嗓子一輪狂吼,惹得在路邊玩的幾個小孩子也追著車尾,一邊追著跑,一邊學唱。

這麼一路上,笑語盈盈,歌聲滿途,在明媚的春陽下,在路人的注視中,穿街過巷,灑下一地青春的音符,伴著車後輕輕拂起的塵煙跳躍起舞。

來到衣飾店,三個丫環下車進去,留下馬伕和藍田守在車旁,這也是采晴細心叮囑的,畢竟藍田是賣身奴僕,由她帶出來,要是人跑掉,這得她來擔責了。

馬伕在路邊撥了根草,無聊地嚼著,吸吮著草管中的汁液。

雖然太陽暖暖地曬在身上很舒服,但藍田寧願趁這難得的機會到處走走,便試著跟馬伕商量道:"我可不可以到附近轉轉?不遠的,就一會。"

馬伕一正神色,道:"想都別想,要是你跑丟了,我的飯碗可保不住,這可以采晴說的。"

藍田好奇問:"怎麼大家都這麼看重采晴的話?她也只是個丫環啊!"

馬伕輕蔑地笑笑,說:"這你可不懂,采晴現在身份不高,但府裡有個說法,她是大夫人默認給四公子收房的,雖然是做小,但也是日後府裡的主人,不聽她的聽誰?"

三公子?藍田馬上聯想到那個還未發育的屁孩,起碼比可晴小上五六歲,但懷疑地說:"這不可能吧?四公子太小了。"

馬伕搖搖頭,道:"現在小,但過兩年就可以訂親,訂親後就可以先納妾。"

正說著,迎香從店裡走出來。

馬伕連忙上前掀起布簾待迎香坐上去,說:"今天這麼快?"

迎香擺擺手,道:"采晴姐和拾翠姐還要挑,打發我出來看看你們怎樣,也真是的多事,難道你們會不待我們,自己會跑掉麼?"

藍田心念一動,想到了什麼,但又理不清思路。

迎香一拉藍田的手說:"藍田,我們到那邊逛逛去,難得上街!"

藍田嚇了一跳,這迎香的心眼也是大咧咧的,須知男女授授不親,這大街大巷拉著手會惹人注目,偏是不好主動推開。

馬伕連忙上來制止道:"迎香姐,采晴姐是吩咐過不能讓藍田亂跑的啊!"

迎香白了他一眼說:"早就跟采晴姐提過了,她答應的,再說,有事我擔待著。"

馬伕聞言沒再勸止。

藍田問:"迎香姐想去哪兒逛?"

迎香邊走邊說:"隨便走走就好,瞧那邊不是府衙嗎?門口許多人,挺熱鬧的樣子,我們過去瞧瞧。"

藍田早就巴不得過去看看了,馬上隨著迎香向前走。

迎香拂拂被風吹亂的鬢髮,喃喃地說:"真是的,三小姐不是早就訂好款式和材料了嘛,還挑來選去的幹什麼?每次出來都這樣,浪費時光,還不如趁機到處逛逛呢,跟你說啊,我上次去了城隍廟看把戲,不知道多好玩。"

藍田奇怪道:"每次她們都讓你出去玩?"

迎香說:"是啊,可能見我比較小,沒耐心和坐不住,放我出去透氣吧!"

藍田又問:"都是些相熟的店鋪?"

迎香奇怪地說:"是的,來去就是這幾間,你問這些做什麼呢?"

藍田心中了了,只是笑笑道:"無聊,找話說唄!"

也不知道迎香是太率直還是涉世不深太天真,每次被支開都沒有懷疑過其中有玄機。

多次到相熟的店鋪購物,還變著各種理由支開迎香,那顯然為方便收受回扣或夾藏私貨了,拾翠這麼做倒不奇怪,反而那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采晴也懂這般套路頗為意外。

"行行好,求公子小姐行行好!"

一個老邁衰弱的聲音將藍田的思緒拉回現實,定睛看去,原來是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坐在路邊,身邊還拖著個小娃娃,端只破碗向求路人施捨。

藍田的腳步一下子站定了。

看著那個皮黃骨瘦剩下一對骨溜溜大眼睛的小孩,藍田沒來由地一陣心酸。

老頭見他站定,馬上將碗遞過來叫道:"這位小哥,求你施捨點,我孫子已經兩天沒東西下肚了。"

藍田連忙往身上摸,但發現自己除了一身舊衣裳外,身上根本沒一個錢。

正徨徨間然,"叮"一聲,老人的碗裡落下一枚大錢,只聽得迎香說:"這錢夠你買幾斤米糧了,快給小孩子買吃的。"

頓了一會,幽幽地說:"老人家,實在養不活的話,就將小孩子賣給大戶人家做僕人吧,好過跟著你被活活.....餓死!"

說到這兒,迎香猛然捂著嘴,淚水便逸了出來,轉頭小步跑開。

藍田顧不得那個千恩萬謝的老人,追著迎香問:"你怎麼了?"

迎香一邊哭一邊跑,直跑到路邊的一堵牆下,坐在地上,雙手抱膝,頭埋在裡面嗚嗚痛哭。

藍田猜測是老人的遭遇讓她觸感傷情,便沒有勸慰,只坐在身邊陪著。

哭了良久,迎香才止住抽泣,抬頭用衣袖擦擦淚痕,鼻子仍然是紅紅的。

藍田也學她的樣子坐在地上雙手抱膝,將頭擱在膝蓋上,打量著前方。

"藍田,你有家人嗎?"

迎香忽然問。

藍田搖搖頭說:"想不起來,好象一個也沒有了。"

迎香哀怨地說:"我家裡還有爹娘和一個哥哥,本來有個弟弟的,但餓死了,家裡實在過不下去了,才將我賣掉,那時候我才六歲,好害怕,求爹爹不要賣我,我會聽話,不惹他生氣......."

說到這兒,迎香的眼淚又開始流淌。

藍田聽到眼角也開始濕潤了:自己也曾試過捱餓的滋味啊,能體會到那種饑寒將迫,無路可走的絕望。

兩人各自為自己的身世垂淚。

過了一會,迎香幽幽地說:"我很掛念爹媽,去年冬天沒下大雪,麥子不知道收成好不好,他們會不會捱餓。"

藍田不懂農作,只好安慰她道:"收成再差也有收成吧?不至於捱餓。"

迎香搖搖頭,說:"這你不知道,收成的麥子要交地主,春天播種以後,到秋天收成前這段日子,沒有餘糧的話就過不下去了,我家沒有地可以賣,只能活活捱餓。我記得我當年也是這個時候給賣掉的。"

說著,眼淚又湧了出來。

藍田想了想,說:"你現在不是很好嗎?可以請假回家裡探望一下他們啊!"

迎香沮喪著說:"我那時候太小了,不認識回去的路,只記得爹爹叫程老六,哥哥叫程直,連家在什麼鄉什麼村都不知道。"

藍田歎了口氣,說:"你還好,起碼記得有家人,我連父母都不記得是誰呢!"

腦際靈光一閃,喜道:"有辦法了!"

迎香給他這聲驚叫嚇了一跳,問:"什麼辦法?"

藍田思量著說:"賣身契上面不是有簽字畫押,還有出生年月和籍貫嗎?你可以回去求你們小姐或者老爺夫人幫你查查。"

迎香先是臉露喜色,轉而又灰心地說:"沒用的,三小姐就那點小年紀,我又不是她的貼身丫環,哪肯幫我?老爺夫人我可不敢求,她們還不怕我知道家在什麼地方會跑掉嗎?"

藍田鼓勵她說:"總會有辦法的,賣身契是誰保管的?"

迎香想了半天,說:"大老爺和二老爺是朝中當官的,不管家事,府裡的事情都是大夫人與王管家操辦,可能是他們保管,別說求王管家,小時候他可沒少打我,我看著他就怕!"

藍田竭盡腦汁,總算想起一個人來,道:"還有一個人可以幫忙,讓他找王管家幫你查。"

迎香疑惑地問:"誰這麼大臉子啊?王管家可凶了,在府裡當差幾十年,除了老爺和夫人們,連公子小姐他都不買帳。"

藍田嘻嘻笑道:"不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劉封,劉教領嘛!我瞧王管家對他挺客氣的,想來應該可以。"

迎香一聽,推掇他道:"哎喲,就你胡說,我哪有喜歡劉教領啊!他整天凶巴巴,一點笑容也沒有,個子長得鐵塔似的,我見著都怕!"

藍田這下反而奇怪了,道:"不喜歡他你怎麼跑來向我打聽他的情況?"

迎香向四周打量一下,見沒有經過,才輕聲細語地說:"記得,你別到處跟人說,不是我喜歡劉教領,是采晴姐喜歡他!"

采晴?

藍田眼珠都驚得突出來了,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怎麼會搭在一塊了?

迎香話已出口,索性八卦到底,向藍田透露道:"去年夏天夫人讓我們到塘裡採蓮藕,采晴姐不小心掉水裡了,被劉領教撈上來,壓胸推背的,吐出了好多水,這才活回來。你想,一個姑娘家身上都給他摸過了,還能怎麼辦?後來我們有次見到劉教領時,采晴姐臉就紅紅的,人家走過了,她還站在那兒癡癡地不動,我就知道她心裡喜歡劉教領。"

藍田抿抿嘴,說:"那劉教領喜歡采晴不?這個可要兩情相願啊!"

迎香輕歎一口氣說:"就是不知道,反正他沒事人似的,這可苦了采晴姐。我今天早上找你,不就是打聽他的情況,想托你給他暗示一下嘛!誰曉得你們原來不熟悉。"

藍田這才明白她為何聽到劉封的事情並沒有顯示太多驚喜的神色,原來只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啊!

不過,轉念一想,忍不住也跟迎香八卦起來,說:"我聽說采晴是大夫人默認給四公子做妾的,你這樣做不會犯忌嗎?"

迎香笑了,說:"那是采晴姐放出來的假消息,她長得漂亮,府裡上下打她主意的人不少,這樣一傳言,就沒有敢輕易碰她了,總不能向夫人查證真假吧?"

藍田心裡不禁暗暗嘆服,這采晴貌似溫柔可人,原來滿滿都是心機,不過想想,無論相貌外型還是府中的地位,劉封與采晴還是蠻般配的,堪稱一對壁人。

然而,這些又關自己何事?

他想著,自然而然地伸了個懶腰。

迎香看看天色,驚叫道:"哎,我們坐這麼久了,快回去,否則拾翠姐又得罵人。"

說罷站起來,拍打身上的塵土和檢查衣妝。

藍田站起來,回頭赫然發現方才倚著的牆上貼了一張告示,仔細看去,原來是兵部印製的募兵啟事,也就是大成口說那個"皇榜",而且並非胡人入侵,而是南方的苗人起兵作亂。

看來大成認識的字還是很有限啊!

"你看呆著幹嗎?快走啊!"

迎香心急火燎地拖起藍田往回跑。

剛沒跑兩步,一匹健馬急促躍至二人跟前,抬頭望去,馬上的人赫然是他們剛才提及的劉封。

劉封仍然是昨晚那身裝扮,只是外面套了件暗花錦袍,襯得人更是威武帥氣。

還未待二人問話,劉封身體一傾,兩個頓覺全身一輕,小雞似的被拎到馬上,一前一後地將劉封夾住。

劉封提馬鞭虛空中一甩,健馬便放開前蹄向前跑去。

雖然速度不快,但從未騎過馬的藍田仍給顛得翻江倒海,只能死死抱住劉封圓實的蜂腰避免摔下,也顧不上坐在前面的迎香是什麼情況了。

幸而路並不遠,劉封一拉馬轡,口中輕叱一聲,馬就停了下來。

未待藍田反應過來,劉封用力撥開他抱腰的兩手,然後提著迎香的衣衫,縱身下馬,這才將她下。

儘管沒摔著,但迎香顯然是受驚過度,兩腿發軟,一屁股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連話都說不出來。

馬上的藍田只覺一陣頭暈目眩,趴在馬鞍上動也不動,眼角暼去,原來已經回到了衣飾店的門口,馬車邊除了馬伕外,還站著采晴和拾翠二人。

采晴滿臉羞紅,低著頭一聲不吭,反倒是拾翠落落大方,眼泛秋波地施禮道:"有勞劉教領將他們帶回來,以不致使我二人久候。"

劉封嗯地應了一聲,也不多說廢話,拍拍趴在馬鞍上簌簌發抖的藍田,道:"坐直身子,挪到前面去!"

藍田聞言如過危橋過小心謹慎地一點點向前挪。

拾翠連忙問:"劉教領,你要帶藍田去哪兒?人是我們領出來的,這可不好交待。"

劉封飛身一躍,穩健地落在馬上,將藍田圍在身前,手提馬韁,回頭道:"我帶藍田去辦點事,晚點才回去,府上有人問起,你如是作答就行。"

說罷不待拾翠回答,手一拍馬頸,馬嘶嗚一聲,放蹄前躍。

這下待遇明顯比剛才坐後面好,儘管眼前景物急閃而過令藍田膽戰心寒,但被擁在劉封寬廣結實的懷裡,卻有種說不清的安全感,藍田的心裡便沒那麼害怕了,還有閑睱問:"你怎麼這麼巧遇上拾翠姐他們?"

劉封嘿地一聲,道:"什麼巧遇?我是專門出來尋你的。"

藍田愕然問:"尋我做什麼?你到底帶我去哪兒辦事啊?"

"南師院。"

劉封回答得言簡意賅。

第五章

南師院?

藍田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旋即想到昨晚劉封提及的事,頓時心慌意亂,叫道:"我不去!"

劉封道:"昨晚不是說好了嗎?"

藍田一時語塞,結結巴巴說:"我.....我不想去,我害怕!"

劉封哈哈一笑,道:"又不是將你賣給南師院,只是讓你去見識學習一下,有什麼好怕的?"

藍田無法駁斥,只覺得那南師院仿佛是無間地獄,一旦踏進永不翻身似的,心裡沒來由的陣陣恐慌,只好一味高叫:"我不去,不要迫我去!"

尖叫聲引起路人注目。

劉封皺皺眉,放緩馬速,問:"你是真的不願意去了?"

藍田用力地點頭,還怕劉封沒看到,加強語氣道:"我不願意去!"

劉封沒再說話,勒轉馬頭,緩緩地往回走。

這下反而讓藍田想不通了,勉強抬頭想看看劉封的臉色,但望不見,便問:"你不生氣?"

"生氣!"

劉封又恢復了他惜言如金的習慣,用最簡短有力的話表達自己的想法。

藍田猶豫著問:"那你生氣為什麼不沖我發火?"

劉封道:"發火有用?"

藍田說不出話了。

馬蹄聲不緊不緩地敲擊著青石板街道,但藍田聽在耳裡,卻一下下地打擊自己的心臟般的,最終還是問:"我答應了你又反悔,你肯定很恨我了。"

劉封笑笑,道:"我又不是開妓院的龜公,不會迫你去做你不願意幹的事情。"

藍田怯怯地說:"但我壞了你的計畫,你應該恨我。"

劉封道:"計畫還是那個計畫,我決定了做一件事情,沒人可以阻止的了!沒有你,還有別的人可以幫我一起完成。"

這下子勾起了藍田的好奇心,忍不住問:"還有誰?"

劉封淡淡地說:"是誰跟你沒關係,反正世間上不願意做一輩子低三下四的奴僕,想努力上進的人多了去,只是他們沒有機緣,你碰巧撞上這個機會卻不緊緊把握好,自甘墮落到底,那誰都不能救你。"

藍田內心掙扎,口裡不服氣地說:"二老爺的眼光不見得你隨便挑一個就合他眼緣吧??"

劉封哈哈一笑,道:"你看岱安很受寵,以為二老爺沒有岱安就找不到合意的物件了?我跟你說,二老爺現在還經常光顧南師院,只是岱安聰明,曉得這世間上好看的人兒太多了,想找機會出人頭地的也很多,沒有誰是獨特和不可替代的,所以他就變著法兒牢牢抓緊,否則早給換掉了。你還真將自己當回事,事實上你甚至不如岱安有智慧和明白!"

藍田咬著嘴唇,臉容蒼白的,一言不發。

劉封也沒再說話,只是策馬繼續向前走。

隱隱有歌聲傳來。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

原來是幾個小孩一邊蹦跳著一邊在唱,歌謠正是藍田他們來時唱的《長歌行》。

"百川東到海,何時複西歸?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藍田閉著眼睛,喃喃地和唱著,沉吟了一會,他忽然對劉封說:"我們回南師院。"

劉封沒有勒住馬,而是繼續前行,問:"你確定要回去?"

藍田道:"是的,要回去。"

劉封繼續問:"不會三心兩意,轉頭又改主意了?"

藍田苦笑道:"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就算我要努力,也先得找到一個立足之地,你說得對,只有抓緊眼前的機會,我才會更多機會去努力,否則一切都是空談和空想。"

劉封輕輕一勒馬頭,說:"總算明白過來了,那就好!"

說罷調轉馬頭,又輕快地走過來時的路。

馬蹄聲中,藍田忍不住問:"你剛才不強迫我到南師院,是欲擒故縱,算死了我會就範吧?"

劉封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笑道:"你現在還可以後悔。"

藍田搖搖頭道:"不會後悔,我要向你學習,選定目標,就要堅定不移地向前走,不能搖擺不定,瞻前顧後,否則永遠也不能成事。"

劉封哈哈大笑道:"好,我果然沒看走眼,你是很個聰明和知進退的人!"

藍田疑惑地問:"就算我得到二老爺寵倖,就算你當上總領教,那又能怎樣?以後的路怎樣走?"

劉封道:"將來的事誰也不知道,我和你現在都是卡在瓶頸下無法向上突破,倘若不能沖出去,就唯有困死,先要闖出去,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藍田用力地點點頭。

只有沖出困身的樊籠,進入一個新天地,才能想得更多,做得更多。

南師院並不設在城中繁華地段,而是處於城內相對僻靜的一側,這也是娼樓妓院的集結地,這兒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柳巷。

柳巷的名字對藍田來說可算是如雷貫耳,但人卻是第一次來。

自從朝廷的禁私娼條例頒佈執行後,這兒曾一度門前冷落鞍馬稀,但隨著南師院這類男風場所興起,又恢復以往車水馬龍的熱鬧場面。

南師院名氣雖大,但卻不似一般妓院般門前紅招翠袖,鶯歌燕舞,只在門前立了幾個長身玉立的美少年,塗脂抹粉,但仍然一身男裝打扮。

劉封與藍田下馬,有一名俊美少年即時上前施禮道:"小的為官人引路。"

另有一名少年接過韁繩,牽到後院後。

進入南師院,只見裡面佈置得清新雅致,不似妓院,反倒象書香人家的大廳。

少年給二人延座,各奉上茶水後,微笑問:"官人可有相熟的小倌?"

劉封大咧咧地揮揮手,道:"我是侯府來的,讓你們掌櫃出來,有事跟他商談。"

少年抬抬眼,有點疑惑地打量一下衣衫破舊的藍田,然後恭順地答道:"請稍候。"

說罷飄身而去。

藍田這才窺到空隙問劉封:"這妓院怎麼似個書院啊?"

劉封道:"妓院也分三五九等,有能力到頂級場所消費的都是達官貴人,品位自然不是一般三教九流混聚的那種廉價妓院能比。"

見藍田一直注意著大廳裡偶然經過的幾個俊美少年,便接著道:"你大約是覺得自己能讀書識字就很有點瞧不起他們吧?實際上論才識學問,他們不見得比你差,有些甚至琴棋書畫樣樣皆精,所以我才說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跟他們相比,你不見得獨特和優秀,某些方面甚至相差甚遠。"

藍田想反駁,但又找不到依據,只好悶著嘴一聲中吭。

腳步聲響起,一個文士打扮的男人走下樓梯,遠遠就向劉封招呼道:"劉兄,長林豐草,今日得見,丰采更勝從前。"

嘴裡對劉封說著話,眼睛卻四處打量。

劉封道:"你不用張望了,今天大人沒來。"

文士笑道:"劉兄與侯大人久未蒞臨本院,以至新來的門僮不識劉兄貴相,有失遠迎,望求恕罪。"

劉封有點不耐煩道:"行行行,別來文縐縐的一套,說人話!"

文士也不生氣,在劉封對面坐下道:"方才小倌來報,謂有員儀容俊偉的貴客自稱來自侯府,在下就猜想是劉兄了,未知劉兄大駕光臨,所謂何事......呃,請問劉兄有什麼事?"

眼光又瞟向身邊的藍田,皺了皺眉。

藍田這才有機會打量這位熱情洋溢,令人如沐春風的南師院掌櫃。

對方年齡三十出頭,五官端秀,薄施脂粉,讓人看得賞心悅目,怎麼看都是一位滿腹經綸,秀逸出塵的讀書人,卻料不到是妓院掌櫃。

劉封搖頭道:"朱掌櫃,我也不跟你打啞謎,今天來主要是為了他。"

說著,側頭向藍田方向看了看。

朱掌櫃將目光集中到藍田身上,仔細端詳一會,道:"此子外形俊美,也算是可造之材,今年貴庚了?"

轉頭又向劉封道:"劉兄,可曾攜帶身份文書?要是沒有,朱某可不敢收容啊!"

劉封一拍身邊的茶几,怒道:"娘的,誰說要將人賣給你?你當老子是人販子麼?"

朱掌櫃先是一驚,連忙起立作禮道:"在下失言,劉兄請恕罪。"

劉封沒跟他計較,淡然道:"今天帶他來,就是為了讓這個小弟跟朱掌櫃學點本事。"

朱掌櫃恍然,眼珠轉了幾轉,又疑惑地問:"禮、樂、射、禦、書、數,未知這小弟想學哪樣?"

劉封聽得頭皮發麻,道:"你們開妓院的還是開書齋?不就賣身嘛,還搞這麼多花哨!"

朱掌櫃搖頭道:"劉兄也不是首度光臨敝院,為何不曉得本院能在業界聲名鵲起,一枝獨秀的原因呢?"

劉封苦笑道:"在下不好此道,每次隨大人到來,都只在園中等候,哪曉得你們有什麼門道?"

朱掌櫃正想解釋,劉封連忙舉手止住他,道:"別囉嗦了,你只需要教會他如何在床取悅男人的方法和招數,其他什麼唱歌跳舞的伎倆不用教。"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袋碎銀扔到桌面上。

朱掌櫃不心急去拿錢,只是掩嘴輕笑道:"劉兄欲享溫香軟玉,在下可自薦寢席,保管讓劉兄欲仙欲死,從此不思水道。遠勝劉兄花錢培訓個毫無經驗的小廝來得實在快捷。"

看著朱掌櫃那雙快要滴出水的眼睛,藍田不禁奇怪:這朱掌櫃方才還似個謙謙君子,怎麼一見到劉封就媚態畢現,風騷撩人呢?

想一想,對劉封秋波頻送的還有那個岱安呢!

這個男人何故如此有吸引力?

懷著這個疑問,他不禁轉頭側耳細聽打量劉封,從側臉看到那高挺豐隆的鼻樑,暗青胡茬的方正臉龐,還有那緊抿的嘴唇,驀然驚覺劉封確實充滿了一種陽剛熾烈的男性魅力。

再細思量,藍田對劉封的印象一直在潛移默化地改變中,以前覺得他太強壯嚴肅,不拘言笑,所以不願意靠近;相處下來,卻發現他很懂言語技巧,幾句話下來就能撩撥人心,而且言無虛發;而現在,似乎連自己也被他的英偉外形誘得春潮暗湧了。

這是一個英俊的,有野心又充滿了危險誘惑力的男人。

想到這兒,藍田連忙將頭轉過去,怕被別人從自己的神色中發現內心的秘密。

劉封被朱掌櫃看得渾身不自在,面露不悅之色,冷然道:"賃來哪麼多廢話?錢收了,拿點真本事出來好好幫我調教這位小兄弟!"

朱掌櫃也不惱,招手叫來小僮,附耳吩咐兩句。

小僮轉身離去後,朱掌櫃的眼光便落在藍田身上,問:"這小兄弟如何稱呼?"

"藍田。"

藍田心中忐忑地回答。

這個名字令朱掌櫃皺皺眉,大約以為是假名字,轉而說:"藍田小弟兩眉聚而不散,想來是未經人道。"

藍田臉一下子就紅了,低下頭去。

劉封有點茫然問:"什麼意思?"

朱掌櫃說:"就是處子之身的意思。"

說罷,饒有深意地看了劉封一眼,轉而問:"小弟有何一技之長?"

藍田想了想,說:"會讀書和識字,琴棋書畫也好象懂一點。"

這回答令劉封和朱掌櫃齊感愕然。

朱掌櫃驚疑道:"恕在下多慮,小弟這身裝扮不似大戶人家出身,哪兒學懂這些的?"

藍田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只好硬著頭皮編織謊言道:"幼時在街上遇上過一個潦倒的老人,都是他教的,後來老人去世,沒人再教,現在只懂些皮毛。"

這個理由雖然勉強,但死無對證,沒有人拿他能怎樣。

朱掌櫃臉上猶是懷疑之色,轉身從廳側的幾案上拿起一具琴,放在藍田面前道:"勞煩藍田小弟彈奏一曲,在下洗耳恭聽。"

藍田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依朱掌櫃之言,轉頭望瞭望劉封。

劉封目無表情地說:"朱掌櫃是秀才出才,雖被革除了功名,但仍是滿肚詩書,他要你彈,你就盡心盡力去彈好了。"

二人也就是昨晚才開始相熟,,藍田到底是什麼出身來,劉封對他仍是不瞭解,也好趁這個機會掂量一下其斤兩。

藍田聽懂了劉封的弦外之音,沒再說什麼,抱著琴到附近的矮幾就地盤膝而坐,放正古琴,戴上指套,試了幾下音。

朱掌櫃頜首道:"這動作姿勢倒是真有練過的。"

藍田手按琴弦,心裡卻七下八下:到底調什麼曲子適合?強得太流暢會致人生疑,彈得太差又讓劉封和朱掌櫃瞧不起,到底應該怎樣表現才最適合?

琴聲響起,起初有點生澀,但隨著一串串音符流過藍田的腦海,他的手自然而然地隨音符變幻而彈動。

高山巍巍,流水澹澹,雲煙寂寂無人跡,唯有清溪鳥語響傳空穀。

藍田閉起雙目,仿佛隨音樂進入了琴音營造的空靈境地,此刻他已經忘記了應該如何表現,即將面對的人事,思想飛翔在天地中,流連于高山流水的自然之美。

煙斂雲收,琴聲餘音嫋嫋。

藍田收琴,張開眼,只見廳中多了兩個人,肅手而立,皆靜默不語。

朱掌櫃輕輕鼓掌,贊道:"好技法!這首《空穀鳴鸝》音律之妙真讓在下大開眼界了!"

轉頭望向劉封問:"劉兄,你是從何得到這位天縱之材?"

劉封不懂音律,但藍田的神奇表現也讓他嚇一跳,他沒有直接回答朱掌櫃,而是問:"朱掌櫃既然領教我這位小弟的技巧,相信不會懷疑他琴棋書畫的造詣了吧?"

朱掌櫃一臉猶豫之色,未了還是鼓起勇氣道:"劉兄,可否將藍田留給本院,本院裡任何一個小倌你隨便挑走,這樣可行?"

劉封哈哈一笑道:"這事沒得商量。"

朱掌櫃見劉封神色堅定,知道沒轉寰的餘地,歎了口氣,指著站在廳裡的二人道:"這兩位是本院的調教師,藍田可以交給他們二人教導。"

轉頭對二個道:"此子十指纖長靈巧,多著重訓練口技與手活,不可損其處子之身。"

風月場所裡的處子之體都是高價待沽的,朱掌櫃雖然不懂劉封的意圖,但仍然按慣例叮囑。

二人恭敬說一聲"是",然後對藍田道:"這位小哥隨我們來。"

藍田站起來,心裡惶然。

雖然說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要犧牲身體,但臨到頭來,仍然對未可知的將來感覺害怕,眼光望向劉封,腳步卻不動。

劉封皺皺眉道:"你就隨他們二人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回來。"

藍田轉頭對朱掌櫃道:"可以讓劉大哥陪著一起麼?"

朱掌櫃先是一愣,然後格格笑道:"理論上調教新人過程是不允許客人觀摩的,但你和劉兄都不客人,但去無妨。"

劉封頓時一副老大不樂意的模樣。

藍田定定地看著他,腳堅決不動。

劉封猜得出他心裡害怕,只好退讓道:"行,那我就陪著走一遭,也好開開眼界。"

一行人來到樓後,穿亭繞閣,只見後園流泉淙淙,小橋掩映,佈置得十分雅致整潔。

朱掌櫃邊走邊臉有得色地介紹道:"南師院的後庭分四個部份,細分二十八個小園,按四象二十八星宿分佈,侯大人愛住青龍部亢字房,另外嘉榮府的趙大人則對白虎部的參字房情有獨鍾。"

藍田低聲問劉封:"這個趙大人是誰?"

劉封清了清嗓子,低聲道:"趙作卿大人就是二老爺的兒女親家。"

藍田心想原來如此,難怪朱掌櫃會重點提示,只是這種提示為的是炫耀還是另有目的就不好說了。

來到一個偏遠的院落前,門後隱隱聞得人聲。

朱掌櫃道:"這就是本院專門培訓新人的場所,稍候如兩位見到不甚雅觀的場景,請勿驚疑。"

門推開,裡面的聲音奔湧而出,卻是哭喊呻吟之聲。

只要小園過道兩旁有七八個赤身裸體的少年,有兩個雙腿在地上一字劈開,有人正住他腿上加磚塊,另有幾個如玩雜技般身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後拍,頭部則從下胯部伸出來,哭喊之聲正是從他們嘴中發出。

最奇怪的景象是三個少年正坐在大小不一的水缸邊緣搖搖搖欲墜,儘管他們嘴裡沒呻吟叫痛之聲,但臉色也非常難看。

劉封忍不住開口問:"他們這是幹什麼?"

朱掌櫃道:"那幾個練習的是身體的柔軟度,身體韌度好,交合時能配合客人做出一些特別的姿勢和動作。"

說罷指指坐在水缸沿的人道:"這種方法叫提肛,能收緊後庭肌肉,避免長期交合變得鬆馳以至令客人失去興趣。"

說話間,有個少年撐不住了,一下子掉了下來。

還未待他爬起,身旁監察的人便一腳踹過去,罵道:"才一柱香時間都撐不下,沒鳥用的東西!"

少年哭苦著臉,又攀上水缸,搖搖晃晃地坐著。

藍田看得臉也白了,緊緊抓著劉封的手不放。

劉封感覺到藍田害怕,反向用力握緊他的手,問朱掌櫃:"你打算讓藍田訓練這些?"

朱掌櫃微笑道:"藍田並非如本樓倌人般每天奉客,無須這種訓練。"

藍田暗松了口氣,但不敢再看這些跟自己年齡相近的少年慘狀,拉著劉封的手低頭穿過小園,進入屋內。

屋內的情景與外面迥然不同,佈置得如書塾一般,幾個少年在坐在矮幾前,靜聽一個夫子在講課。

藍田仔細一聽,是《商書》之《湯誓》,講述是商湯征夏,於嗚條之戰前歷數夏桀罪狀的篇章,這麼偏僻的內容就算秀才也不一定讀到,卻在妓院裡教學?

朱掌櫃見二人神色奇怪,便解釋說:"樓裡的倌人分三等,最低等的只是賣身,次等的可以陪客人聊天作樂,高等的琴棋書畫樣樣懂一些,就算不能作詩寫文,也必須粗通文墨。要知道光顧本樓的客人許多是達官貴人,才識之士,他們來本樓不一定是為了買醉,很多時候是為了聚集文友談經論道,侍候他們的館人就不能毫無學識了。"

劉封笑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賣藝不賣身?"

朱掌櫃道:"賣身與否全憑他們自己意願,但一個才色雙絕的倌人肯定令本樓聲名更響,所以才斗膽向劉兄討要藍田,未知劉兄能否通融?"

劉封擺擺手道:"這事不用說了,沒可能!"

朱掌櫃臉上稍露失望,帶著眾人登上二樓。

二樓燈燭明亮,但陳設極為簡單,除了邊角有兩個椅子及幾案外,空蕩蕩的廳中只放了一張貴妃榻,但相對樓下,四個牆角燃燒著的碳爐給這二樓大廳多添了濃濃的暖意。

朱掌櫃對兩個調教師道:"可以開始了。"

兩人答應一聲,去解藍田的衣服。

藍田大吃一驚,連忙推開二人,跳到劉封的身後。

劉封皺眉問:"這是鬧什麼?"

朱掌櫃微笑道:"劉兄不是讓在下教曉藍田那些風月手段麼?現在開始調訓啊!"

劉封奇道:"調訓要脫光衣服?"

朱掌櫃淡然說:"如果連身體都不敢袒露,何談風月?你?你不用擔心,他不會受倒傷害的。"

劉封想了想,便將藍田拉到身前,說:"你就配合著他們的要求去做吧!"

藍田緊掩著衣襟,咬著嘴唇,堅定地搖頭。

劉封道:"今天是你主動要來的,並沒有人逼迫你,現在又推三搪四的算幾個意思?"

藍田屈辱的淚水都快冒出來了,他從知事起,那怕衣衫再殘破,餓得快半死,從沒有裸露人前,現在還當著這麼多人,他打死也是不願的。

劉封兩眼一瞪,喝道:"你脫不是不脫?不脫我幫你脫!"

藍田倒退兩步,仍然死死護著衣襟不放。

朱掌櫃溫柔地說:"藍田小弟,脫衣服只是訓練你的勇氣,倘若連這點勇氣都沒有,那就不用再說其他了。"

藍田完全不為所動,仍是僵著臉站在那兒。

劉封指著藍田的鼻子罵道:"既然不肯脫,你就滾,以後永遠不要讓我見著你!他媽的當自己是哪根蔥啊,給點顏色就開染坊,還擺起譜來了!"

朱掌櫃連忙勸住暴跳的劉封道:"劉兄,對未通人事的新人來說,脫光衣服確是很難為情的事,你作為他大哥應該包容一下。"

劉封餘怒未消,一屁股坐在椅上。

朱掌櫃柔聲道:"對於不肯脫衣服的新人,本樓自有一套治他的手段,藍田畢竟是你的人,本院的方法不便施為,但有一個折衷的辦法。"

劉封抬頭望向朱掌櫃。

朱掌櫃笑笑道:"他並非不肯,只是難為情,如果我們大家都脫光了,他就自然能接受。"

劉封驚愕地看著朱掌櫃,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朱掌櫃微笑道:"我看到他從前院走來的過程,都一直緊緊握住你的手,表示他是很信賴你,倘若你能以身作則,他就沒什麼顧忌了。"

劉封看看朱掌櫃很認真的表情,又打量一下藍田蒼白的臉龐,再看向兩位調教師,他們已經在寬衣解帶,轉眼衣服就脫光扔到地上,露出完全裸裎的身軀。

再看回朱掌櫃,只見他微笑著臉向藍田,正逐層地寬衣解帶。

劉封咬咬牙,站起來道:"脫就脫,都是男人,老子還怕看虧了?"

說罷撩下錦袍,解開衣襟,露出肌肉飽滿壯碩的上半身,當手摸上褲帶時,猶豫了一下,猛然向一拉,完全赤裸人前。

朱掌櫃回頭看到劉封一身強健的肌肉,禁不住讚賞道:"劉兄這雄軀真個是渾厚剛勁啊!"

隨即眼光移到到胯部,但見濃密烏黑的陰毛叢中,一根肥肥的軟莖突兀而出,下麵兩個碩大滾圓的陽卵垂垂吊掛,隨呼吸輕輕搖動。

藍田很是驚訝:怎麼劉封跟大成一樣,除了肉莖肥長外,那對睾丸都長得特別大許多?

以往在西院洗沐時,也見過府中其他成年男子的性器,各人大小固然有差異,但沒長得這麼宏偉的,現在朱掌櫃和兩名調教師裸體而立,他們也就跟常人差不多,更顯得劉封的性具碩大和飽滿。

朱掌櫃更是目中放光,口裡歎道:"好一枚卓爾不凡的偉丈夫!"

劉封沒有理他,繼續彎腰脫靴除襪,肥碩的肉莖與兩顆沉甸甸的睾丸如一串成熟透了豐滿果實,隨著他的動作吊垂在胯下晃晃蕩蕩,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直至他站直身子,看著眾人圍觀的灼灼目光,不解地問;"怎麼了?"

朱掌櫃臉泛紅霞,聲音變得嬌甜道:"在下閱男兒無數,只看劉兄外型就猜到劉兄身懷異寶,今日一見,果真如是。"

劉封先是一愣,但沒理會朱掌櫃的話,對藍田揚眉道;"哥現在脫光陪你,可以了嗎?"

藍田先是震驚,但劉封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他再推三阻四就真說不過去了,於是轉過頭去,默默寬衣解帶。

朱老闆仍然一個勁地對著劉封的裸體咽口水,都忘記了將剩下的衣服脫光了。

劉封狠狠地瞪色迷迷的朱掌櫃一眼,背過身上,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但朱掌櫃又馬上發現一個新大陸,讚歎道:"劉兄你身材太完美了,肩寬腰圓臀翹腿長,嘖嘖嘖,人中龍鳳,堪稱上上之品!"

這下劉封給他看盡前面不是,讓他繼續意淫自己的後面更不是,左右為難,只得回身怒喝道:"你要脫就脫,說什麼不著邊的廢話?"

朱掌櫃訕訕地陪笑,也將身上剩下的衣物也逐步脫光。

不得不說朱掌櫃身形保養得非常好,不胖不瘦,皮膚光滑如綢,沒一點睱痣,再襯上他略顯陰柔的俊秀五官,如果不看下面那一坨的話,還真有點雌雄莫辨的感覺。

劉封眼光落到朱掌握身下已經挺硬的陽具,厭惡地扭過臉去,正好脫光的了藍田正轉過身來,兩人目光對視,都怔了一下,連忙各自別過頭。

儘管藍田已經脫光了,但雙手仍然緊緊捂住下體不放。

兩名調教師湊上前,左右擁著藍田,也不理他羞紅的臉,而是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背,說:"放鬆些,沒事的。"

在他倆的溫柔撫摸下,有那些刻意訓練過具催眠效果的細語中,藍田的情緒變得舒緩,緊繃的肌肉逐漸放鬆。

朱掌櫃對劉封道:"劉兄,請坐。"

劉封看看那兩個靠在牆邊的椅子,便大馬金刀地坐下去,但光裸的屁股觸到硬木椅子,有點不適地緊了緊肌肉,才放心坐下。

朱掌櫃也捱著劉封坐到另一張椅子上,變戲法似的遞上一杯香茶。

那邊廂,調教師輕柔的手令藍田完全放鬆了警惕,舒服地享受著他們的手在自己胸背上遊移按摩,手偶然擦過藍田的乳尖,令藍田渾身一顫。

調教師輕輕地在耳邊道:"要記住,男人的乳尖也是很敏感的。"

藍田猛然回過神來,才記起自己是來學習的,連忙道:"嗯,我記下了。"

調教師滿意道:"孺子可教。"

說著,手緩緩下移,輕輕握住了藍田未知何時已經勃起的塵柄。

藍田頓時全身如觸電般發緊,但沒有害怕,因為調教師已經讓他完全分散了注意力,再說,下面今天已經給大成觸摸過,沒有強烈排斥感。

調教師叮囑道:"記住我的手給你的感覺和節奏。"

藍田只覺得調教師握住自己陽具的手時急時緩地套弄著,或松或緊地把握著,口中想答應,但發出來的聲音卻變成了一自己都想像不出的呻吟。

那聲音象極了侯謹與岱安在房中發出的異響,一想到這點,藍田便覺心臟跳得更快,身體更是火燙如沸。

"他是多麼漂亮啊!"

朱掌櫃輕輕對正看得目瞪口呆的劉封道。

"別瞧他長得瘦弱,但瘦而不見骨,骨骼與肌肉組成仟儂合度,膚色晶瑩緊致,天生媚人。"

朱掌櫃繼續評價著藍田,眼睛瞟了瞟劉封的下體,發現他那本是軟垂的陰莖已經呈半勃起狀態,不禁臉上神秘一笑,舉杯道:"劉兄,請品茶。"

劉封咽了口口水,道:"喝茶,喝茶,"

說罷將手中的茶牛飲而盡。

在兩個調教師的播弄下,藍田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欲,更無法抑制嘴巴持續地發出呻吟之聲,欲望仿佛要將他身體完全淹沒,連呼吸也越來越困難,他艱難地睜開眼睛,視線模糊地望向劉封,呻吟求救道:"劉大哥,我,啊.......我,救我!"

劉封高聳的喉結動了動,又猛然咽了口唾沫。

朱掌櫃的手輕輕落在劉封健壯的大腿上,又緩緩遊移而上,說:"劉兄,是不是覺得很熱,很難受?"

劉封喉間發出"哦"一聲,眼光卻一直被三個糾纏的雪白肉體吸引,並沒有注意朱掌櫃已經撫上了他硬頂在小腹上的偉岸陽具上的手。

正當藍田被逗弄得感覺全身無力,將行崩潰之際,兩名調教師卻放開他的身體,令他頓感茫然無措。

"現在,你將我剛才教你的方法,在我身上施展一次。"

一名調教師說。

藍田有點意識失常地望著眼前的調教師,對方赤裸的身軀非但不似剛看到時排斥,現在更覺得賞心悅目,吸引著他去觸碰和撫摸,只要觸摸它方可以釋放心中的熱量,仿佛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重要。

"且慢。"

朱掌櫃忽然發話道。

三人轉頭望向他。

第六章

朱掌櫃閑閑地說:"你倆身體已經熟練了這些套路,不似普通人敏感,讓藍田挑逗你們的情欲恐怕不適合,因為不是常人般反應。"

說著轉頭望向雙眼發紅的劉封問:"劉兄,你可願助藍田一臂之力?"

劉封表情木訥。

朱掌櫃輕輕挽起他的手,說:"那你請到榻上躺下,在下親身施教如何?"

劉封茫然地隨朱掌櫃走了兩步,猛然停下身體,不願再前行。

朱掌櫃也不相催,手落到劉封那緊硬硬地頂豎在腹部的陰莖頂端,用點力往系帶處磨了兩下,劉封猛然抓住他的手臂,身體一陣激靈。

朱掌櫃正想進一步行動,只見劉封臉目猙獰地罵道:"娘的,你給老子下藥!"

說著,伸手一把將朱掌櫃揪住,再狠狠摔出去。

朱掌櫃慘叫一聲,跌落在牆邊,幸好地上有厚厚的地毯鋪著,沒致重傷,但也足夠疼得他不絕呻吟。

兩個調教師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站在當場。

藍田瞧著劉封赤身裸體,挺著粗長勃發的陰莖,緊握拳頭,喘著粗氣,仿佛如天神降臨,心裡莫名地生了一種膜拜的念頭。

這時候,兩名調教師的腦筋總算轉過來了,撲上去一人抓住劉封的一隻胳膊,將他向後拖。

就算藍田不懂拳腳工夫,也看得出這兩個打架毫無章法可言的傢伙是不自量力,先別說體型跟高大的劉封完全不是一個級別,單是那身肌肉的力量也不可同日而語。

果然,兩人才剛近身,劉封雙手一振,二人就倒跌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劉封臉色漲紅,提步走向朱掌櫃,但剛走兩步,便踉蹌地單腿跪下,晃了晃腦袋,才重新站穩,穩慢沉重地走向牆邊的朱掌櫃。

朱掌櫃嚇得身體直向後縮,然後牆角沒有他退避的空間,轉而改成向旁邊爬著逃走,未爬幾下子,就給劉封揪住頭髮拉扯起來,只好一個勁地叫救命。

劉封咬牙切齒地喝道:"你給老子下了什麼毒藥?"

朱掌櫃惶急地分辯說:"不是毒藥,只是在茶裡下了催人性欲的媚藥水!"

說罷,唯恐對方不信,解釋說:"這藥平日都是準備好用在調教的新人身上的,真的沒毒。"

劉封猶心裡先是信了一半,但神色仍然兇狠,追問:"為什麼對我下藥?"

朱掌櫃猶豫一下,沒有作答,眼見劉封揚起鐵拳,急忙說:"因為我喜愛劉哥你!"

劉封一怔,腦筋有點迷糊。

朱掌櫃見劉封的神色沒方才那麼嚴峻,心也先松了些,幽幽地說:"劉兄雄俊威武,英雄了得,在下早已心生向慕,偏劉兄不好男色,令在下實在心癢難撓,才借此機會欲一親芳澤,決無加害劉兄之意。"

劉封料不到問出個如此啼笑皆非的結果,一時不知道如何處置朱掌櫃,最後悶聲問:"可有解藥?"

朱掌櫃搖頭道:"泄精後,睡一覺即可消解。"

劉封自嘴角冷冷地"哼"了一聲,扔開朱掌櫃,轉頭對藍田喝道:"我們走!"

說罷掉頭欲走,但剛邁步,身體便晃了晃,連忙站定穩住身形。

藍田呆呆發看了半天,總算將來籠去脈瞭解個大概,聞言沖上去前想扶已經身體已經搖晃不定的劉封,但剛跑出兩步,才意識到室內諸人仍然是赤身裸體,又轉頭去撿拾地上的衣物。

兩個調教師這時候也跑去扶起趴在地上一個勁地叫痛的朱掌櫃,三人衣服也不要了,躡手躡腳想溜下樓。

劉封喝道:"站住!"

三個嚇得連忙站定。

劉封張嘴想警告他們幾句,但腦袋卻昏沉得無法理清思想,結果變成了互相對峙靜默。

這時候藍田已經穿好自己的衣服,看此情景,便開口道:"朱掌櫃,事情就這麼算了?"

朱掌櫃一時愕然,連忙向劉封陪罪道:"在下該死,罪該萬死!"

藍田不待他說完,便截住他的話語說:"你下媚藥陷害劉大哥,總不能就此作罷吧?要是這事傳到侯大人耳裡,你夠膽算計他的親信,恐怕你這南師院也開不成了!"

朱掌櫃也是久混江湖的人精,自然曉得藍田言下之意,便陪笑道:"在下明白,在下明白,在下定將加倍賠償,也請兩位勿將此事宣揚。"

藍田挑了挑眉毛,說:"只是加倍?"

朱掌櫃臉上頓時縐了起來,苦巴巴地說:"五倍,五倍!在下這就讓人送來。"

"滾!"

劉封突然發出一聲暴喝。

朱掌櫃三人聞言,連滾走爬地溜下樓。

藍田回頭,只見劉封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到地上,順勢整個癱倒,

"劉大哥你怎麼了?"

他急忙上前查看。

劉封躺在地上,喘著氣道:"你再跟他磨蹭下去,老子撐不住了,頭暈得厲害!很熱,很渴!"

藍田四周打量一下,見幾上有個茶壺,便跑去端過來,壺口對著劉封的口灌下去。

劉封咕咚咕咚地喝著,高聳的喉結不停起伏,將整壺口喝個乾淨,才長籲一口氣道:"舒服多了!"

冬藕放下茶壺,道:"我這就幫你穿上衣服,待會他們送錢來後就回去。"

劉封嘴角綻出笑意,道:"料不到你這小子這麼滑頭,趁機敲了朱掌櫃一記竹杠。"

藍田回身一邊收拾劉封的衣褲靴襪,一邊說:"他將劉大哥你害成這樣,總不能便宜了他啊!"

劉封繼續懶洋洋地躺在地上,歎息道:"是啊,這傢伙將老子弄成這樣,現在心裡總想著幹那個事兒......不對!"

冬藕聞言回頭問:"什麼不對了?"

劉封瞪著佈滿血絲的眼睛問:"你方才給我喝的是什麼?"

藍田看看地上的茶壺,不解道:"茶啊!"

劉封大喝一聲道:"操,那茶是有藥的!"

藍田這才意識過來闖禍了。

劉封勉強想坐起來,但才抬身,又轟然倒下,全身酸酥軟無力,只有胯下那粗長的肉莖無比堅挺地直直貼在腹部,不停地翹動。

藍田有點慌神,扔掉手中的衣物,蹲在劉封面前問:"現在怎麼辦?"

劉封張大嘴喘著粗氣,喃喃地叫道:"幫我....幫.....我!"

藍田急了,轉頭想沖下樓找人幫忙,剛到梯口,正看到不久前離開的一個調教師正托著一個漆盤,盤上放著幾錠雪花白的銀元寶走上來。

藍田仿佛如遇救星般叫道:"快來看看,劉大哥出事了!他這是怎麼了?"

調教師聞言快走幾步上樓放下託盤,走過來一看,皺眉道:"這是服用媚藥過量的反應,沒理由啊,他只喝了一小杯。"

回頭看到地上的茶壺,大吃一驚,問:"你整壺給他喝下去了?"

藍田知道自己闖禍了,道:"他一直說渴,我不知道......."

調教師有點急了,道:"壺裡是十人的份量啊,全部喝下去,他的心跳會一直過快,最後會出人命的!"

藍田此際沒功夫瞭解為何他們配這麼多媚藥做什麼,當務之急是挽救正欲火中燒的劉封,追問:"現在怎麼辦?"

調教師皺眉道:"唯一辦法就是給他泄欲,直至將體內所有媚藥清泄乾淨才行。"

這時候的劉封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整個人直直在癱睡在地板上,張著嘴大口大口喘著氣,倒是那陽具如標槍般挺舉,頻頻顫抖,清亮的液體從碩大的龜頭處源源不斷地湧出。

調教師看此情景,連忙吩咐藍田道:"你先用嘴幫他吸出來,我去找掌櫃商量辦法。"

"吸?"

藍田有點茫然問。

"對,儘量吸至他將精水射出來,要噴精和出汗,方可暫時緩解藥性。"

調教師說罷,腳步匆匆跑了下樓。

藍田望著劉封那兀自顫抖不休的陽具,一時不知道如何下口。

這男人尿尿的玩意就這樣用口吸?

躺著的劉封無意識地張大嘴不停地喘息,滿身虯結的肌肉儘管在燈火照明下泛著明亮飽滿的健康光澤,但此際成了綿軟無力的漂亮擺設,粗長的陰莖如蟠龍柱般壯觀偉岸,翹動間,盤繞在莖身上的暗青血管在光影明暗變化中如刻般清晰立體。

藍田的心裡無端地悸動幾下,然然嗵嗵地急跳起來。

劉封又發出一聲呻吟道:"熱.....要死了!"

隨著他的呻吟聲,一大股晶瑩的粘液又從龜頭頂端湧出,緩緩墜落到結實的小腹上,形成一汪透明清泉。

藍田猛一回神,暗罵自己:都什麼時候了?還瞻前顧後做什麼?

一步踏進劉封張開的兩腿間,蹲下身體,扶起陰莖,一口將漲得通約紅的大龜頭含進嘴裡。

微鹹的液體瞬間在口腔內彌漫開來,藍田無師自通地一邊套弄,一邊用力吸吮。

劉封情動呻吟著,更多的沾液流到藍田嘴裡,龜頭將藍田的嘴撐得有點累,偶然觸到上齶,竟讓他產生想吐的感覺,猛然,他感覺到劉封身體繃直,口中呼吸更促,喉間發出喉間在"噢噢"地般的野獸哀嚎,藍田感覺塞在口中的陰莖頻頻抖動,一股濃稠的粘液直噴口腔,隱約中仿佛聽到這粘液勁射時發出的輕響。

這是劉封在噴精了!

本來飽滿的龜頭已經填充了藍田口腔的大半空間,再加上精液持續噴射,藍田的口裡馬上就給堵得呼吸困難,只好一個勁地咽食下去。

粘稠的精液卡在喉間難以下嗯,最後藍田只好放棄,從嘴裡將龜頭吐了出來。

爆發中的陽具仍然在持續噴著精液,紛紛揚揚地落了劉封滿身,又或噴到地毯上,劉封的身軀隨著噴發不斷地抽搐,每一下抽搐都伴隨著雄性的嚎叫,竟將藍田看呆了。

直至噴射緩下來後,陰莖仍沒有軟下來,依然緩緩地吐著最後幾束乳白的濃漿,浸染了茂密的陰毛。

紛遝的腳步聲,藍田抬頭看去,只見朱掌櫃正帶著幾個人腳步匆匆上樓,除了原來有兩個調教師外,還有二個相貌不俗的女子。

這南師園是專做男人風月營生的,怎麼會有女子?

藍田百思不得其解,但現在不是瞭解這疑惑的時候。

朱掌櫃看到眼前情景,問:"射了多少次?"

藍田道:"一次。"

二名女子也不扭怩,迅速將自己剝個精光,便圍到劉封身側,或親吻,或撫胸,又或扶起陰莖舔食。

藍田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情景,不禁遲疑地問:"你們要做什麼?"。

朱掌櫃拉過他說:"劉兄服用的媚藥太多,如不能將精水全部泄空,恐體內仍積在餘藥,對身體不好,這是我找來幫忙的人手。"

說話間,一個女子扶正劉封的陰莖,緩緩地向下坐去。

朱掌櫃見藍田神色遲疑不定,便解釋說:"如果只是泄精,找誰幫忙都一樣,但劉兄陽道壯偉,我們男子天生穀道狹窄,如不經過長時間調情放鬆,這根巨柱非但難以進入,就算勉強能進都會耽誤時辰。女子陰道天生能容男子肉莖,再加上陰陽調和,自是事半功倍。"

藍田半明不白地聽著,眼睛卻被二人交合處吸引住了。

女人先是表情痛苦,仿佛慘受折磨,隨著時間推移,表情變成得愉悅,甚至嘴裡出開始發出嬌吟,起坐的動物也是越來越快。

兩名調教師則在旁邊刺激著劉封的兩個乳頭,另一句女子蹲在下首,兩手各執一顆睾丸,快速揉動。

藍田對這女子的手法煞是好奇,便問:"她在做什麼?"

朱掌櫃道:"這是樂游苑的怡錦姑娘,她一手弄卵絕技在京師名聞遐邇,只要給她逗弄過的男人無不欲仙欲死,食髓知味。"

話音未落,只見那怡錦姑娘兩手放開,劉封的兩顆巨睾猛然抽緊向上收縮,身軀不斷地顫抖著,被另一名女子強吻的嘴巴裡發出嗚嗚的叫聲。

藍田知道劉封又迸發了。

劉封身上的女子並沒有就此打住,而是起坐得更迅速,叫得更響亮,兩人的私處,一些乳白的液體不斷地擠流出來,將地上毛毯也染出一圈濕痕。

女子在劉封身上繼續瘋狂馳騁,直到鬢亂釵橫,香汗淋漓,終於尖叫一聲,趴到劉封結實的身軀上,簌簌發抖。

過了一晌,兩名調教師將女人扶下,一聲清脆的"啵"聲響處,仍然堅挺的陰莖從女子下體掙出,上面沾滿了混濁的乳液,怪怡錦姑娘也不理巨根上濕濡的液體,跨步上前,扶起陰莖緩緩插入自己體內。

那名高潮後的女子癱睡在地上,但臉上卻洋溢著無比滿足的微笑。

朱掌櫃湊前,不懷好意地笑道:"紅娘子,你現在明白為什麼我要找你們二位青樓高手來幫忙了吧!你一個人可侍候不了這主兒!"

藍田一聽,這才心中了了:敢情這二名女子就是柳巷上其他青樓的娼妓,被朱掌櫃臨時拉來的。

紅娘子半死不活地躺著,有所無力道:"沒久沒遇上這般好貨色了,差點沒將肚子戳穿,待會讓老娘再嘗一次,回頭好好酬謝朱掌櫃你!"

藍田聞她說酬謝,想起方才那些銀子,小心眼地看看,銀子還在,便跑過去將銀子收入懷裡,省得人多手雜,待會給人順走了。

那邊廂,劉封再度發出高潮嚎叫聲後不久,第二名女子也敗下陣來,紅娘子歇息夠了,早就迫不及待重新上馬,再度騎上劉封的身體。

這種淫穢不堪的畫面令藍田既感到興奮,又是噁心,還隱隱有點妒忌,仿佛這些人在享用屬於他自己的私人物品。

看了一會,實在無法忍受,便跑到樓梯處面向樓下坐著,眼不見為乾淨,然而各種呻吟和尖叫聲不絕於耳,那些色欲橫流的畫面儘管沒用眼睛去看,卻盤桓在腦海驅之不散,劉封高潮了幾次,那些女子輪陣了幾回,皆數得清清楚楚。

猛然,呻吟聲換成了另一種腔調,是男子的呻哦之音。

藍田回過頭去,只見紅娘子與怡錦癱軟在地上,此際騎在劉封身上的,正是朱掌櫃。

興奮中的朱掌櫃沒有一向儒雅風度,眼歪嘴斜,眼淚口水亂飛,嘴裡不斷地叫道:"要死了,要死了,奴家要死啦!"

嘴是這樣叫著要死,但身體卻很誠實地賣力起坐不止,二人交合處,現出絲絲血跡與不明白色泡沫混合漿液,似乎是受傷了。

看來朱掌櫃所言非虛,劉封的鐵鑄巨根可不是男子的後庭能容納,哪怕是風月高手的朱掌櫃。

劉封的表情卻不如他那麼痛苦並快樂著,而是雙眉緊皺,齜牙裂嘴,偶然喉間冒出幾句呻吟叫道:"疼......好酸,啊......別弄啊!"

朱掌櫃的聲音愈叫愈淒厲,最終變成哭腔道:"要丟啦,奴家要丟啦!"

說罷身軀猛然搖晃不定,一頭趴到劉封身上,抽搐不止。

兩個調教師將朱掌櫃爛泥般的身軀扶下來,插在他後庭的陰莖滑脫而出,腫脹通紅的莖身上汁水淋漓,但已經不象之前那般堅硬挺直,而是半軟彎曲著,晃了兩下,斜斜地搭在劉封的腹側。

調教師拿絹布擦拭著朱掌櫃屁股上的汁液,又試著將布卷成條狀,塞進朱掌櫃那已經撐開得不成樣子的後穴裡擦拭。

可能觸及傷疼的關係,朱掌櫃發出啊啊的痛楚呼叫。

調教師見藍田不明所以地望著他的動作,便說:"院主穀道多半是給巨根撐裂了,如果射進去的精水沒清理乾淨,輕則會肚瀉,重則會潰瘍。"

朱掌櫃看著那團濕漉漉的絹布,忍著疼痛問調教師:"怎麼還有這麼多精水?他射多少次了?"

調教師道:"好象超過八次了。"

藍田介面說:"九次!"

朱掌櫃驚訝得連嘖嘖連聲,道:"劉兄真是天賦異稟,不類常人啊!"

說罷,招喚幾個少年上樓,將兩位已經動也不動不了的妓女扶到靜室體息

藍田看著全身汗液淋漓,神智仍然昏沉的劉封,擔心地問:"現在怎麼辦?"

朱老闆瞪著無神的眼睛道:"他還有精水,要繼續想辦法擠出來,直至完全擠空才可將藥性去盡。"

說罷,拿出絲絹抹掉劉封陽具上的殘液,趴在他胯上,將半軟的陰莖吸到口中。

劉封全身一陣顫抖,臉容扭曲,張開失神的眼睛,模糊叫嚷道:"疼!別玩.......沒精水了,放過我吧!別吸,雞巴疼啊!"

兩手無意識地亂抓,抓到朱掌櫃的腦袋,想推開他,但軟軟的沒絲毫力量。

兩個調教師連忙過來幫忙壓住劉封兩條健臂,劉封唯有挪動著臀部和蹬著兩條長腿表達抗議,沙啞著嗓子叫嚷道:"疼啊,雞巴........很疼!不要擠啊....真的沒有精.......射光啦.!"

藍田見劉封面容扭曲,眼角有淚光隱現,不禁隱隱難過,對朱掌櫃道:"別擠了,他疼得眼淚都出來啦!"

調教師安慰他道:"別擔心,他是長時間勃起和摩擦後陽具表面變得敏感,適應過後就沒事了。"

但劉封的反應卻不象他說得那麼樂觀,依然兩腿直蹬,腦袋亂晃,眼水止不住迸流,臀部挺起又下落,左右扭動掙扎不停,口中啞著嗓子無意識地叫嚷:"雞巴要爛啦!求你......嗷!好疼......彆扭啊!嗷嗚!.....雞巴斷了.......王八羔子!嗚.......疼死了!啊.....!"

藍田實在看不過去,上前揪朱掌櫃的頭髮,道:"他都疼成這樣了,你還玩,打算玩廢他的寶貝嗎?"

朱掌櫃吃疼,抬起頭叫道:"快放手,放手!"

兩個調教師也上來去扳藍田的手。

劉封手被鬆開,馬上雙手掩住下體,臀部無規則地扭動,張大嘴拼命喘氣。

朱掌櫃委屈又生氣地說:"你小子不識好人心,我這是為你的劉大哥好!"

藍田冷冷道:"我怎麼瞧著你在假公濟私,想將他玩個夠本吧?"

朱掌櫃愣了一下,有點心虛地說:"你說的是什麼話呢!"

說罷,轉頭對兩個調教師道:"你倆先出去,交待人打些熱水來,還準備些食品和酒。"

兩個調教師應命而去,樓上剩下藍田和朱掌櫃,還有已經靜止下來的劉封三人。

藍田先觀察劉封的情況,只見他眼角依然有淚,眉心緊皺,臉色略顯蒼白,但呼吸平暢,人也平靜了,顯然是累極要昏睡過去,心裡先放下一聲大石,分開他摁著下體的兩手,只見陰莖已經徹底軟了下來,象條小蛇般躺在被各種體液粘結成一團團的陰毛上。

朱掌櫃幽怨地說:"其實我喜歡劉封已經很久了。"

藍田沒有答話,看著劉封本是生龍活虎的性器被折磨成這樣,意有點心痛的感覺。

朱掌櫃歎口氣白頭接著道:"我從小就喜歡男人,對英雄了得的好漢尤其傾慕。家中財產豐厚,長輩們期望我學而優則仕,好光宗耀祖,然而我胸無大志,只想跟喜歡的人共渡一生。直至考上秀才,我認為已經對家族有所交待,便放縱自己,跟家裡一名壯僕好上,最終東窗事發,被逐出家門,聲名狼籍,連功名也被革除了。"

藍田說:"朱掌櫃,我對你的故事沒興趣,只想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恢復。"

朱掌櫃看了劉封一眼,說:"他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接著眼神悠然嚮往道:"第一眼看到劉兄,我就心羨不已,他簡直是我心目中苦苦追尋的男人形象,可惜他不好龍陽,每次隨侯大人到院裡消遣,也只是獨個兒在後院靜坐等候,我放開營生,什麼不管來接近他,跟他說話,可是無論明示還是暗喻,他依然沒有反應。一次次的失望,卻更讓我越是情不自禁,我想,得到的總不如得不到的更讓人欲罷不能吧!"

"所以,你就在他的茶裡下媚藥了?"

藍田打斷他的話,問。

朱掌櫃苦笑道:"也是臨時想出來的法子,你不用擔心你大哥受傷害,我也捨不得,就是想滿足一下自己長久的渴望。"

說罷,面容誠懇道:"藍田小兄弟,能不能幫個忙,別讓他知道我曾與他交媾的事情?"

藍田不解地望向他。

朱掌櫃艱難道:"要是讓他知道,想必以後憎我至深,從此不再相見。"

藍田無奈問:"你就不怕他懷恨尋你晦氣?"

朱掌櫃搖頭道:"京城不同鄉間,從不忌諱男風,朝中上下對這種風氣也是半公開化,他一個大男人,向外說自己被下藥迷暈失身,非但不會引起同情,徒然惹人嘲笑,再說他身為護院教領,輕易被人下藥中招,更不利於職位與前程。"

藍田苦笑道:"你倒是算無遺策,劉大哥被你討了便宜去,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朱掌櫃正色道:"藍田兄弟這個恩情,朱某必當銘記於心,日後如有需要幫忙之處,朱某定當竭盡全力,不敢藏私。"

藍田暗自盤算一下,自己跟劉封也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談不上深厚的交情,實在找不到為他強出頭的必要,最重要的是得了朱掌櫃這個人情,將來說不定有大幫助。

朱掌櫃見藍田沉吟不語,知道他已經默認緘口,神情變得愉悅,道:"藍田兄弟,如果你不嫌棄朱某身份,朱某就交了你這個朋友。"

藍田心想,自己也不過是一個賣力奴僕,哪有資格看不起人家呢?於是也微笑道:"那小弟就不客氣叫聲朱大哥了。"

說話間,兩個調教師領著幾個少年上樓,手上或提著熱水,或食盒,或是衣物,甚至被褥。

朱掌櫃面色恢復常態,指揮著人給劉封抹拭身體,並在廳側鋪好被褥等物,又或指示給四角的碳爐加火。

交待完後,朱掌櫃轉頭對藍田道:"劉兄身體過於疲累,就將就在樓上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藍田心想劉封現在站起來都成問題,更別說騎馬回府,也只能聽任朱掌櫃安排了。

那邊在忙活間,朱掌櫃自個撿回衣物穿上,想是他多半是在南師院裡裸慣了,所有人都見怪不怪。

藍田見他套上褲子時裂嘴齜牙的痛苦模樣,自己也是閑著,便上前幫忙。

朱掌櫃湊在藍田耳邊低聲道:"你劉大哥那玩意太厲害了,老哥我品鳥無數,還是著了道兒。"

藍田不置可否道:"你沒有吃虧,還大賺了。"

朱掌櫃一個勁地點頭,說:"賺是賺了,但老哥我可能幾天不能走路了。對了,劉兄的精水還沒完全掏空,但他太疼了,沒辦法繼續,這幾天你想辦法再給他掏一次,清乾淨了好放心。"

藍田滿臉羞紅,心想怎麼可能有這個機會啊!要不將他帶來南師院一趟?

待眾人收拾停當,朱掌櫃對眾人道:"你們聽好了,以後劉封兄弟或藍田兄弟到來,都是本樓貴賓,你等必恭敬侍候,不得怠慢!"

眾人點頭稱是。

朱掌櫃道:"那老哥我不打攪藍田兄弟休息了,樓下安排一個小僮侍候,如有需要即可召喚。"

說罷,由眾人攙扶著離去。

藍田轉頭望去窗外,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月上中天,由下午至現在,已經過了大半天時間,因為室內一直燃著燈火,不知道時光流逝。

他自己先吃了些餐點充饑,想讓劉封起來吃點,但搖了他幾下,一點反應也沒有,便不勉強了。

在熱水桶裡浸洗身體後,藍田把大多燈燭吹滅,只余一兩支照明,將貴妃榻移到窗前,又把濕漉的頭髮披散在窗臺上晾乾,人躺在榻上,眺望明月。

月華如煙似霧,不遠處的小樓隱隱有絲竹和笑語之聲傳來,與月色交纏一起,透著撩惑人心的意味。

藍田沉醉在這種難得自由輕鬆的氛圍中,回想著這兩天兩夜的點點滴滴。

與劉封才相處兩天,遇上的人事變化比他窩在府裡幾年加起來的都要多,看來劉封的話是對的,做人不能沉溺在固步自封的小環境裡,只要勇於突破或嘗試,無論結果如何,才能打開困鎖的局面,才不悔這人生來一回。

輕輕的聲響驚醒了沉思中的藍田,他側過頭來,看到不遠處的躺著的劉封正瞪著茫然失神的眼睛看著自己,嘴裡喃喃地說著什麼。

藍田連忙坐起,隨手將半幹的頭髮挽起,湊到他身邊問:"要喝水嗎?"

劉封依然眼睛不眨地看著他,乾涸的嘴唇張合著吐著呢喃不清的話。

藍田從身邊的碗裡拿起準備好的清水,扶起他上身依偎在自己懷裡,喂他喝下去。

劉口喝了大半碗水,搖了搖頭,不再喝了。

藍田放下碗,想將他放回鋪上,卻聽到劉封弱弱地叫喚:"嬋娟。"

藍田以為自己聽錯,劉封又再叫了一聲,藍田確認他真的是在叫嬋娟。

嬋娟,既可指曼妙優雅的女子,也可以指明媚的月色,甚至指思念的人。

藍田不明白劉封口中的嬋娟代表什麼意思,綜觀劉封讀書機會不多,不懂這麼多文學用法,想來應是女子的芳名。

劉封想坐起來,但掙扎了一下,又乏力地倒下。

藍田低下頭問:"想要什麼?"

半幹的髮絲在低頭時鋪落到劉封臉上,藍田連忙揮頭撥到後面。

劉封嘴角微笑喃喃道:"嬋娟,你還是愛披髮,在月光下還是那麼美!"

藍田猜測他現在精神萎頓,多半是產生幻覺了,再加上自己背著光,面容藏在陰影裡,他沒有認得清。

這明媚的月色確是擾人心智。

劉封伸出粗大的手掌,摸索到藍田的手板,緊緊地握著。

藍田心裡既有被錯認的尷尬,但又多了種異常的萌動。

即使洗漱清潔過,但藍田口腔中仍然感受到劉封噴在他嘴裡那股體液的味道,首次品嘗一個男人的體液味道,儘管說不上是什麼感受,但那味道卻已經深烙在他體內,記憶中。

刹那間,一種如月色般溫柔的情絲在藍田心裡細細地蔓延,伸出手,輕輕撫摸劉封蒼白但英俊的面孔,輕聲道:"你累了,睡吧!"

劉封"嗯"地應了一聲,在藍田的扶持下躺回被褥裡,但手依然緊緊握住,不肯放開。

藍田不忍手掙開他的手,由他握著,自己也在他身邊側身而躺。

儘管隔著被褥,藍田仍然感受到劉封的體溫和聽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心裡多了份難得的溫暖和安全感。

在這種氛圍下,他悠然進入夢鄉。

第七章

藍田被清晨的鳥鳴驚醒。

睜眼開,視線所及的環境極為陌生,嚇得連忙坐起來,意識漸漸回復,記得昨晚沒有回府,而是在南師院過夜,他連忙地去尋找衣服鞋子套上,想想昨晚一宵沒回侯府,管事的人多半以為他想逃跑,回去還不一頓打罰?

正心急火燎間,猛然看到仍然鼾聲如雷的劉封,心裡又放了一大半:自己是劉封帶走的,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人頂著,怕什麼呢?

想到這兒,心裡的焦急就放緩了,才發現手上拿的是朱掌櫃送來的新衣,自己和劉封原來的衣服鞋襪不知去哪了。

翻翻衣服,兩人的內衣和褲子全是清一色的白綾,雖然料子細軟光滑,但不稀奇,功夫全都在外袍上。

藍田自己這身是染淺湖色錦緞材質,光滑細軟,上面綴以精美刺繡,以前也只見過府裡的公子穿過這等衣料,不禁暗暗讚歎朱掌櫃出手大方,連鞋履也是淺湖色緞面繡花呢!

藍田又好奇翻看屬於劉封的外袍,卻是另一種風格,面料是提花錦鍛,看似素淨,但晃動間有絲光的雲紋隱現,簡潔中透著奢華,再看那對黑漆發亮的靴子,瞧上去只是武夫常著的長筒馬靴款式,摸上去卻是一種極細軟的動物皮料,可能是鹿皮。

藍田心裡很是奇怪。

南師院裡許多跟自己身材相仿的少年,臨時搞套漂亮的衣飾給自己換上也可理解,但劉封這種身型的彪形大漢南師院裡可沒有,哪來現成的衣服?

看著這件織緞錦袍,藍田心念一動,不禁莞爾。

這身錦袍與劉封平日穿著那件頗為近似,但手工更精緻,用料更華麗,似乎朱掌櫃早就對劉封的穿著喜好上了心,早早做好等機會送給他,這次總算逮著機會了,自己倒是沾了他的光。

看來朱掌櫃是真心喜愛著劉封,這用情可謂至深。

喜歡一個人就這樣全心全意地付出?

藍田想到了大成。

大成為了能給自己贖身,不惜冒生命危險打算投軍從戎,付出也是夠大的,但自己又能給他什麼?

他一邊想著一邊穿上衣服,打扮停當,心思又轉到衣服上了,禁不住少年心性,左顧右盼,只可惜沒找到鏡子看看自己華衣美服是如何模樣。

"什麼時候了?"

正在虛榮的藍田給嚇了一跳,轉頭,原來劉封已經醒了,睜著朦朧的睡眼問。

"不早了。"

藍田手腳麻利地收拾好。

劉封一下子坐起,又"噢"一聲倒回被褥上。

藍田連忙走過去問:"怎麼了?"

劉封躺在被褥上大口喘氣,說:"腰酸得厲害,下身空蕩蕩的使不出勁。"

藍田瞧著他的俊臉仍然蒼白,心想,昨晚被朱掌櫃幾個人輪翻蹂躪,又泄了十次精,今天你能爬起床已經不錯了。

"我扶你。"

藍田伸手去幫忙。

劉封固執地搖搖頭,努力自己掙扎而起,站在地上的兩腿仍然巍顫顫地,隨時要摔倒的模樣。

藍田見他兩腿螃蟹般張開橫著緩緩向前走,便問:"你要去哪?"

劉封皺眉道:"肚子脹,要解手。"

藍田實在看不過眼,從後面扶著他走到牆邊,拿起夜壺,遞到他的陽具下麵。

此際劉封的陽具整個龜縮成一小團,渾然沒有昨天那意氣豐發的昂揚壯偉。

瞧著那本是擎天巨柱般的陰莖現在縮得如挴指大小,藍田只好用另一隻手將他的陰莖扯長,好讓龜頭伸進尿壺內,免至到處灑落。

劉封有點抗拒地將手搭在藍田的手背上,想撥開握住他肉莖的手,但最終還是沒有用力。

候了一會,藍田見他毫無動靜,便奇怪地問:"怎麼了?"

劉封臉色羞紅,尷尬地說:"小腹沒半點力氣,尿不出。"

再次努力了半天,劉封臉色都漲紅了,仍然沒有反應。

藍田也沒了主意,便說:"你待一下,我叫人通知朱掌櫃,他應該有辦法。"

轉身跑到樓梯口叫喚兩聲。

在樓下值夜的少年連忙跑上來。

藍田將事情大約向他描述一下,少年道:"不用找掌櫃,我可以幫他吸出來。"

吸出來?

藍田以為自己聽錯。

少年很認真地說:"這種情況以前也發生過,我們在訓練時也學過一些客人身體發生狀況時的急救辦法。"

說罷,他蹲下身子,嘴巴就向劉封的陽具湊過去。

劉封伸手一把頂住他的頭。

少年不解地抬眼望去,見劉封搖搖頭,指著藍田說:"你來吸!"

藍田愕然。

劉封堅定地望著藍田說:"老子的雞巴也不是隨便給人吃的,必須你來吸!"

藍田料不到他到這個時候還如此執著忌諱,心想他弄成為樣自己也有責任,便沒有抗拒,蹲到他胯下,將那龜縮的陰莖含到嘴裡,慢慢地吸吮。

烏黑的陰毛探進藍田的鼻子裡,讓他感覺癢癢的很難受,然而劉封陰毛裡散發的濃烈男性氣息沖進鼻腔內,又讓藍田心裡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排斥的感覺漸淡,反而越來越喜歡這股味道。

劉封也配合著,張大嘴大口地喘著粗氣,身體儘量向前拱。

漸漸地,龜縮的陰莖恢復漲大,劉封喘息著叫:"行了......要尿出來了!"

說罷一把推開藍田的腦袋。

飽滿半軟的陰莖從藍田口中脫出,令他反而有點失落。

提著夜壺的少年及時地將壺嘴對準龜頭位置。

劉封憋著氣,先是夜壺裡傳來淅淅瀝瀝的斷續水聲,繼而連綿,最後如瀑布傾瀉般奔流洶湧。

藍田見劉封尿得連腰都弓了下去,連忙從側過扶住他的身體。

最後,劉封終於停下來,喘著粗氣,全身無力地倚靠在藍田身上,龐大的身軀差點令藍田撐不住向後倒。

少年自提了夜壺下樓去。

藍田扶著劉封在被褥上躺下,又拿棉巾拭掉陽具上仍然滴下的尿珠,問:"要喝點水麼?"

劉封點了點頭。

藍田倒了滿滿一碗清水,將劉封半扶依靠著自己,碗剛放到唇邊,劉封猛然頓住,張眼望著藍田。

藍田知道他擔憂什麼,說:"只是白開水,你昨晚也喝過了。"

劉封這才大口大口地喝掉整碗水。

藍田問:"還要嗎?"

劉封先是閉目一會,似乎恢復了點力氣,慢慢自己坐直身體。

藍田放下碗,轉頭見對方定定地望著自己,神色複雜,不禁心裡發毛,問:"怎麼了?"

劉封深呼吸一口氣,問:"告訴我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藍田想了想,說:"昨晚我不小心讓你喝了那壺混有大量媚藥的茶水,後來朱掌櫃找了二名青樓女子幫你泄精解毒,因為要泄盡所有精水才能完全解媚藥的毒,所以.......你今天才這麼累。"

"就這樣?"

劉封問。

藍田不知道他昏昏沉沉的記得多少,但昨晚默認幫忙朱掌櫃隱瞞,便硬著頭皮說:"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劉封饒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

藍田嘗試問:"要不要吃點東西?"

劉封搖搖頭,躺下閉目道:"我再睡一會就好了。"

藍田給他蓋好被單,說:"我到樓上轉一會,等你睡醒。"

正想離開,劉封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卻張眼看著他不說話。

藍田不解地望著他。

過了一會,劉封放開手,說:"你去吧!"

又再閉上兩目。

藍田躡手躡腳地到了樓下,不見那少年,昨天在樓下讀書練功的人也不見,空庭寂寂,便信步走出院子。

早上的陽光明媚且柔和,正值春暖時份,各種花團錦繡,美不勝收,藍田走著走著,忽然打了個激靈。

這類似的景色仿佛在哪兒見過,明明自己第一次來這兒,怎麼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正疑慮間,聽得有人聲隱隱傳來,回頭看去,只見有少年引著兩個身穿華衣的年輕人走來,腳步輕浮,似乎喝過酒。

藍田連忙避讓,心想一般酒樓歌肆不都是下午和晚上才營業的嗎,怎麼南師院這麼早就有客人了?

兩名青年擦身而過,有個走了兩步,"咦"一聲,回頭看看藍田。

藍田低眉斂目,候他們走完了才抬起頭來,繼續向前閒逛。

沒走多遠,後面又傳來了腳步聲,藍田回頭看去,只見方才引路的少年匆匆跑出來,見到藍田,便道:"喂,你跟我來。"

藍田有點奇怪地望著他,問:"你叫我?"

少年不甚禮貌地說:"就是叫你啊!兩位公子要見你!"

藍田心想他可能見自己年齡相若,多半是誤解了,連忙解釋說:"我不是這兒做事的。"

少年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問:"你是新來的?難怪這麼面生。"

藍田只好再度解釋道:"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兒的人。"

少年神色疑惑,但還是說:"那不管了,兩位公子要見你,你先來一下交待。"

藍田大是不悅,既然不是這樓裡的小倌,憑何要自己去見客的道理?

當下也不理會,逕自向前走。

少年上前拖他的衣袖,藍田拂開,結果二人你拉我扯,終於吵了起來。

正吵嚷間,猛然聽到有人叫道:"西微,你怎麼得罪貴客了?"

藍田回頭看去,原來是昨晚其中一名調教師。

西微放開手,望著藍田,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調教師走到近前,向藍田陪禮說:"小公子,是我們教導不當,多有得罪了。"

回頭訓斥西微道:"還不快向小公子陪罪?"

藍田固然不是什麼貴客,這點相信調教師也知曉,但人家面子給足,無論虛情假意,也得禮尚往來,於是微笑道:"只是誤會,別介意。"

調教師對藍田歉意一笑,轉頭問那西微訓道:"你要記住,院主有喻,以後藍田小公子到來,作貴賓侍候,不得怠慢。"

西微連忙答應。

調教師又問:"到底什麼事了?"

西微委屈地說:"老師,陳公子和鄧公子想見這位........小公子。"

調教師皺皺眉,問:"兩位元公子認識他?"

西微搖頭道:"不清楚,只是著我請小公子相見。"

調教師望向藍田,藍田連忙說:"我不認得這兩位公子。"

調教師想了想,對藍田作揖道:"煩請小公子稍待,在下去就回。"

藍田心裡也煞是好奇,反正閑著也是無所事事,就站在那兒候著。

不到半盞茶功夫,調教師便匆匆趕出來,對藍田道:"小公子,兩位公子謂小公子可能是故人,想請小公子移玉步到內裡一見。"

藍田一聽,心裡驚疑不定。

他可以肯定對這兩位貴公子毫無印象,何來故人之說?但自己一介小廝,就算他們謀算自己也沒什麼好處,更重要的是,內心處有些隱隱的過往記憶片段一直無法溶匯成完整的線索,說不定跟他們商談過後會有某些發現。

調教師見他神色躊躕,便低聲道:"兩位公子為樓中常客,乃文人雅士,不會勉強小公子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藍田知道他是誤會了,但也懶得解釋,點頭道:"煩請老師引見。"

他見那西微稱調教師為老師,也就有樣學樣跟著稱呼。

調教師作了個請的姿勢,率先前行。

進入樓內,只見內裡裝修得花團錦繡,十分富貴,跟之前進入那個調教小園的風格完全不同,想來這不同小院的內部裝修風格各有特點。

陳鄧兩位青年位坐在矮幾後,幾上放滿了果品佳釀,兩名俊秀的少年或坐或倚地靠在他們身上,低聲地說著話,轉而嘻哈大笑,看到藍田二人進門,便站了起來。

調教師道:"兩位公子,這是你們要見的藍田小公子。"

其中一青年舉手作禮道:"在下姓陳,名琰,字合玉。"

另一青年也作禮道:"在下鄧姓,名達通,字道明。"

藍田那遇到這這種情景?一向都是他向人施禮,從未人有向他禮的份兒,手忙腳亂正想按以往的習慣躬身,猛然醒悟對方並不是府中的公子,自己也非他們的奴僕,腰剛彎一下點,迅速糾正,學著他們的樣子行禮道:"在下藍田,免字。"

男人至成人冠禮後方有字,藍田年少,未有字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提及姓,只有個名字,兩位青年神色便有點疑問了。

其實藍田也是有苦自知,因為他不記得起自己原來的名字,藍田這個名也是府裡起的,跟岱安、采晴和迎香他們這些賣身奴僕的名字一樣,只能說是個好聽的代號,至於姓氏,他想說侯,但覺不妥,乾脆就不說了。

陳琰只是略一遲疑,便笑道:"藍田玉暖日生煙,好名字,好名字,藍兄弟果真人如其名,玉樹臨風,溫潤如玉!"

藍田心裡苦笑,看來自己以後是姓藍名田了。

按理說,求見必須是主動登門拜訪方是符合禮儀,但二人較藍田年長,所以派人召來見禮也屬合理的,否則長者拜幼,有虧禮數。

調教師與兩名少年搬一個矮幾到房中,上面再放上瓜果水酒後,知趣地告辭離去。

藍田想著平日府中看到那些公子貴人的禮儀舉止,也依樣畫葫蘆地跟二人客氣一番後,對面坐下,那邊廂,陳琰和鄧達通二人雙互相作揖謙讓一番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這一套客套禮儀做下來,藍田覺得挺累的,只怕他們又來什麼文質彬彬的繁瑣流程,坐下直接就問:"未知陳兄和鄧兄召見小弟為何事?"

陳琰想了想,說:"藍兄弟可曾聽聞玉台寺這所名刹?"

藍田搖搖頭,說:"小弟鮮有出門,耳目閉塞,請陳兄不吝賜教。"

心想要是劉封在就好了,直接喝一句"說人話!",保管聊起來輕鬆得多。

陳琰沉吟道:"數年前,據聞玉台寺中有一名小沙彌,深得佛學真謁,學富五車,才思敏捷,深得寺中長老賞識,頻頻引領法會,談經論道,口若懸河,天花亂墜,名噪一時,是故與道明兄特意尋訪古刹,藉此拜會高人,以解悟道之惑。"

藍田心裡充滿了疑問:這陳琰談論的事情跟自己有什麼關係?總不會特意叫自己來聽傳說吧?

鄧達通笑道:"合玉兄說話囉裡囉嗦的,其實我們聽到玉台寺有個佛學高深的小沙彌,想去見面,順便看高人能否給點明示。"

藍田心裡松了口氣,這個鄧達通說話爽快直接,不同陳琰般酸不溜秋,跟他說話真是舒服多了,於是向鄧達通問:"不知道你們見著了沒有?"

鄧達通惋惜道:"見著,也沒見著。"

藍田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鄧達通道:"當時寺中正舉行無遮大會,彙集了附近各大小寺院的得道高僧,天天由各寺輪著派人開壇講課,辯經論道,熱鬧得不行,哪有空招待我們這些閒人?我和陳兄參觀那天,正巧是玉台寺那位著名的小沙彌主持講座,只能遠遠觀看,無法靠近,所以見著了,也沒見著。"

藍田總算聽出個來龍去脈,眼見陳琰欲張口說話,連忙笑道:"儘管只是遠遠見著,但相信兩位兄台得聞佛法,定能領悟個中的妙法真諦。"

鄧達通苦笑道:"什麼佛學妙法啊,我們懂啥?其實這次去無非就是因為前程的事務煩惱,希望得到有道之士提點迷津而已。"

藍田心裡有點焦急,他們二人找他來說了一通故事,硬是沒談到讓自己來的原因,我自己的煩心事也多著呢,誰有空關心兩個陌生人的憂愁?

心中雖然不快,但口中還得客氣地說:"兩位兄台因何煩惱?"

陳琰總算找到插話的機會,歎息道:"陳某乃隆慶三年同進士,道明兄則為隆慶四年同進士,我倆於京中盤桓數載,仍未求得一官半職,虛擲光陰財帛,十年寒窗,金榜題名,卻屢遇險阻,難抒胸志,實在愧江東對父老啊!"

藍田有種想扼死陳琰的衝動:這貨跟朱掌櫃是穿同一條褲子的,總不能好好說話,非要夾文夾白的顯示自己的才氣。

不過藍田總算明白他倆為何落座前要互相謙讓,原來陳琰比鄧達通早一年同進士,所以落座時要按年資排輩。

所謂同進士,也就是大考後,除了頭甲的狀元、探花和榜眼外,還有第二甲和第三甲,這前九名統稱三甲,二甲和三甲封號進士,其他上榜但不入三甲者,朝廷都會賜成為同進士出身,也就是具備當官的資格了,通俗點說,叫候任官員或後備官員。

然而具備資格不等於有官當,朝廷每年官位空缺有限,除了前三甲能直接封官晉爵,同進士們就只有等分配了,有資源背景的自然可以先人一步獲得空缺任命,沒條件無關係的人只能苦等機會,眼前兩位明顯屬於後者。

鄧達通苦笑道:"都說京官多如牛毛,此話非假,隆慶一年和二年的進士尚且有上百名同進士在坐等空缺,我和合玉兄于京中候了幾年,盤纏即將散盡,倘若再沒有門徑,只能先回鄉了。"

藍田心想:你倆既是南師院常客,估計家底夠豐盛才由得你們在京中數年花天酒地,倘若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同進士,哪敢留在這種消費昂貴的地方等機會?早早就回去了。

雖然搞清楚了他倆的煩惱之源,但藍田仍然不知道這些跟自己有何關聯,忍不住問:"恕小弟直言,不知道兩位兄台要見在下所謂何事?"

鄧達通與陳琰互相對視一眼,說:"合玉兄,你還記得在玉台寺見到那位得道沙彌的情景麼?"

陳琰搖頭晃腦道:"記得,此子雖然年齡尚幼,但長得眉目清朗,秋水為神玉為骨,端的是飄飄然纖塵不染,令人一見難忘。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藍田實在給陳琰酸得受不了,倘若不是為了解開心中疑惑,早就拂袖而去。

鄧達通道:"方才經過園子,合玉兄看到藍兄弟後,跟我說你跟那個玉台寺的小沙彌形神極為相似,是故專門請藍兄弟前來一認。"

藍田總算弄清楚他們的目的,笑道:"面目近似的人世間上比比皆是,在下一介俗人,哪敢與得道僧人比肩?兩位兄台見笑了。"

話雖然婉轉,心裡卻在罵人,特意找我來聽半天廢話,原來為了這點破事,真是吃飽了閑著撐的!

既然已經明瞭真相,就懶得跟他們浪費時間,站起來道:"小弟尚有事務在身,不能再與兩位兄台把杯言歡,就此別過。"

陳琰急道:"別走啊,你還沒說你是不是那個小沙彌呢!"

他一急,說話口氣反而正常了,不過內容卻令藍田不解。

藍田道:"小弟從未到過寺院,也沒當過沙彌,陳兄認錯人了。"

陳琰猶豫道:"不可能啊,這種眼神,這種形態,怎麼可能錯認呢?"

藍田實在拿這個花癡沒辦法,苦笑道:"陳兄可以到玉台寺去見見那沙彌,那真相自然大白。"

鄧達通道:"玉台寺早就沒有了!"

剛走了兩步的藍田愕然停下腳步,問:"沒有了是什麼意思?"

鄧達通道:"就那次法會後不到一個月,玉台寺遭遇滔天大火,燒了一天一夜無法救熄,諾大寺院付諸一炬,寺裡的和尚大多都燒死了,剩下的也下落不明。"

藍田聽到心裡駭然,玉台寺的悲慘結局於他沒強烈感覺,反而是最後那句"剩下的也下落不明"話令他感到恐懼。

難道陳琰和鄧達通二個認為自己就是從災難現場逃離的那個小沙彌?

問題是,自己的模糊記憶裡,卻是有父母家庭的,跟他們說的版本完全對不上。

無論如何,第一次知悉跟自己身世有關的線索,藍田都感覺非常震憾,甚至心亂如麻。

正當他考慮是不是要留下來瞭解更多細節和線索,只見院門走進二人,走在前面的是調教師,他後面還跟著著錦衣英挺的高大漢子,龍行虎步的,很是氣派,遠看時沒認出來,走至近前才發現原來是劉封!

劉封換上了朱掌櫃送的那身錦服,本是器宇軒昂的人物,在一身華衣烘托下,更顯得氣度非凡,瀟灑挺撥。

藍田現猛然發現,劉封就如一塊被掩藏在黑暗中的金子,只要有一點光芒照射到上面,都能閃爍生輝。

但世間上如劉封般空有壯志和條件卻沒機會發光發熱的人甚眾,誰給他們機遇?

沒機遇,就自己去創造!

藍田現在徹底體會到劉封那不甘寂寞與平凡的胸懷,要轟轟烈烈活一場的男兒壯志。

他缺乏機遇,主動通過藍田的作用去製造機遇,這樣看來,一個小小的總教領並不能滿足他的野心。

劉封要追求的是什麼?

藍田不知道,或許劉封自己也不清楚,就如他說的,只要抓住機會,立穩了腳跟,才有更多的機會。

劉封見藍田呆呆地看著自己發愣,奇怪地問:"怎麼了?"

調教師對藍田作禮道:"劉領教聽聞小公子與兩位貴公子商談,便讓在下領他前來。"

藍田見劉封的臉上儘管透著倦意,但氣息明顯比今早好多了,眼中也恢復了灼灼神采,心也放寬下來。

劉封上下打量了藍田幾眼,見他臉色不太好,便問:"你沒事吧?"

藍田搖搖頭道:"沒事,跟兩位兄台聊天很開心,只是有點累了。"

劉封點點頭道:"那我們回去。"

說著也不理其他人,自己轉頭就走。

藍田連忙向陳鄧二人辭別,又向調教師點點頭,才一路小跑追了出去。

來到後院,只見劉封正牽著馬等他,待藍田走到身前,也不廢話,一把將他揪上馬,然後自己瀟灑翻身躍上馬背。

剛想出門,見在昨晚在樓下值夜的少年氣喘吁吁地跑來叫道:"兩位貴客稍等!"

劉封勒住馬,少年跑到跟前,遞了布包道:"這是兩位貴賓昨晚換下來的衣服,已經漿洗晾乾。"

藍田伸手接過,道了謝,二人策馬奔出南師院後門,沿來路向侯府馳去。

這麼一顛簸,藍田感覺懷裡有東西在亂跳,探手一探,原來是昨晚朱掌櫃賠償的那幾錠白銀。

藍田摸出銀兩,對劉封說:"劉大哥,這錢你收了去。"

劉封淡然道:"錢是你敲竹槓賺的,自己留著好了。"

藍田說:"這是他賠償給你的損失,我留著可沒道理。"

劉封哼了一聲,沒有答話,想來是記起朱掌櫃下藥的事,心裡還窩著火。

藍田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便不再言語。

過了一會,劉封忽然開口問:"那兩名窮酸找你作甚?"

藍田先是不明白,馬上就意識到他說的是陳琰和鄧達通兩位,於是問:"劉大哥認識他倆?"

劉封道:"曾經見過,上個月他倆曾在侯大人散朝回府的路上截停馬車,要遞拜貼,被我驅走了。"

難怪剛才劉封對這兩位同進士沒好臉色,藍田心想著,轉而奇怪道:"遞拜貼就是想拜會府上老爺吧?不是先經門房收了後再通傳麼?"

劉封嘿的一聲,說:"都說宰相門房三品官,多半是倆書呆子不懂得打點財鈔,沒機會遞交拜貼,才想到了攔車遞貼這餿主意吧!"

藍田想了想,說:"他倆是前幾年的同進士出身,一直在京謀求空缺,想來是想通過老爺去打點關係吧?老爺怎樣對他們說?"

劉封苦笑道:"大人勸他們先回家,靜候朝廷任命,但我猜這多半是打發他們的客氣話!"

劉封說著話,身體猛然晃了晃。

藍田嚇了一跳,連忙抓住馬鬃,怕自己摔下去,急問:"怎麼了?"

劉封苦笑道:"腰酸得厲害,剛才提力閃了一下。"

藍田心想,這多半是昨晚泄精過度的後遺症,看看他一副英雄豪傑的模樣,又想想他昨晚被朱掌櫃幾個蹂躪得神智昏迷,哀嚎求饒的情狀,反差之大,既讓人感到香豔刺激,又有種忍俊不住的喜感。

劉封見藍田的身體不斷地聳動,皺眉問:"怎麼了?"

藍田忍著笑已經快憋出內傷,聞言控制不住,失聲大笑起來。

劉封先是一怔,大約猜到了藍田的想法,惱羞成怒,一勒馬韁,馬嘶鳴一聲,暫態前蹄高舉,藍田猝然不及,整個人向後掉,跌進劉封懷裡,嚇得臉色煞白。

劉封得意笑道:"是不是很有趣?再笑一個來看看!"

藍田氣急敗壞,伸手繞到後面,往劉封騎在馬背上的襠部隨手一抓。

劉封嚇得汗毛直豎,叫道:"別抓,快放手,那是老子的陽卵!"

雖然隔著布料,但藍田仍然可以感覺到手中握住了一顆滾圓碩大之物,布料絲滑,肉丸有彈性,手感很是特別,見劉封害怕,心下更是得意,用點力捏了一下。

劉封這次是真怕了,不理還騎在馬上,左手逮住藍田的魔爪主,咬牙切齒道:"操你娘的小王八,想抓爆老子的卵蛋麼?快放手!"

藍田不鬆手,還加大力度去捏手中那顆楕球狀的大肉丸。

劉封悲嗚一聲,手上的力度頓失,腰也弓了下去,叫道:"疼,娘的快放手,陽卵要給捏爆了!"

他聲音渾厚宏亮,這一輪吼叫將路人的視線吸引了過來,本來鮮衣怒馬的兩人突然在街中停下不動就很惹人注目,現在兩旁路人更在指點非議。

藍田見好就收,正想放開手,卻發現手掌邊緣有軟肉突然勃動了一下,忍不住順手抓了抓,那玩意受這刺激迅速翹了翹,分明就是劉豐的大龜頭嘛!

劉封苦著臉,低聲怒駡道:"小王八羔子,你還搞!想滿大街人看老了笑話麼?"

本來藍田就想睚眥必報地捉弄他一下,誰料真將劉封弄得勃起了,現在街上的人正對他倆指點著討論,也感尷尬,連忙將手抽出。

劉封下意識伸手到胯下揉給抓痛的部位,發現不妥,只得裝作若無其事地挺直腰杆,策馬向前去。

往後的路上,兩人都不說話,卻被一種奇怪的氣氛籠罩著。

藍田後腰臀間總被一團硬物若隱若現地觸碰著,儘管劉封竭力將身體移後,但馬背上能活動的空間不多,未幾他袴下那堅實的一團又跟藍田接觸上了,這種若即若離的摩擦式接觸令劉封心猿意馬,注意力凝聚在下體一點,視線數度失焦,連忙收緊馬韁,不敢跑得太快,避免意外。

坐在前面的藍田也不好過,那團硬物撩得他渾身發熱,想想它昨晚雄姿英發,怒髮衝冠的壯偉情景,小腹上便有股暖流不受控地來回湧動。

為了分散注意力,藍田顧左右而言道:"劉大哥,昨晚我沒有回府報到,不知道掌事會不會追究。"

劉封艱難地張嘴呼吸兩下,才說:"萬事有我,別擔心!"

這話令藍田心底一陣溫暖,抬眼看去,府門在望。

劉封下了馬,牽馬帶著藍田從側門進去,門倌看著二人錦衣華服,一副富家貴公子的的模樣,錯愕得瞪大了眼睛。

下了馬,藍田忍不住瞟了瞟劉封的下麵,雖錦袍前襟遮擋,但細看還有一微微突起頂著錦袍前襟,很是引人遐想。

劉封見他一個勁地瞄著自己下面,哼了一聲,對著藍田的鼻子,握緊拳頭用力一比,作狀要揍他,未了自己卻忍不住先笑起來。

藍田有點依依不捨問:"劉大哥,你現在去哪?"

劉封道:"先回護院處看看情況,你也回膳房去吧!"

說罷伸手拍拍藍田的肩膀,自行牽馬走了。

跟劉封分開後,藍田自個兒走回膳房,儘管知道有劉封保自己,但多年積習難改,他還是有點心驚膽戰,唯恐會受到非難。

然而府上諸人皆是臉色倉惶,並沒有人瞧他多看一眼,那怕他身著華衣。

回到膳房,見眾人也是腳步匆匆,神色忙亂的樣子,藍田心中更是驚訝,逮住一個幫工問:"府裡發生什麼事了?"

幫工看著藍田,臉上遲疑不定道:"你不知道?"

藍田搖搖頭。

幫工神秘地看了看四周,低聲說:"死人了!"

藍田驚愕地問:"什麼?"

幫工說:"今天午時有人發現府裡的一個丫環身上綁著石頭投湖自盡了,因為繩子松了,屍體才浮了上來,多半是今天早上跳下去的。"

藍田莫名震驚,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連忙問:"是那個府的丫環?"

幫工搔搔頭,說:"是大侯府的丫環,叫拾翠,挺漂亮的一個丫頭,可惜了!"

拾翠!

藍田傻眼了,怎麼可能?

昨天他們才歡歌笑語一路在外面玩得開心,怎麼突然就投湖自盡了?

第八章

幫工什麼時候走開的,藍田完全不知道,腦袋裡一直在茫然念叨:不可能,怎麼可能?

他跟拾翠談不上多少交情,但府裡能認識的就那麼幾個人,而昨天他們才一起快樂地唱著歌,說著話,怎麼突然說死了就死了呢?

藍田有點茫然地回到西院,坐在床邊發呆。

腦海裡盡是拾翠身穿淡綠衣衫的身影,有點潑辣的小性子,還有在陽光下仰起頭唱歌的樣子,這麼鮮活的生命,這麼快樂的面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藍田,藍田!"

有人搖著他的身子叫道。

藍田回頭,看到大成有點焦急的臉。

"你怎麼了?一直發呆,叫也不答應。"

大成焦慮地問。

藍田苦澀地說:"聽說拾翠投湖死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大成道:"中午發現屍體時,全府都鬧翻了。"

藍田疑惑地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昨天撿翠不是好好的嗎?"

大成搖搖頭,說:"聽許師傅說,前些時候參議大人我們府裡時,看上了采晴,但大夫人不願意將采晴嫁給那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做妾,再說,大家都知道采晴是留給四公子日後收房的,就更不肯答應。後來不知道聽誰唆擺,府裡將拾翠換上了,昨天夫人讓拾翠收拾衣物,這兩天參議府來接人,拾翠昨晚哭了一宵,今天早上就不見了,中午時才發現她的屍體。"

藍田聽得渾身冰冷。

賣身奴僕是主人家的財產,可要可棄,這是大家都心中了了的事情,甚至劉封前晚才提醒過他。

這種觀念上的認知沒有讓藍田產生強烈的威脅感,劉封的話他明白,也很認同,但在心裡卻不是那麼在乎,現在拾翠的死一下子就將這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眼前,原來它這麼近,這麼真實,這麼可怕,今天死的是拾翠,明天又是誰?是自己麼?

只要將命運把握在自己手裡,才不會受到威脅,才不會這麼被動和無助,只有好好活著才是當務之急,其他一切都是虛言。

藍田想到這,不禁緊緊握住了拳頭。

大成又來搖他的身子,問:"藍田你今天是怎麼了?老是怪怪的。"

藍田張眼望向大成,勉強綻出點笑容道:"沒什麼,給這事嚇的。"

大成道:"也難怪你怕,這幾年來府裡還是第一次死人,現在大家亂作一團,跑來跑去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連午飯都有幾房沒來領。"

藍田說:"他們一時嚇著了,只是死了個丫環,過兩天就沒事一樣。現在府裡怎樣處理?"

大成道:"好象是報了官,官差正在湖邊,我就想找你一起去看看。"

藍田搖頭道:"死人沒什麼好看的,你自己去吧!"

大成一屁股坐在床沿說:"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視線觸及藍田身上的華衣,奇怪地問:"你哪來這身漂亮衣服?"

藍田剛想告訴他昨天跟拾翠她們出去的事,猛然鼻子一酸,連忙岔開話題,問:"你知道迎香住哪兒麼?拾翠死了,她一定很傷心。"

大成道:"迎香是二夫人的使喚丫環,住北院。"

說罷,有點酸意地道:"你跟她昨天不是才認識嘛,怎麼這樣熟了?"

藍田不知道他是酸自己還是酸迎香,便說:"同病相憐,我倆都是賣身奴僕,容易聊到一塊。"

大成語氣更酸,說:"你跟我就聊不到一塊了?"

藍田見他賭氣,便推掇他道:"我都跟你聊幾年了,你說呢!"

大成了發現自己醋意過濃了,反過來摟住藍田的腰道:"我跟你不止聊一塊,還睡一塊!"

藍田扳他的手,說:"光天化日的,別亂來。"

大成另一隻手卻摸進他衣襟內,說:"昨天我們也不就是光天化日下亂來?"

藍田語塞,急道:"你這是強辭奪理。"

大成軟語哀求道:"好藍田,我一宵睡不著,都想你一個晚上了!今天早上看不到你,心裡急得不行,問許師傅,他罵我多事,好不容易趁這個時候跑來過找你!"

說著,將藍田的手強拉過來搭在自己褲襠上,說:"瞧,都硬成這樣了!"

想到拾翠的死,藍田真沒有什麼興致跟大成玩這個假鳳虛凰的遊戲,說:"大成,我今天心情真的不好。"

大成失望地垂下了頭。

相對大成,藍田現在更想看到了是劉封,想告訴劉封自己的擔心和害怕,想聽他再說一句"萬事有我,別擔心",這樣自己的心裡才會安定。

相對劉封那頂天立地般的氣度,大成還是少不更事,無法託付感情和依靠啊!

想到這兒,藍田拉拉大成的手道:"我們出去走走。"

大成賭氣地說:"不去, 我回膳房!"

說罷站起來,氣鼓鼓地沖了出去。

大成的賭氣離開令藍田有點意外,但當務之急他並不太在意大成的態度,反而更為兩個人憂心,一個是劉封,另一個是迎香。

劉封身為護院教領,昨晚一宵未回,今天早上又出了這檔事,多少也會有點失責牽連,儘管藍田想知道他的情況,也明白現在不是去打擾他的時候;至於迎香,這善良的小丫頭估計是既害怕又傷心了,應該去看望她一下的好。

想了想,他除下了身上的衣衫,換上原來的舊衣,畢竟這身華服太招眼了,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窺見劉封的衣服還在包裡,回來時忘記了給他,拿起來,忍不住放在鼻端嗅了一下,洗得乾淨的衣料上盡是陽光晾曬的清新氣息,卻沒有劉封的味道。

藍田為了自己帶點癡傻的舉動而害羞,放下衣服包好,便走出西院,按記憶向北院的路摸去。

平日各院僕婢是禁止到處亂跑的,許是今天發生了事,人心惶惶,東奔西走,大家都顧不上這些了,藍田順利地來到北院門口,完全沒有人阻撓或盤查。

北院都是丫環婢女的居所,藍田不便直接進去,便在門口探頭探腦張望。

一個丫環打扮的少女回院,看到藍田,便問:"你找誰?"

藍田連忙問:"姐姐怎樣稱呼?"

丫環看了他兩眼,道:"我叫纈霞。"

藍田 殷勤地說:"纈霞姐,我叫藍田, 要找迎香。"

纈霞疑惑地打量藍田兩眼,問:"你是她什麼人?"

藍田正不知如何回答,見采晴正手拿著東西出門,連忙叫道:"采晴姐。"

采晴定晴看到藍田,愕然一下,走近說:"你怎麼跑這來了?"

藍田見采晴眼睛微腫,想是剛哭完,便說:"來看看采晴姐和迎香姐。"

纈霞見他倆熟悉,便沒再說話,自顧進院。

采晴看看四周,說:"來,我們到那邊坐坐。"

藍田隨她到路邊的石上坐下,問:"迎香現在怎樣了?"

采晴搖頭道:"那丫頭都哭暈幾次了,我出門時還在哭。"

藍田不知道如何安慰,問:"采晴姐你還好吧?"

采晴苦笑道:"有什麼好不好的,日子還得這樣過,只是拾翠是因為頂替我而死,我心裡........."

說著,眼淚又竄了出來,掩著臉嗚嗚地哭出聲。

藍田有點手足無措,又不知道如何撫慰她,只得由她哭個不停。

采晴哭夠了,抬起頭來,邊抹眼淚邊說:"藍田,多謝你來探望我們。"

藍田搖頭道:"我們雖然相熟不久,大家都是朋友。"

采晴道:"是啊,在府裡跟她們相處幾年了,雖然有時候會吵幾句嘴,但畢竟都熟悉得跟家人一樣了。"

說著,舉起手中的盒子說:"我這會正去其他房裡讓各家姐妹湊點錢,托廟裡的和尚搞場法事。都說冤死的人很難投胎的,只望拾翠能早日超渡,投個好人家,不似今世受苦。"

說著,眼淚又開始湧動。

藍田一聽,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元寶說:"采晴姐不用到處化緣,這塊銀子應該足夠了。"

采晴眼睛都瞪大了,問:"你哪來這麼多錢?"

藍田心想這事解釋起來太費周章,便說:"昨天劉教領不是帶我去辦事嗎?這是我得到的酬勞。"

采晴將信將疑道:"什麼事酬勞如此豐盛?我在府中要幹一年才有這麼多工錢呢!"

藍田將錢塞進她手裡,說:"這錢是乾淨的,不偷不搶,不會有麻煩,你放心用就是了!"

采晴掂著錢,說:"一下子全給了,你自己就不留點傍身嗎?"

藍田笑道:"沒事,錢以後可以賺,我現在還沒有家業,吃住都在府裡,哪有花錢的機會?"

采晴點點頭說:"說得也是。"

想了想,小聲道:"既然你來了,我就跟你說個事,那個岱安,你得提防他點。"

藍田心裡一凜,問:"怎麼了?"

采晴想了想,說:"昨天我回府後到夫人房裡聽差事,見岱安正在屋裡跟侯大夫人說著話,他說大老爺身邊都是丫環,總是不便,得找個伶俐的小廝侍候會更妥當,當時聽到了他提你的名字,後來夫人打發我去喚拾翠,不知道下面說什麼了。"

藍田心裡有點奇怪,岱安這玩的是什麼花樣?

采晴繼續道:"這事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就給你透個醒!唉,反正拾翠進屋後,我在外面隱約聽到夫要在訓她,然後拾翠哭著出來,說夫人吩咐她收拾行裝......."

後面的話采晴說不下去了。

藍田只覺得心裡有怒氣在上湧。

岱安與拾翠有什麼恩怨他不清楚,但將拾翠推上死路這事,他肯定有洗不清的關係,自己跟他無怨無仇,也不知道他怎樣來算計自己來著。

采晴見他臉罩寒霜,緊咬下唇,連忙問:"你怎麼了?"

藍田道:"我也得走了,你幫我慰問一下迎香,讓她別太傷心。"

采晴點頭答允。

藍田獨個兒向前走著,心裡有滿腔的疑惑和怒氣,無論如何,都得找岱安質問清楚,省得自己提心吊膽不知道他要怎樣陰自己。

去內苑的路,藍田現在是駕輕就熟,走著走著,心裡的氣就消了點,而且觀察到一個問題:別看平日府裡規例森嚴,但一發生點什麼事,就雞飛狗跳,人心惶惶,這不,今天連進內苑的路上也沒有崗哨或被人阻擾。

想起前兩夜劉封對哨衛離崗的事情怒氣衝衝的樣子,看來這種事情是經常發生的,府內整體管理都出了問題,要是有個刺客打算動手,先弄個動靜攪亂人心,然後大搖大擺在府內走動,相信也會如今天一樣無人覺察。

不知道劉封謀算那總教領的位置是想用總管理權力改變這種現狀,還是另有所圖。

藍田不瞭解劉封,但因為不瞭解,反而對這個男人充滿了某種神秘的想像。

邊走邊想著,進入內苑,只見池心的亭閣處,岱安一個人正坐在亭中央,好整以遐地賞花品茗。

只有侯謹在時,他才是僕人,侯謹不在時,他就是一苑之主,他享受著這小範圍權力帶來的樂趣。

藍田直接走到亭中,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問:"你為什麼加害拾翠?"

岱安先是一怔,從來對他低眉順目的藍田突然氣勢洶洶地向他發難,令他一時無法適應,半晌後才冷著臉說:"無憑無據你別血口噴人!"

藍田狠聲道:"別提什麼狗屁證據,我知道就是你害她的!小心她做了鬼也會拖你下水做替身!"

後面這句恐嚇顯然嚇著岱安了,他眼睛不自覺要瞟了一眼身畔的水池,身體縮了縮,強辯道:"胡說八道,是她自己看不開,我又沒推她下湖,怎麼會拉我做替身?"

藍田哼了一聲,道:"如果不是你教唆大夫人迫她去做老頭子的妾侍,她會看不開嗎?她會投湖嗎?"

岱安道:"我一個小人物,哪來能力去教唆大夫人?我就知道,是采晴那碎嘴丫頭跟你說的吧?我只是跟大夫人說了幾句話,是大夫人自己拿主意的,冤有頭債有主,拾翠的鬼魂要尋仇也輪不到我!"

頓了頓,陰陰地說:"如果她要報仇,你也脫不了關係!"

這話令藍田意外了,乾脆一屁股坐在岱安對面,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岱安已從剛才的驚嚇中平靜下來,不再氣急敗壞,嘴角冷笑說:"如果不將她調走,哪來位置給你?別這副無辜的表情!"

藍田深吸一口氣,說:"到底是什麼回事,你說清楚!"

岱安道:"采晴沒跟你說麼,我向大夫人建議讓你侍候大老爺。"

藍田奇怪問:"你圖的是什麼?"

岱安輕輕一笑,道:"沒圖什麼啊,我喜歡你,為你好唄!"

藍田冷冷看著他,說:"那還真要多謝你了,我平日不習慣侍候人,枉費了你的好心。我這就去跟王管家說,拾翠走了,老爺身邊沒幫忙的,岱安很想去侍奉大老爺,讓他指派你去幫忙。"

說罷站起身就走。

岱安急叫道:"你別亂來!實話跟你說,我只是不想你留在膳房!"

藍田站定身子。

岱安話已出口,乾脆氣鼓鼓道:"我從沒想過要拾翠去死,只是想噁心噁心她,讓大夫人將她調到別的房,看她以後怎樣跟我鬥!"

頓了頓,又道:"都到這個份上了,就全說給你聽吧!我跟大夫人說,府裡的人都傳拾翠眉散乳松,不像是個處子之身。大夫人一聽就火了,喚了拾翠來審,結果真審出她跟大老爺有一腿,說大老爺想納她為妾,大夫人是個大醋罎子啊,立馬叫拾翠收拾好東西,說你那麼渴望做妾,那就送你給參議大人做第五房妾。拾翠死活哀求,但夫人不松嘴,她就只好走了,然後......,唉,我從沒想她死的啊!她要尋冤也不應該尋到我身上。"

藍田想不到還有這一出內情, 一時間聽呆了,想了想,問:"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岱安猶豫了一下,不情願地說:"我不想二老爺再找上你。"

藍田愕然,問:"這又怎麼說?"

岱安撇撇嘴道:"不怕讓你知道,二老爺瞧上你了,向我打聽了幾回,我就想如果你調到大老爺身邊,二老爺就會忌諱不好下手,也順道將拾翠趕走,省得她三天兩日對我冷嘲熱諷的。"

藍田哼了一聲道:"你還真會算計,你就不怕我也跟你一樣,深得大老爺寵倖,反而便宜我了?"

岱安得意道:"大老爺不好男風,還有大夫人這個醋娘子鎮著呢!再說讓你討得便宜又如何?只要我這三分一畝不受威脅就行,其他管不了許多!"

藍田不屑道:"為了一已私心,你倒是害了拾翠的性命。"

岱安分辯道:"就算沒我唆擺,你以為這事就能瞞天過海?遲早都會水落石出!你也是在這事上沾了好處的,別老將拾翠的死往我頭上推!"

藍田只覺胸中有口氣無處發洩,心裡悶得不行,懶得跟岱安再廢話,轉頭離開內苑。

對於拾翠的死,藍田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禍根是她自己種下的,難將責任全推到別人頭上,然而自己也被岱安擺了一道,先不說對自己的將來說不清是喜是憂,單是劉封那兒就不好交待了。

這事應該不應該先跟劉封商量一下讓他做個心理準備?

藍田還沒拿定主意,因為岱安話不一定可信,就算是真的,大府那邊也不一定非要找他去代替拾翠的位置,府裡的小廝多了去,不缺自己一個,連影子都沒有的事,怎樣開口?

剛回到西院,就見大成呆呆地坐在門邊。

藍田走近去,問:"大成,你怎麼了?"

大成呆呆地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藍田想到他賭去離開的情景,便坐到他身邊問:"你還在生我的氣?"

大成仰首望天,喃喃道:"我不生你的氣,我生自己的氣。"

藍田搖搖他,說:"你到底怎麼了?有心事說來聽聽,以前我們不是無話不談嗎?"

大成猛然將頭伏在兩膝間,悶氣悶氣地說:"我生自己的氣,恨自己沒用,什麼也不幫不到你!"

藍田莫名其妙,這到底是鬧哪出?

大成猛然抬起頭,眼睛紅紅地問:"你說,你到底是不是給二爺收了?"

藍田看他快哭出來的樣子,奇怪道:"沒有的事,你怎麼想到那塊去了?"

大成一把捉住藍田的臂膀,焦急道:"膳房裡的人說你兩夜沒回來睡了,而且你今天穿那身衣服,哪弄來的?你給說清楚!"

這下子讓藍田大感為難,這兩天兩夜的事,怎麼向大成解釋清楚?也沒辦法說。

大成見他有口難言的樣子,灰心地鬆開他的手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藍田只好婉言道:"大成,這兩天發生的事我很難向你解釋清楚,但可以保證,真的跟二爺無關。"

大成霍然回頭,厲聲問:"不是二爺,哪是誰?你說!哦哦,我知道了,有人說你中午的時候跟那個劉教領一起回來,是不是他?你說!娘的,老子要跟他拼了!"

藍田被他夾纏不清的思維搞得不勝其煩,一巴掌扇過去,喝道:"你別胡思亂想行不?跟你說過了,誰都沒關係!"

這巴掌雖然力度不大,卻打得大成有點懵,呆呆地不知道如何反應。

藍田看看四周,拉著大成的手說:"來,我們到屋裡說,這樣大吵大鬧的讓人聽了去又不知道傳什麼流言了。"

大成呆呆地站起來,眼眶裡淚水一個勁地打轉。

來到屋裡,藍田用衣袖給大成擦掉眼睛,說:"這麼大一個男子漢,動不動就掉淚,讓人看到,你還要不要臉?"

大成忍著眼睛說:"我不管,一想到你給二爺或者別的男人怎麼了,我就心裡堵得慌。"

藍田曉得大成喜歡自己,但意不到他反應這麼激烈,那跟劉封的計畫是更是不能對他說的了,現在需要先穩定他的情緒,和分散他的注意力,便說:"我跟你說個事,剛才岱安說,我可能要被調到大府那邊,替代拾翠侍候大老爺。"

大成一下子就呆了。

藍田就將方才跟岱安的談話跟大成說了一遍,當然,省去了二爺對自己有興趣這段,省得又刺激他。

大成臉上既喜且憂,喜的是眾所周知大老爺不好男風,藍田不虞有岱安一樣的結果,憂的是從此沒多少機會見到他了。

藍田晃了晃大成的手,說:"如果是真的,那我以後的在府裡的身份就高級了些,可以到處走動,你還擔心我們不能經常碰面嗎?"

大成破涕為笑,一把緊緊摟住藍田說:"就算你不能天天來找我,也得隔天來,否則我會給活活憋死的!"

說著,用胯部狠狠地抵著藍田的小腹。

藍田驚訝道:"你怎麼說硬就硬啊!"

大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一直都在硬著。"

頓了頓,湊到耳邊低聲說:"一想到你被別的男人壓在床上又哭又喊的,我心裡就特難受,但越是難受,下面就越是硬得不成。"

藍田羞得滿臉漲紅,說:"你好變態!"

大成撒嬌道:"我不管,今天你怎麼也要幫我下火!"

藍田連忙道:"不行,你那玩意這麼粗長,還不要我的命啊!"

大成苦著臉道:"那怎麼辦?我硬了老半天,整個小肚子都酸脹得難受,就是軟不下去。"

藍田想了想,說:"你等一下。"

走到門邊看看無人,便將房子反扣上,回頭看去,大成已經急不及待的解衣脫褲,將自己除個清光。

藍田牽著他躺到床上,跪在他兩腿間,扶起那根已經硬得發紫的陰莖。

這時候,他才有機會仔細去觀賞大成的陽具。

陰莖很直很長,也很粗,頂端略向上翹起,飽滿的龜頭如一個香菇般怒綻,兩邊龜棱鋒利,馬眼處有一滴清亮的液珠欲吐。

看著這棵勃發的生命之柱,藍田忽然有種熟悉感,因為它的尺寸和形態跟劉封那根有點相似了,連兩顆睾丸也是那麼碩圓沉重,倘若說區別,就是劉封那根更蒼勁豪邁,龜頭上的馬眼開口張得更大,流出的清液更多。

手中的陰莖狠狠地翹動了一下,藍田張眼望去,見大成滿臉狂熱的欲望。

藍田想想昨晚調教師學的招式,這不正好拿大成練練手麼?於是伸出舌頭,去舔大成飽滿胸膛上的兩顆乳頭。

大成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嘴裡發出"啊"一聲輕呼。

藍田改成用兩隻手指去掂大成的乳尖,舌頭繼續向下,舔過壘壘的結實腹肌,落到肚臍,伸出舌頭去舔那肚臍眼。

大成整個身體難受得開始扭動,嘴裡呻吟地叫道:"別,我.........我不行了!"

粗長的陰莖頂端猛然噴出一股清液,剛好噴到藍田的下巴上。

藍田乾脆抬起頭,用下巴的嫩肉就著那粘液去摩擦著龜頭,眼睛似笑非笑地望向大成的臉龐。

大成雙眼發紅,鼻翼舒張,嘴巴張得大大的急促喘著氣,叫道:"你.....你,我....我要死了!"

藍田瞧他的呻吟聲越來越響亮,隨手拿了件衣服住他嘴裡一塞,說:"別吐出來,否則讓人聽見。"

大成咬著布,嗚嗚地應著,臀部一陣抬動,提醒藍田快抓住重點所在。

藍田心想:我昨晚學的全套功夫才施展了不到一半呢!

但瞧著大成已經死去活來的樣子,也不想再逗弄他了,低頭張開口,將那個脹得快滴血的龜頭含住,一下下地吮起來。

大成嘴中嗚嗚地叫個不停,努力抬升臀部,想將陰莖盡情住藍田嘴裡縱送。

藍田哪敢由他得逞?雙手交疊在陰莖的下半部,順著勢頭套弄,只讓龜頭和小半截莖身進入嘴裡,或舔或吮。

也許大成已經興奮了許久,沒幾下子,嘴巴大張,吐出那團布,發出"嗷嗷"幾聲嚎叫,臀部一抬,全身繃得直直的,一股熾熱的精液便射進藍田口中。

因為有了昨晚吞食劉封精液的經驗,藍田也不急,待精液連射幾股後將口腔完全充滿,才一口嗯下去。

大團的精液反而更容易滑入肚裡,不會在喉嚨間粘結堵塞。

這麼連吞了五六口,大成的陰莖總算停止了噴射,屁股一下子跌回床上,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喘氣。

藍田抹了抹嘴角的餘液,待大成喘息過後,問:"現在心裡舒服了嗎?"

大成渾身無力地說:"太舒服了,精水全射光啦,小肚子空蕩蕩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頓了頓,又說:"你哪兒學來的手段?三魂七魄都讓你吸掉了。"

藍田拿起他的衣衫,說:"來,快穿上,否則跟上次一樣有人闖進來就難堪了。"

大成懶洋洋地隨藍田要求遞手蹬腿地套上衣褲,說:"天下間哪有這麼湊巧多的事?房門還鎖著呢!"

說話間,屋外響起了叫喚聲:"藍田!藍田!"

大成叫道:"操,我命就這麼好!"

連忙爬起來收拾衣著。

藍田走去打開門,迎面看到許師傅和膳房掌事。

許師傅疑惑地問:"大白天關起門來作甚?"

抬眼見房中正從床上住下跳的大成,疑心更重,道:"怎麼又是你們兩個......"

藍田連忙截住他說下去的話,道:"大成跑來睡午覺,怕被人撞到,所以鎖起門了。"

許師傅鬍鬚戟張,怒道:"我就說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這小王八蛋,原來是偷懶來著!"

掌事揮揮手讓許師傅停嘴,對藍田說:"你隨我來。"

藍田背轉身對正賊眉賊眼的大成吐了吐舌頭,便隨著掌事出門,背後遙遙聽到許師傅在打罵:"叫你偷懶,我叫你偷懶!再有下次開了你!讓你這沒出息的東西回家種田!"

大成在很無賴地大呼小叫:"師傅,不能打頭,會打傻的!打傻了你得養我一輩子!"

藍田聞之莞爾。

但後面聽到的話藍田就再也笑不出了。

"沒出息的東西,整天盯著男人的屁股看,還老往這裡跑,我就知道你動什麼心思!不學好,白長了一副好本錢!我現在就廢了你,免得將來闖了禍累人害已,還連累你爹娘,我也沒辦法跟你父母交待!"

"師傅,小頭也不能打!唉唷,好疼!不要踢啊!會絕後的啊!師傅,別踢,我知錯了!"

雖然聲音已經渺遠,但藍田還是禁不住面紅耳赤,也不知道走有前面的掌事聽到多少,猜得著多少。

默默地走了一會,藍田鼓起勇氣問:"我們要去哪兒?"

掌事頭也不回道:"大夫人要見你。"

藍田心裡格蹬一聲:果然是了!

第九章

這幾年裡,藍田也只進過大侯府二次。

雖然說兩府有門互通,但也不等於允許擅出擅入的,所以大成才擔心以後難有機會過來相見。

大侯府格局與二侯府差不多,但佈置遠沒有二侯府來得雅致講究,粗粗疏疏的,不太精心管理的樣子。

來到一所門前,掌事讓藍田先於屋外等候,自己進入稟告。

未幾,幹幹瘦瘦的王管家便從屋裡出來,讓掌事先行回去,示意藍田跟著自己進入屋裡。

跟在王管家身後,藍田是大氣也不敢喘。

這王管家別看長得不起眼,但卻是二府裡權傾一時的人物,據說他是當年侯老夫人嫁入侯家裡隨身帶著的心腹,一直把持著兩府大小事務,連大小二位元老爺也敬他三分,僕人們對他更是噤若寒蟬。

進入內堂,藍田一眼就瞧見正肅手站立著的采晴,心裡頓時輕鬆了點,怎麼總有個熟悉的人嘛!

不過廳裡除采晴外,另側還站著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相貌一般,打扮也平凡,看不出是什麼身份,面容有點冰冷。

耳聽得王管家道:"少夫人,藍田帶來了。"

藍田張眼望去,只是堂上正坐著一個花信年華的貴婦,想來那就是侯大夫人了。

"上前幾步給夫人瞧真點。"

侯大夫人身邊那個面容冰冷的女人突然開口說道,聲音有點粗啞,象鵝公叫,嚇了藍田一跳,只是那侯大夫人未有開口說話,藍田不知道是否應該聽從這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吩咐。

"上前給少夫人瞧清楚,別呆頭呆腦的。"

王管家斥責道。

藍田連忙上前給對方瞧仔細。

侯大夫人上下打量著藍田,點點頭道:"還不錯,長得漂亮伶俐,眼睛純淨,不似那個岱安,一身狐媚之氣,哼!"

言下之意對岱安很是不屑。

侯大夫人轉頭望向采晴問:"采晴,你覺得怎樣?"

采晴連忙道:"小婢跟藍田不熟,但也說過兩次話,覺得他懂禮溫文,人也機靈。"

侯大夫人又點點頭道:"嗯,很好,可會認字?"

藍田馬上意識到是問自己,連忙說:"稟夫人,藍田粗通筆墨,能寫幾個字。"

侯大夫人滿意道:"不錯!岱安那廝不怎麼樣,挑人的眼光倒是挺准的!就這樣定了。"

王掌家低頭道:"是,少夫人。"

說罷轉身向藍田揮揮手,隨他離開屋子。

這麼簡單就通過考驗了?

藍田有點不敢相信,卻不敢多言,隨王管家到了屋外。

王管家叮囑道:"你這就回去收拾行李搬過來,回頭我讓人教你些基本禮儀和規矩,大府不同二府那麼疏懶管教,你得小心謹記。"

藍田連忙道:"是。"

心裡卻想:這算是哪門子安排啊,連我要過來幹什麼都沒說,儘管我心裡明白,但起碼應該發表個官方就職聲明吧?

腹誹歸腹誹,但口裡卻不敢提這事,而是問:"小人雖然在膳房工作,但一向歸二府管教,要不要回去先向二府老爺和夫人稟告一聲?"

王管家傲然道:"大府點名要人,何時輪到二府多嘴?"

頓了頓,覺得語氣不妥,便揮揮手道:"這不用你操心,做好你自己份內事就行。"

藍田連忙告退,腳步匆匆回到二府。

夕陽西斜,已是晚飯時間,丫環婢僕在路上穿棱往還,手裡各端著菜盤湯盅,分別往各房送去,沒有人注意藍田的動向。

藍田默默地走著,心裡不禁唏噓:拾翠的死才是半天時間,轉眼間大家都似乎完全忘記了,吃飯的吃飯,工作的工作,仿佛侯府內從沒有過這個人,發生過這種事般的,日後自己身死,這世間有會否有人為自己落淚和懷念,有否人記得自己曾在這世上走過一遭?

藍田回到西院,此際工人們仍在膳房忙活,院裡空寂無人。

衣物沒幾件,不用怎麼收拾,倒是劉封那身衣物未還給他,也得先帶過去保管了。

將藏起來的那幾錠銀拿出來掂了掂,又想了想,到園子去,將其中一錠用石頭打碎成五六小塊,要是以後花錢都是這大錠銀拿出來,金山銀山轉頭就空了,再說以自己的身份也會引人懷疑。

貼身收好碎銀後,剩下的大銀錠都塞進劉封的長靴裡藏著。

不知道為什麼,錢藏進自己的衣服裡感覺不安全,放到劉封的衣物中才覺得穩妥,反正這錢他有份的,還衣服也順便分他一份。

背起包,走出屋裡,回頭望望住了幾年的西院,忽然有種難舍的依依之情。

這兒曾有他的夢想與失落,也有汗水與笑聲,更有與大成的激情繾綣的回憶。

以後恐怕不會再回來了,即使再見,物是人非,也不能回到從前了。

來到大侯府,暮色已攏。

藍田忽然有點後悔這麼匆忙趕過來,今天就早上吃了點東西,一直捱到現在,開始感到饑腸轆轆,這大侯府裡也不知道去哪兒才是吃飯的所在,再回膳房恐怕那邊也沒什麼剩下了。

更嚴重的一個問題是,王管家交待他過來,但沒有安排到哪兒過夜。

他有點茫然地背著包走在孤獨的路上,仿佛又回到了當年被賣入侯府時的日子,形單只影,彷徨無依,不知何去所從。

前面亮起了一支燈籠,燈光後隱約是個亭亭玉立的身影。

藍田大喜,連忙小跑過去,叫道:"采晴姐!"

采晴微笑著,眼神無比溫柔,藍田忽然想到了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

"本來王管家是安排了另一個人接你的,但我怕你人生路不熟的心裡著慌,就特意在這兒等你了。雖然說侯府的家規也差不多,但有些細節的事情還得提前叮囑一下,省得出了麻煩後才收拾就太晚了。"

采晴一邊前面引路,一邊說道。

藍田心裡的石頭落地,一陣輕鬆,心思又活躍起來,問:"我今晚住哪兒?"

采晴道:"一般來說,府裡的僕人都住在南院,但你要貼身侍候大老爺,所以安排住在書房邊上的單獨小屋,方便老爺傳召。"

藍田聽後大喜,說:"我可以一個人住一個房子啊!"

睡了幾年大通鋪,他一直渴望著有個獨立的空間,不用聞其他人的汗味臭腳,更不會因為別人髒亂而惹跳蚤。

采晴笑道:"你別高興得太早,那邊很偏遠,又大又靜,一個人住很沉悶,聊天也找不到人陪,府裡人說,在那邊叫救命也沒人聽見。"

藍田說:"二侯府後面也有個很大的園子,只是園門給封了,不允許進去,聽說鬧鬼!"

采晴笑道:"神怪之說,信就有,不信就沒有。"

頓了頓,問:"你寫字怎樣?"

藍田想了想,說:"還可以。"

采晴輕輕吐了口氣,說:"那我就放心了。"

藍田不解地問:"寫字好不好這麼重要嗎?"

采晴瞧著四周無人,低聲說:"很重要。大老爺是武官出身,一手字寫得不怎麼好看,平日的文章和奏摺都是他來口述,然後別人代筆的,以前是我和拾翠負責這事......."

說到拾翠,神色一黯,繼而接著說:"發生了昨天的事情後,大夫人才決定找個男的來侍候老爺,連我都不允許單獨接近老爺了。"

藍田這才知道為什麼事情來得這麼匆忙,心想,拾翠的事情只怕采晴多少也知道一些。

采晴繼續說:"字如果寫得不好也不用擔心,我已經想過了,到時拿給我幫你重抄一次也能過關的。"

藍田連忙謝過,心想難怪采晴曉得《長歌行》,多半也是受過教育的,只是一個賣身丫環哪來的條件接受教育就不清楚了。

來到書房,采晴道:"這是老爺辦公的所在,每天打掃收拾的功夫自是少不了,另外老爺有時會在書房過夜,你得幫忙侍候。"

藍田連連點頭,大約可以猜到侯大老爺與拾翠之間的勾當多半也可能是在書房裡發生的。

猶豫了一下,采晴道:"有個事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藍田道:"采晴姐請講,我[的嘴巴很牢靠的。"

采晴點點道,道:"你這人機靈,我倒是放心。老爺要是來過夜,別多事勸老爺回內苑,老爺與夫人已經分房多年,提這事會犯忌諱的。"

藍田心想:這大夫人估約是多年沒有男人,所以心理才這麼扭曲將拾翠往死裡迫吧?

心中這般胡思亂想,口裡則實牙實齒地向采晴保證說:"謝謝采晴姐,我曉得了。"

采晴又帶他到旁邊的小屋裡,說:"這就是你睡覺的地方,本來是放些雜物的,現在收拾出來了。"

藍田觀察一下這間小小的房子,裡面就一床一桌,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但藍田心裡仍然很興奮,畢竟一個人住一個房子啊!

采晴道:"有些侍候老爺的禮儀事務會有人來教你,因為我也不是很瞭解,你有什麼想問嗎?"

藍田想了想,說:"有個事我不知道當不當開口。"

采晴道:"問吧。"

藍田道:"我聽說老爺跟拾翠好上了,為什麼老爺不出來保她?"

采晴驚訝道:"你哪兒聽來的?"

藍田於是將今天代岱安算帳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采晴歎了口氣,說:"前些天老爺跟二爺說了一會事後,就帶著人出遠門了,好象要去幾天,拾翠的事今天才發生,他應該未得到消息,但就算知道又能怎樣呢?"

藍田疑惑地問:"那意思是說,大夫人是趁老爺出門才動手對付拾翠?也就是說,拾翠與老爺的事夫人其實早就知道了,只是借岱安來擺弄是非的藉口下手?"

采晴點點頭,說:" 我猜也是這樣。唉,你別看侯府很威風,其實在當今朝廷上,比侯府來頭大勢力厚的多著了,大夫人的娘家就比侯家位高權重,而且她還是將門之後,性格很是驕橫,大老爺都懼她幾分,這個家裡可是她說了算的,拾翠就是想得太天真了,勸都勸不聽,才招來橫禍。"

藍田這才將個中因由螎匯貫通。

采晴道:"天色晚了,我也得走啦!"

藍田連忙說:"這麼遠,我送你回北院。"

采晴擺手道:"你不認得路,轉頭我還得帶你回來,府裡各處都護院巡哨,很安全。"

藍田只好依言送她到門口。

待燈籠的光芒遠去消失後,藍田才記得忘記問采晴要到哪兒吃飯,看來今晚得餓著肚子睡覺了。

轉身回房,頓時嚇了一跳:桌子什麼時候多出了幾個饅頭?

藍田不禁四周打量一下,卻空無一人,又望瞭望門外,月色迷蒙,園子裡花木森森,了無人跡,再看看桌上離奇出現的饅頭,心想:不會真的在鬧鬼吧?

猛然,黑暗中"忽"地飄過一個影子,卻寂然無聲。

藍田的心頓時怦怦地跳,白天才用拾翠的鬼魂來嚇岱安,想不到這麼快就現眼報了!

突然,門上倒吊下一張臉,嚇得藍田魂飛魄散,連退幾步,幾乎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手剛好扶到桌子。

那張臉又瞬間消失,藍田正欲張口叫救命,屋頂上卻輕輕躍下一個人來,月色下,來人身形雄偉挺拔,英俊的臉上似笑非笑,不是劉封是誰?

藍田第一個反應是驚喜地撲上前去求救,旋即明白不是有鬼,是劉封在嚇自己來著,臉上頓時陣紅陣白,說不清是惱怒還是高興。

劉封還是從南師院回來那身裝扮,背著手,施施然地站在門口,問:"不請我進屋嗎?"

藍田驚魂稍定,回頭看了看桌上的饅頭,說:"你不是已經不請自進了嗎?"

劉封哈哈一笑道:"果然聰明!就是要嚇唬一下你,報今天的一抓之仇!"

說著,走進屋內。

不知怎的,本來還算寬敝的空間,給劉封這麼一站,頓時變得又窄又小。

劉封也覺窘迫,尷尬地笑笑,見屋內沒椅子,便到床沿邊坐下,殊料他沉重的身軀一壓,床板頓時發出"吱嘎"聲音,劉封嚇了一跳,連忙馬步緊紮,提防床塌掉下去。

這下狼狽的舉止反而將藍田逗笑了,劉封面色一寒,要做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瞬即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以前藍田一直覺得劉封這人是寒冰一塊,是永遠不會笑的,但今天看到他笑得太多了,而且笑起來還這麼好看,不禁看得有點癡了。

劉封站起來奇怪地摸摸臉,問:"怎麼了?"

藍田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在花癡,說:"劉大哥,今晚月色很好,我們到外面坐坐吧!"

劉封知道藍田怕他在這小空間裡感覺不舒服,便點點頭,隨藍田走出門去,一起坐在書房的石階上。

藍田問:"你怎麼知道我調來大侯府來了?"

劉封道:"怕你回去受責罰,所以傍晚時趁空到西院看看,才知道你調到這邊來。"

藍田有點感動,問:"你怎麼曉得我沒吃我晚飯還帶了饅頭?"

劉封道:"那是我今晚值夜準備的夜宵,見采晴走後你一個勁地揉肚子,估計是沒飯吃了。"

聽到"值夜"兩個字,藍田想起了什麼,連忙問:"昨晚一宵沒回,今天又發生了拾翠的事,你有被牽連嗎?"

劉封苦笑道:"給總領教訓幾句自是免不了,說到底拾翠並非二侯府的丫頭,也扯不上我的責任。"

藍田想了想,道:"你的衣服還在我這兒,這就還給你。"

劉封擺擺手道:"先放你這,今晚值夜至天亮,早上交結後我會直接出門,沒時間回宿舍,今晚過來也是順道跟你辭行的。"

藍田大吃一驚,連忙問:"劉大哥?你要走了?你要去哪?什麼時候走?走多久?還回來嗎?什麼時候回來?"

劉封啼笑皆非地看著藍田,過了一會,才道:"你一口氣問出這麼多問題,我先答哪一條?"

藍田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我怕你一走就不回來了。"

其實藍田心裡更想說的話是:我捨不得你,要走就帶我一起走!

當然,這話是在心裡呼喚,口裡是怎麼也說不出來的。

劉封哈哈大笑,伸手摟住他的肩膀道:"瞧你急的!不過哥挺高興,這世間上還有一個在乎和關心我的人,你這個兄弟,我認了!"

藍田聽得心裡既歡喜又酸澀,歡喜的是劉封視自己為親近的兄弟,但酸楚的卻是在對方心目的,自己也僅是兄弟。

然而,兩個男人,既不能成為夫妻,除了做兄弟外,還能有其他更親近的關係嗎?

或許有,就是侯謹與岱安那種,或者是大成跟自己這種,然而劉封並不是有斷袖之好的人,這種特殊情愛關係在他心目中沒有半分位置。

"怎麼了?做我兄弟不喜歡?"

劉封低下頭,瞧著藍田的臉,態度親呢地問。

藍田滿心苦澀,強顏歡笑道:"喜歡,只是我們都不同姓,說出來人家還不當我們是兄弟呢!"

劉封道:"嗯,反正你也是孤兒,乾脆跟我姓劉,叫劉藍田......嗯,怎麼聽上去很拗口似的?"

藍田苦笑道:"既然你叫劉封,我還不如乾脆叫劉禪好了。"

劉封想了想,道:"劉禪......倒是順口,怎麼聽上去這麼耳熟呢?"

藍田解釋說:"劉封和劉禪都是三國時期劉備兩個兒子的名字,劉禪即是阿斗。"

劉封愕然道:"劉備還有個叫劉封的兒子?怎麼我沒聽過?"

藍田說:"劉備四十余歲時恐無子繼後,收了一個養子,取名劉封,一直帶在身邊,後來親兒子出世,取名劉禪。為恐劉封將來奪權,在諸葛孔明的建議下,劉備賜死劉封,所以很多人不知道劉封這個人。"

劉封奇怪道:"孔明不是忠臣嗎?怎麼能做出這種小人行徑?"

藍田說著說:"諸葛亮的形象更多是後人加工美化,甚至劉備也不見得真如他自我宣傳口號中那麼有德,你看他兩個兒子的名字合起來是什麼?封禪!自古以來,只有皇帝才有資格封禪,也就是說,劉備自開始打天下起,他已經在做皇帝夢了,所謂興複漢室只是一種好聽的託辭。"

劉封聽得目瞪口呆,道:"哎哦,那我哥倆合起來是封禪,豈不是將來要做皇帝?"

藍田嚇得一把掩住他的嘴,到處張望,嚴肅說:"這種會殺頭的話怎麼能亂說?"

劉封配合著他,故意唯唯諾諾地低聲道:"對對對,只有咱哥倆知道,不跟其他人說。以後哥做了皇帝,你就是王爺!"

藍田被他這種故作神秘的態度逗笑了,道:"我不作王爺,要做皇后!"

劉封驚訝道:"哎,皇后是女的啊!你不行!"

藍田強辭奪理說:"皇帝最親的是皇后,王爺又隔了一層,我不想有個人插在我們兄弟之間,疏了關係!再說,前朝的陳文帝就封一個叫韓子高的男人做皇后,你怎麼不行?是你不願意吧?"

事實上陳文帝僅是在野時對韓子高口頭說過要封他為後,但當上皇帝後最終沒有兌現,藍田當然不會將這個結果告訴劉封。

劉封瞪大眼睛道:"還真有男皇后啊?行行行,你就是哥的皇后!來,我的皇后,給為夫親一個!"

說著,將熱哄哄的嘴巴往藍田臉上湊。

劉封那剛長出來的胡茬刺在藍田的臉上,癢癢麻麻的,伸手推著劉封的臉,忍不住咭咭地笑道:"皇上稱皇后不能叫我的皇后,正確稱呼是梓僮。"

劉封故作生氣道:"當個皇帝也有這麼多規矩?行,你既然要做皇后,就得盡皇后的義務,親一個算什麼,待會朕還要給梓僮播龍種!"

藍田心裡既覺得好笑,想起朱掌櫃昨晚臨走前給他佈置的"任務",借機假戲真做地說:"皇上昨晚精力耗盡,只怕力不從心,待臣檢查一下。"

說著,手伸進錦袍內,探向劉封的褲襠。

劉封下意識地一把按住他的手,抗拒道:"哼,又想抓疼哥的卵蛋!"

藍田呶著嘴道:"我身為皇后,竟然連摸一下皇上的寶貝都不行?"

劉封側頭打量一下他的神色,呵呵笑道:"好啦,就跟你鬧個玩!反正哥這寶貝你吃也吃過,抓也抓過,行行,你喜歡摸就摸。"

說罷,真放開手。

藍田料不到他這麼大方,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但又捨不得放棄這吃豆腐的機會,便將手蓋在他褲襠上,隔著柔軟的鍛布輕輕地撫弄著裡面那團飽滿又充滿彈性的軟肉,心裡有熱流在湧動。

劉封乾脆靠在廊柱上,將兩腿打開些,讓他充分接觸,道:"雖然他們昨晚弄得太狠,但哥身體壯,寶貝沒那麼容易壞掉,你就不用替我擔心了。"

藍田 一怔,這才明白劉封誤會了自已是在擔心他的身體,所以才大方允許檢查,頓時一陣羞愧,但搭在褲襠上那只手卻死活不願意撥出來,還忍不住加大力去壓。

劉封道:"昨晚那點小事算什麼,哥當年打仗回來,領了賞錢,曾經跑到妓院裡,跟十來個妓女連續幹了三天三夜,把她們全都幹得昏死過去又醒回來,再昏死,哼!"

說著,嘴角露出得意之色。

藍田不知道他的話裡是否有吹噓的成份,但依他昨夜的表現而言,可信性還是高的,儘管聽上去有點天方夜譚的味道。

藍田的手摸到那軟而碩大的龜頭,用手揉著,問:"後來呢?"

其實他對這方面並不感興趣,只想拖延時間,能摸多久就多久。

劉封搖搖頭道:"改天從妓院出來,門口有個擺攤看相的老人對我說'你形格正氣,相貌堂堂,將來定能出人頭地。大丈夫應該志在遠方,建功立業,名留青史,不宜貪花好色,將大好韶華抛灑在脂粉叢中,須知溫香軟玉會耗人志,紅粉陷阱有殺人刀!'。回去後我想想老傢伙說的話,也真在理,再看看身邊同僚懶散無為,便立誓洗心革面,從此不再留戀風月場所。"

藍田聽得臉上微微發燒,這話怎麼像是專門說給自己聽似的?此際自己不是迷戀劉封的肉體以至不能自撥麼?

為了消除這種尷尬,藍田問:"再後來呢?"

口中說著,手摸上了劉封小腹部,那兒有烏黑亮澤的濃密陰毛,用手研著,陰毛與絲緞摩擦著,發出輕微的沙沙微響,很惹人遐思。

劉封道:"後來戰事停止,軍伍解散,我跟一幫兄弟到處討生活,志向是有了,但機遇卻難尋,曾經一度懷疑過自己的目標和方向,直到碰到你,才重新看到了希望。"

藍田的手又從陰毛落回那軟肉處,儘管沒有雄姿英發,但那肉團的體溫仍然透過絲絹傳到手心,濕濡溫熱,猛然,那團軟肉輕輕動了一下,令藍田一陣狂喜。

劉封捉住藍田在他褲襠裡揉動的手,笑道:"行,再檢查下去,哥就忍不住了!"

藍田整個人倚在他身上,笑道:"那你就別忍唄!"

劉封笑道:"操,你還將昨晚學的功夫用在我身上了!"

藍田隔著褲子,用昨晚學的方法和節奏,一張一馳套弄著,陰莖被刺激得連連抖動,越來越硬。

"那你就讓我練習好了,看我有沒有白花了你的學費。"

說著,掀開劉封錦袍的前襟,只見褲襠已經撐起了雪白的一大團。

劉封苦笑道:"我都不知道應該稱讚還是生氣才好!"

藍田心裡突然一陣衝動,將臉貼在劉封的胸膛,說:"哥,我喜歡你!"

劉封怔了怔,半晌,淡淡地說:"我知道。"

藍田愕然地抬頭,問:"你知道?"

劉封道:"嗯,你幫我吸過精水,又陪我睡覺,還給我吸過尿,如果不是真心喜歡一個人,這些都是做不來的,哥雖然粗魯,但心裡也是明鏡似的。"

藍田聽得既驚且喜又羞,喃喃地問:"那劉大哥喜歡我嗎?"

一顆心在怦怦地跳,既期待又害怕。

劉封輕輕籲了口氣,道:"不知道,實話跟你說,哥心裡有點怕。"

藍田急忙問:"怕什麼?"

劉封輕輕撫摸他的頭,說:"你知道,哥不喜歡男子,你對哥好,哥明白,但哥沒辦法用同一樣的感受回報你,你越是跟哥親近,哥越是害怕,害怕最後會傷害了你。"

藍田將手貼在劉封的胸膛,說:"你不需要擔心,我不需要你報答我,你知道我喜歡你,心裡記掛著你,就夠了。我知道你不好男風,但只要你不推開我,不理我,我就很知足。"

劉封輕輕拍拍藍田的臉,道:"傻瓜,你真會自尋煩惱!哥真的沒辦法給你什麼誠諾,唯一能給你的就是滿足你的要求,你喜歡摸,就摸,你喜歡吃,可以吃,哥都給你。"

說著,他低頭看看自己那激漲的褲襠,朝藍田調皮地眨了眨眼睛,說:"別人的男子可沒這個待遇,天下間只有你可以。"

藍田這才知道,劉封是主動製造機會來滿足自己的渴求。

既然將話說開了,藍田也不扭怩,解開劉封的褲帶,將他的白綾褲拉下,一根堅挺粗大的肉棍便沖了出來,月色下,呈現一種紫褐的色調。

藍田用手撫摸著莖身上那盤曲如鑄的清晰血管紋路,讚歎道:"哥,你的陽具跟你一樣長得那麼雄偉不凡,我實在太喜歡它了!"

劉封不懷好意地嘿嘿笑道:"你是喜歡哥呢?還是喜歡哥的大雞巴?"

藍田啐他道:"還有跟自己的雞巴爭風吃醋的嗎?哥,我要吃它!"

劉封聳聳肩,懶洋洋地說:"都是你的,愛吃就吃!"

藍田也不顧羞恥了,心急火燎就張口迎著龜頭鯨吞進去,未了意猶未盡地想全根吃盡,但結果未到一半,就已經頂到喉嚨,馬上吐出來,連連咳嗽。

劉封半躺在石階上,壞壞地笑著,也不說什麼,由得藍田自己去播弄。

儘管已經吸過兩次陽具,但昨晚是臨時急就章,只求讓劉封快速射精解媚性影響,談不上技巧;午時與大成那次則為初試啼聲,但對大成這種性經驗不足的毛頭小夥的手段,用在老馬識途的劉封身上顯然還未夠火候。

嘗試幾次後,藍田總算熟悉了竅門,不再貪嘴企圖吞併整棵巨柱,而是趴在劉封大張的兩腿間,利用舌頭不斷舔、繞、撩、鑽等手段對著劉封的龜頭、龜棱和包皮系帶這些極敏感部位百般施為,同時雙手交匯抓壓和套弄莖身,將劉封挑逗得陣陣激動,忍水住輕抬臀部,對藍田的嘴巴進行衝刺。

藍田感覺劉封的陰莖不斷地滲出粘液,知道他已經箭在弦上,便放緩速度。

劉封頓感失落,呻吟著道:"你......你這是玩什麼花樣?快.....幫哥吸!"

藍田從嘴裡吐出那個已經飽漲得發亮的大龜頭,沖著劉封笑笑,然後用指尖從他馬眼裡拉出一縷清亮的粘液,那粘液被拉成一條長長的絲線,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哥,你的淫水好多哦!"

藍田目光盈盈地看著劉封漲紅的俊臉,將那縷銀絲抬高,讓它移到唇邊,伸出粉紅的舌頭,一點點地舔食。

劉封眼瞪瞪地看著,高聳的喉結用力滾動了兩下,嘴巴張大急喘幾口,下身的陰莖更是無法控制的一陣急促翹動,更多的粘液狂湧出來。

藍田不急著去幫他吸吮,而是繼續望著他,嫩紅的嘴唇微微張開,舌尖伸出來,將摸過粘液的手指放在唇上,粉紅的舌尖只只指頭地舔著。

劉封急得眼也紅了,一把揪住藍田的頭,使勁往自己龜頭上湊,嘴裡喘息著罵道:"我看你逗!我看你逗老子!"

藍田伸出舌頭,朝他鋒利怒張的龜棱下用力一撩,劉封頓發出"噢"一聲長呻,舒服得全身抖顫。

藍田見火候已經差不多,用加緊套弄和吸吮功夫。

未幾,劉封狂叫道:"操奶奶的,哥的大雞巴要射啦!接著!"

身體瞬間繃直,臀部高高挺離了臺階,仿佛座小拱橋般,身體連連抽搐,藍田便感覺到一股微腥又濃稠的精液急射而出,口腔裡馬上充滿了液漿。

劉封喉間哀嚎著,全身肌肉強烈的抽搐不定,巨睾中的濃精傾巢而出,去餵食藍田那個欲壑難填的淫蕩小嘴。

噴射良久後,劉封屁股終於跌回石階上,整個人無力癱軟,呼呼地喘著粗氣。

藍田細心地將他管裡的餘精擠出,再用舌頭舔食乾淨,問:"哥,舒服嗎?"

劉封喘定良久,才吐出一口氣道:"娘的,存貨都一次射空了,感覺比當皇帝還要爽!"

藍田笑道:"要不要再當一次皇帝?"

說著,兩手捂住龜頭位置死勁地揉。

劉封連忙掙扎著摁住他的手,叫道:"別!酸啊!好酸!......操,好難受啊!"

藍田的手指用力的擠壓龜頭系帶,劉封又酥又酸又軟又疼,百感交感,難道得整個人弓身坐起來,扭動著屁股掙扎道:"別揉啊!酸死啦.........救命啊!疼啊!求.......求你放過我吧!"

畢竟劉封力氣大,還真將藍田的手扳疼,連忙鬆開。

劉封緊緊地護住陽具,張口喘著氣,眼睛緊張又防備地瞪住藍田,提防他再對自己的寶貝下手。

藍田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忍不住嘻嘻地笑起來。

劉封這才松了口氣,罵道:"王八羔子,你是喜歡哥還是想整死哥?"

藍田笑道:"既喜歡你,又想整你,越是喜歡,就越是想整!"

劉封哼了一聲,笑駡道:"操,什麼怪毛病!"

藍田問:"哥,是不是很舒服?"

劉封嗯了一聲道:"前面舒服得要飛起來,後面又給你整得生不如死,我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倒是覺得挺刺激。哥我也是玩了十幾年的人了,還未嘗過這麼痛快的滋味,看來昨天的學費沒白改,值!"

藍田看著劉封仍然半硬的陰莖,伸手去撫摸。

劉封先是身體戒備地一縮,然後大方放開兩手,任藍田撫弄。

藍田摸著那肥粗的陽具,問:"不怕我再整你?"

劉封開朗一笑道:"哥知道你喜歡哥,不會害哥,就如哥喜歡你,不會害你一樣!"

藍田聽到心裡一種甜意滲上心頭,說:"哥,如果你想要我的話,我可以給你。"

劉封怔了怔,茫然地問:"你說要的是......."

藍田直接了當地說:"我的處子之體。"

劉封低頭看看自己的巨根,苦笑道:"我這根東西真要插進你穀道,還不要你的命啊!"

藍田心想,朱掌櫃早就容納過了,他行我當然也行,只是這事不能讓劉封知道,於是說:"我忍一下就可以了。"

劉封將藍田拉起來,摟在胸前,說:"哥不想跟你做這種事。"

藍田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問:"是因為不喜歡男子嗎?"

劉封淡然道:"真要跟男子做這事嘛,也沒多難,閉著眼睛,當女人般擺弄就是了!但哥是不希望你變成南師院那些傢伙一樣,不男不女的,更願意你以後能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象個男子漢一樣頂天立地!你年齡還小,將來應該能改掉這個愛吃男人雞巴的毛病。"

藍田心想,已經太晚了,遇上你,一切都註定了!

但口裡卻說道:"不是計畫好要獻身給侯二爺嗎?你不要,最終只會便宜了他!"

劉封一笑道:"今天早上我已經打定主意不讓你幹這事了!"

藍田奇道:"為什麼?"

劉封捏捏他的臉蛋,笑著說:"以前跟你不熟,當然不介意利用你達成目的,但哥現在又怎麼能再將你送到別的男人床上?再說,你已經是侯靖侯大人的貼身書僮,不需要做這種齷齬事去討好侯二爺。"

藍田連忙問:"我是跳出去了,但你怎麼辦?"

劉封自信一笑道:"哥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命大福大,天下間沒有難得了我的事!哥的事你不需要操心,只需要做好你份內的活就行,你過得好,哥就少了個牽掛!"

藍田掙扎道:"但是......."

劉封捧起他的臉,嚴肅地說:"你叫我一聲哥,難道我的話不聽了嗎?我說這樣就是這樣,少囉嗦!"

劉封笑起來時很燦爛,調皮起來很可愛,但正經起來還是很威嚴嚇人的,藍田只好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劉封見他這麼恭順,滿意道:"嗯,這才聽話,不枉哥疼你!"

說罷,放開藍田,自個提起褲子,綁回腰帶,站起來說:"在這兒呆太久,是時候去查哨了。"

藍田連忙問:"你還沒告訴我你明天要去哪?"

劉封一拍腦袋,尷尬笑道:"你瞧我,顧著跟你親熱,啥都忘記了。這段時間南方作亂,朝廷招募大批新兵,急需訓練。但本朝一向重文輕武,軍隊管理荒廢,訓練水準低下,只好向朝中官員府中的護院隊伍求援,因我以前有作戰經驗,又懂技擊之術,所以被派去擔任臨時新兵教頭,這一去可能要好幾個月,所以要向你辭行,值完這夜班,早上就出發。"

劉封能夠有所任命,雖然是臨時性的,總是個人盡其才的機會,藍田自然高興,但一想到幾個月不見他,心裡又難過了,依依不捨地說:"你可以經常回來看看嘛!"

劉封拍拍藍田的肩膊,說:"怎麼象個小孩一樣呢?都這麼大的人了!訓練基地在豐城,離這兒好幾百里,一來一回不方便,所以你這幾個月要好好保重,回來要給我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完好小弟!"

藍田一把沖上去前,抱著劉封的筆挺的雄軀,道:"哥,讓我抱抱你。"

劉封任他抱了一會,便推他道:"好了,你的饅頭再不吃,要給那只大肥老鼠叼走了!"

藍田知道他拿前晚那個大老鼠的事逗他笑,便輕聲道:"哥,我的肚子已經被你的精水喂飽了,不用吃饅頭啦!"

劉封故作厭惡地皺皺鼻子,然後哈哈一笑,輕輕推開藍田,轉身大步瀟灑而去。

藍田望著劉封壯偉的背景在月色下慢慢變小,最終消失在花叢中,心裡有種難以言述的惆悵。

沒有歡言笑語,夜幕下的庭園又變得空曠荒涼,只有蟲鳴隱隱,蛙語寂寂,這書房實在太偏僻了,僻靜得連劉封的呻吟狼嚎都不會驚動到府裡的其他人,難怪采晴說住在這兒不是好事。

在門廊下呆坐了一會,藍田回到房中,雖然說劉封那濃稠又量大的精水粘在肚子裡有隱隱的飽脹感,但畢竟不能當飯吃,結果還是吃了兩個饅頭,感覺肚裡舒服多了,伸伸懶腰,吹滅了燈,便躺到床上睡覺去。

也許是新床和陌生環境的關係,無論如何輾轉反側,硬是睡不著。

望著透過窗紙散射入屋的淡淡月色,想起了昨晚那撩人的月夜,於是側過身,將放在床邊劉封那包衣服拖過來,解開後,將衣服全部擁在懷裡,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很快就覺得無比安寧,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第十章

藍田早上被喚醒後,就被一個夫子模樣的老頭帶到南院,開始教習禮儀事項。

原來作為貼身僕僮,除了在家供差遣外,還要經常隨主人出外迎賓送客,如何接待貴賓,如何打發不相關的閒人,還有幫忙處理主人身邊的雜項事務,專案繁多。

藍田現在才知道這個職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複雜得幾乎可以當成專門的學科去培訓,不禁隱隱佩服岱安,不說別的,單是他能將侯謹侍候得妥妥貼貼,恐怕不止是床上功夫好這麼容易。

令藍田不解的是,這些天來,他從沒見過此間的男主人侯靖,書房裡天天一塵不染,除了藍田自己外根本沒有別人進來過。

直至第五天早上,藍田象徵式地整理收拾書房時,門"咦吖" 一聲被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進來。

藍田以為是劉封回來探自己,正欣喜間,瞬即發現錯了。

進來的人年約四十,鬢角微霜,容貌俊朗,身形健壯修偉,穿一身便服也掩蓋不了身上的官威和貴族氣度。

藍田見他的相貌與侯謹有五分相似,只是長得更端正大氣,便知道他是侯府大老爺侯靖了。

他連忙放下手的的塵拂,微微一躬身,說:" 大老爺,我是大夫人指派來侍候你的書僮藍田。"

侯靖只看了他兩眼,沒說什麼,自個兒轉到書桌後坐下。

藍田連忙跑到外面,從小碳爐裡倒出開水,泡開一杯銀尖,放到書桌上,這是教學裡的規定,無論何時,都要在碳爐裡烘著壺熱水,供主人隨時泡茶飲用。

侯靖沒有作聲,端起茶杯遞到嘴邊,猛然用力往地上一摔,杯碎茶飛,落滿一地。

藍田給嚇了一跳,只聽侯靖惡狠狠地罵道:"混帳,這麼熱的茶送上來,想燙死本官嗎?"

藍田心想:茶不熱怎麼能泡開茶葉?

心裡委屈歸委屈,但口中卻連忙道歉說:"是小人沒做好,請老爺責罰。"

說著,一邊蹲下去收拾殘碎瓷片,碎瓷還是很熱,燙得他幾乎握不住,但仍是死死握著。

收拾完後,藍田又拿了杯去重新泡過,想了想,加多兩撮茶葉,待茶色化開後,又添了點涼水,這才將茶端進去。

侯靖端起茶,輕輕呷了口,略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麼。

藍田暗暗鬆口氣,第一關算是過去了。

殊料侯靖突然開口道:"拿紙墨出來,本官要寫信。"

藍田端來紙墨。

記得采晴提醒過,侯靖的字不好,一般都是由人代筆。

但房中書桌就只有一張,見侯靖沒有起來的意思,心想你既然不起身,那應該是自己寫了,於是將紙鋪開在桌上,再將墨硯放在他手側,然後恭立一旁。

侯靖看看紙筆,又看看藍田,猛然一拍桌面,怒道:"你是來幹什麼的?呆頭呆腦!"

筆被震落地上。

藍田彎腰撿起筆,只聽到侯靖罵道:"整只呆鳥似的,一點用也沒有,要是拾翠在,哪還容你這廢物在這兒混飯吃?"

藍田心裡頓時亮堂:原來是自己說錯話惹來的麻煩!

某程度可以說,拾翠是被大夫人迫死的,而自己剛才說是大夫人指派來的,這相當於暗示侯靖自己是大夫人派來監視他的奸細,對於拾翠的身死,侯靖不能拿侯大夫人怎樣,於是拿自己來撒氣!

藍田忽然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為一個錯誤,侍候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膳房當幫工固然辛苦,地位低賤,卻沒有被人毫無尊嚴地當只狗般呼喝,尤其是"廢物"兩個字真的深深刺傷了他的自尊。

藍田站起來,說:"老爺,小人剛剛到來,諸事不懂,也沒做好,請老爺海涵,不要為此傷神。只要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請老爺盡情責駡,小人一定會努力改過,不會再讓老爺傷氣勞心。"

說罷,他站在書桌對面,提筆醮墨,等待侯靖述說書信內容。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無論再苦再累也要堅持下去,這是劉封的做人宗旨,也是藍田從他身上學到的人生態度。

侯靖看著他,沒有說話。

藍田抿著嘴唇,強忍著心中的難受和委屈,提著筆,靜候侯靖開腔。

終於,侯靖拂袖而起,道:"不寫了,沒心情!"

說罷大踏步離開書房。

藍田沒有回身,手裡仍拿著筆,頭高高仰起,努力嗯下眼中的淚水。

終於,一滳眼淚滑落在紙上,發出輕輕"蔔"的一聲,藍田僵硬的手仿佛失去了力氣,毛筆輕輕掉落紙上,墨滴在淚水在化開,形成模糊不清的邊界和軌跡,看不清前後左右,沒有將來與過去,如他自己迷糊的人生。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侯靖再沒到過書房,倒是采晴偶然來轉轉,俱是腳步匆匆,畢竟這兒離得遠,還有活要忙,只有藍田自己最是閑著,感覺象扔進了一個與世隔絕的靜止空間似的,什麼機遇啊,什麼將來啊,仿佛如天空那浮游的雲彩,遙遠不可捉摸,繼而悠然遠逝,陪伴自己的只有庭中花開花落,池塘新綠。

實在閑著無聊,藍田便跑去翻閱書房裡藏書,這才發現藏書的內容極豐富,除了諸子百家的典藏外,其他星相醫卜,閑聞雜學等都一應俱全,甚至有讓人看得面紅耳赤的《燕寢怡情》、《洞玄子》、《禦陽鑒》、《素女經》等各類奇淫異術的抄本,問題是這些書根本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可以說由它們放在架上開始就塵封至現在。

藍田不禁苦笑,大戶人家都有書房,但估計作為裝飾門面,附庸風雅的性質居多,真正去看書怕是沒幾個。

既然閑著也是閑著,藍田就專心致致去研究起這些書本內容,那些學術專著就算了,反正印象中曾經讀過,倒是一些旁門雜學讓他產生的濃烈的興趣。

自前朝始皇帝焚書開先例起,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都因為人為或自然災難令許多古籍散迭不全,料不到這侯門書房裡收藏了許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聞異學,藍田仿佛掉進個寶藏般的,天天翻閱學習,渾然不知人間何世。

正看得昏頭昏腦之際,猛然覺得有什麼不對,連忙抬起眼睛,觸眼所及是一對高幫朝靴,再向上是官袍,然後是侯靖俊朗威嚴的面孔。

藍田一怔,嚇得扔下書從地上跳起來,叫道:"老爺。"

侯靖皺皺眉,問:"你喜歡看書?"

藍田結結巴巴道:"因為.......沒事做,閑著就翻翻書看."

剛開口就發現這話不對,連忙糾正道:"小人不應翻亂老爺的藏書,請老爺責罰。"

侯靖歎口氣道:"喜歡看就看唄,這些書放在這兒,沒人看也是浪費。"

藍田想不到侯靖忽然變得如此好相與,一時反應不過來。

侯靖走向書桌,坐下後,看看仍然呆若木雞的藍田,低叱道:"還不去泡杯茶來?"

藍田迷糊的腦袋這才清醒,連忙到外面泡茶。

侯靖呷了口茶,看看杯裡的茶葉,奇怪地問:"為何茶葉還未完全散開,已經有如此香濃的茶味?"

藍田恭敬道:"老爺,小人早前已將部份茶葉研成粉沫,用溫水沖泡即能令茶香散發,再過濾倒入杯中與沸水混合,如此老爺就能即時品茶又避免燙口。"

侯靖聞言仔細看看杯裡的茶,問:"法子不錯,從書裡學來的?"

藍田道:"也不全是,近日看古人所著茶經,裡面詳述各種茶的特性,老爺常喝此茶性與別不同,倘若以沸水泡浸,不但令茶香散逸過快,還會讓茶葉裡苦澀之質大量滲出,小人嘗試實驗了幾次,最後得出此法可達最佳茶品。小人冒謬,請老爺見諒。"

侯靖哈哈笑道:"難怪本官一向覺得這茶不怎麼好喝,只是徒具名氣,原來以前喝的方法都是錯的!嗯,很好,很好!"

藍田雖然想不通為何侯靖態度和藹,但繃緊的心卻放鬆下來,起碼今天不會被無端責駡了。

不過,侯靖下一句問題就令藍田馬上明白他心情大好的原因。

侯靖問:"聽王管家說,你是二府推薦,臨時從膳房調來的?以前在膳房從事何種事務?"

藍田頓時明白了侯靖的意思。

二侯府裡推薦,又是臨時調來的,那就不是大夫人指派的心腹,所以侯靖對他便沒有強烈的排斥感。

"老爺,小人因年紀小,不曉事,只安排在膳房負責雜務,一直受二侯府管轄。"

藍田回答道。

這是明確立場,讓侯靖不會產生誤解。

侯靖點點頭,問:"你方才看什麼書如此沉迷?至於本官進來也不知道。"

藍田尷尬地說:"小人剛才看的是奇聞雜事,有商旅在南海見過一種草綿,能織布,價格低廉且輕薄保暖,而且對種植地區不苛嚴,南北水土皆可。"

侯靖奇道:"草綿本朝也有栽種,開花奇特,為宮庭王府花園異卉,卻從沒聽過能織布。"

藍田道:"老爺,本國所植草綿歷史雖久遠,但為短絲綿,不宜紡織,而生長南海的草綿,絲質柔韌綿長,能紡成綿紗織布。小人在想,現在本朝織布要麼是絲,要麼是麻,絲質嬌貴易損,價格昂貴,麻質粗韌難紡,織成的布奇厚笨重,禦寒效果也差,倘若能引種此長絲草綿,廣為種植,定可福澤百姓。"

侯靖聽得瞪目結舌,道:"倘若有此等神奇的草綿,織成布匹製作輕薄保暖的衣物,那士兵行動可靈活便捷,提高戰鬥力和減少傷亡,這確為一件寶物。"

藍田從沒想到這方面去,畢竟侯靖是武官出身,考慮方向跟自己不同。

想了想,他馬上道:"論到軍事用途方面,小人曾看過《後漢書》,裡面記載大將馬援曾'聚米為山谷,指畫形勢',不知道老爺有沒有興趣瞭解?"

侯靖揮揮手道:"不要再叫老爺,搞得土豪財主似的,以後就跟本官下屬般,稱大人就好!且說來聽聽。"

藍田暗喜,換個稱呼是小事,但卻表示他與侯靖之間的關係就進了一步,以後相處更容易了,心裡一高興,便竭盡所知,侃侃而談道:"現今使用的地圖都是簡陋的毛筆手繪,山不知山有多高,水不知水有多寬,士兵出戰,未到臨現場無法知曉情況,會遇上許多實際問題,不得不頻頻修改作戰計畫,因而錯失戰機。馬將軍的辦法是利用米作地圖,堆起山丘,劃出河界,這樣能直觀體察路線情況好作出相關應對。"

侯靖想了想,道:"這不就是沙盤嗎?"

藍田嚇了一跳,問:"大人你也知道沙盤?"

侯靖呵呵一笑道:"沙盤推演早而有之,唯是無法正確反映山高與河寬,缺乏實用價值,所以沒有普及。"

藍田眼睛一轉,說:"大人的藏書裡有不少奇書,其中有記述古人利用日影長度對照去測量山體與臺地高度及面積的方法,倘若將這方法授予負責勘測的軍士,走遍萬水千山,匯總數值,再用沙盤按比例鑄就模型,那豈非不出門而知天下,決策千里之外?"

侯靖一拍大腿,叫道:"妙啊!看來讀書真有用!還有什麼奇聞異事說來聽聽!"

於是藍田投其所好,專挑與軍事戰爭有關的記錄詳述他知曉,聽到侯靖興致盎然,孜孜不倦。

正說著,門外傳來了叫聲:"藍田!藍田!"

藍田連忙告訴侯靖:"是大夫人的丫環采晴。"

侯靖揮揮手,示意他去開門。

藍田打開門,問:"采晴姐,有什麼事?"

采晴笑道:"午膳時間沒見你到南院的食堂,看你是不想吃了。"

藍田一拍腦袋道:"我看書入迷,錯過午飯時間了!完了,今天要餓到傍晚才有飯吃!"

采晴抬起的手中的食盒道:"飯我給你打好啦,順便帶東西給你!"

說著,遞過了一個小包。

藍田手中掂了掂,似乎是一些碎銀,便問:"這是什麼回事?這麼早就發工錢了?"

采晴道:"你的工錢哪有這麼多?這是給拾翠做法事剩下的,用不完,我想你湊的份子錢最多,便都還給你了。"

藍田想想,說:"采晴姐,我不急用錢,不如看看拾翠姐有沒有家人,給他們吧,也不枉大家一場朋友!"

采晴道:"嗯,我托人幫你轉交,拾翠的父母來領屍身時,瞧著他們,我...."

說著,眼圈一紅。

藍田可以想像兩個老人悲苦痛哭的情景,儘管跟拾翠不熟,但眼角仍然微濕,說:"都過去了,就別傷心了,你一哭也害我難過。"

采晴抹抹眼淚,抬起頭剛想說什麼,猛然神色驚詫,然後半蹲施萬福禮道:"奴婢見過老爺。"

藍田回頭,才發現侯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門前,虎目含淚,頓時有點手足無措。

三人就這麼僵持著,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侯靖說:"本官先回內苑,你倆不用送了。"

說罷,大踏步離開。

二人恭送侯靖的身影遠去,采晴才大大的松了口氣,問:"怎麼老爺突然跑來書房了?"

藍田搖搖頭道:"他散朝後就來了,在書房裡呆了老半天,所以我才忘記了午飯。"

采晴問:"老爺都做了什麼,說什麼了?"

藍田道:"就是跟我說些書上的事,沒其他。"

采晴驚訝道:"倒是難得,你以後得好生侍候,別出岔子。"

藍田點頭道:"我曉得了,采晴姐還有事?"

他瞧見采晴手裡還有個小紅包似的玩意,便問。

采晴這才想起,道:"前兩天迎香出嫁了,這是她的喜糖,我想你倆也是相識一場,就給你留了點。"

藍田驚得下巴都掉了下來,連忙問:"迎香嫁了?怎麼這樣突然?嫁給誰?"

采晴難過的搖搖頭,說:"代拾翠出嫁。"

藍田仿佛五雷轟頂般,結結巴巴地問:"代拾翠?這......這是怎麼回事?"

采晴臉上悲戚道:"侯府答應了把拾翠給人家做妾,但人沒了,總要有個交待,侯老太太就挑了迎香代嫁。"

藍田聽得想哭,叫道:"怎麼能這樣?迎香才十五歲,要她嫁給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做妾,怎麼能這樣對她?"

說著,眼淚都湧出來了。

采晴的眼睛又一次流淌,說:"這就是我們的命。"

藍田想到那個天真又善良的迎香被嫁到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給一個半截入土的老頭糟蹋的情景,衝動得想殺人的心都有。

"迎香怎麼肯答應?這不是往坑裡跳麼?"

藍田喃喃道。

采晴流著淚道:"不答應又能怎樣?跟拾翠一樣去跳湖麼?只要活著,總有個盼頭,還有見到父母的機會,要是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父母家人的面也再看不著了!"

藍田呆呆地站著,一聲不吭。

采晴將東西塞進他的手,說:"我要回去了,你也別想得太多。"

藍田默默地接過,呆若木雕地站著,也不知道采晴何時離開。

呆了許久,才慢慢地在臺階上坐下,望著園中的花草,不禁悲從中來,也不知道是為拾翠的死而難過,還是為迎香的遭遇而痛心,抑或為自己的將來感到茫然。

待回過神來時,日影已斜。

他將包著喜糖的小包在園中找了個角落深深埋下去,永遠也不要吃它,仿佛只要不吃這糖,迎香就不會被迫嫁出去般。

收拾完後,藍田抹了抹臉,便走出書房。

因為現在穿著的是內苑僕人的制服款式,所以他從大侯府到二侯府的路上都沒有遇到過盤查或阻攔,來到膳房,現在未到工作時間,很安靜,只有值班兩個雜工在打瞌睡,想來是替代自己和大成以前工作崗位的。

這麼一段日子裡,劉封去了豐城當教頭,拾翠投湖,迎香代嫁,諾大的侯府裡,能說得上話的人就只剩下采晴和大成兩個了,藍田不禁更珍惜與采晴和大成的友誼,世事無常,說不定某天突然發生什麼,想見也再見不著了。

儘管當初答應了大成會經常過來探他,但藍田一直沒有兌現誠諾,一來是環境陌生,未熟悉前不好隨意亂走,二來是因為許師傅的關係。

那天許師傅責駡大成的話言猶在耳,多半已經猜到自己與大成間那種難以啟齒的關係,這讓藍田心怯,怕遇上許師傅時尷尬難堪,所以才特意挑了這個許師傅不在的時間過來。

沒碰上許師傅,心裡松了口氣,但看不到大成,又多了份疑慮,於是搖醒一個雜工打聽。

雜工茫然地張開眼,聽說是找大成的,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又睡過去了。

藍田無奈,只好信步走向西院。

不知道怎麼的,直覺大成可能在西院裡。

西院依然很靜,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膳房下人專住的地方,偷懶也不會跑回來睡,否則會一抓一個准,但現在院裡卻有個半大孩子,正蹲在地上專心地看螞蟻爬。

藍田有點奇怪,湊過去問:"你是誰?"

孩子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瞪著烏溜溜的眼睛不敢說話。

這對眼睛,怎麼有點熟悉?

藍田腦海裡迅速尋找記憶,對,他就是當日和迎香在街邊看到那個行乞的小孩!

孩子現在的臉色比當日見到時好多了,個子變高了,臉上也有了肉,如果不是那個大眼睛,藍田還真認不出來。

為了安撫他,藍田說:"我叫藍田,我們以前見過呢!"

孩子眼睛骨碌碌地轉,似乎回想不起來。

藍田繼續提示他說:"還記得我跟一個穿粉紅衣服的姐姐一起嗎?姐姐給了你爺爺一個大錢,叫你們買米。"

孩子一聽,張大嘴啊了一聲,說:"我記得了。"

藍田蹲下來,拉起他的小手問:"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孩子子說:"爺爺將我賣到這兒的。"

藍田手中一緊。

那個老人還是聽了迎香的建議,將小孫兒賣了,偏生這麼巧賣到侯府內,也真是有緣。

想到這兒,藍田心裡有點酸楚,問:"你爺爺怎樣了?"

孩子搖頭道:"爺爺說,他病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要將我賣到有錢人家做工,就不怕我餓死了。街上的人說那個穿紅衫的小姐姐是侯府裡的丫頭,經常出來買東西,爺爺就說侯府的丫環這麼善良,就將我賣到侯府,說讓我找小姐姐,說小姐姐會照顧我,但我一直都沒見到小姐姐,哥哥,小姐姐在哪兒?"

藍田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他接著小孩子的手,不知道怎麼告訴他,他永遠也找不到那個穿粉紅衣服的善良小姐姐了。

他咬咬嘴唇,抓了抓小孩的胳膊,說:"有捱過打嗎?"

孩子點點頭,說:"有時候會,有次我洗碗打爛了一個,管事老爺用竹枝抽我的腿,說再打爛碗就打斷我的腿。哥哥,我怕,我想見爺爺,讓他帶我走。"

藍田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是那麼恐懼,那麼無助,而這個小孩比自己當年還小得多。

眼淚不受控地流下,對他說:"沒事,不用怕,有哥哥在呢!"

孩子低著頭,沒有說話。

藍田抹了抹眼淚,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子說:"爺爺叫我小寶。"

藍田心想,也大約就是個小名或對孩子的親呢叫法,不是名字,便問:"府裡的人怎樣叫你?"

小寶道:"管事說,我以後就叫平林,不能再叫小寶了。"

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不得不說,府裡負責起名字的管事挺有詩情畫意的,每個賣身僕人的代號都起得很雅致,不似普通人家叫什麼春花啊、夏荷啊般通俗。

"平林,不用害怕,膳房裡有個大成哥哥,人很好,我讓他以後多照顧你,那你就不用捱打了。"

藍田勉強微笑地安慰他。

平林點點頭說:"嗯,大成哥哥對我很好的。"

藍田一聽,心裡安慰,儘管大成是府外的人,幫不了多少,但起碼能幫小平林捱過剛入府時的徨然無助期就夠了,以後怎樣,得看他的造化,就如今天自己一樣。

想到這兒,他拉起小平林的手說:"來,我們一起去找大成哥哥。"

平林說:"大成哥哥在這兒啊!"

藍田一呆,問:"在房裡睡覺?"

平林搖搖頭說:"在屋後面呢!他讓我守在這兒,要是有管事來,就大聲說話讓他聽到。"

西院僕人睡的排房後有一大遍空地,據說以前是一個小湖,後來填了,等泥土墜實後再建房子,但這事一直耽擱下來,平日本院的僕人就用來種幾棵菜或晾曬被鋪,否則鮮有人到後面去。

"大成哥哥在後面做什麼?"

藍田奇怪地問。

平林想了想,說:"在做很怪的事。"

說著,拉著藍田向後繞。

藍田莫名其妙地跟著他一路走去,走著走著,隱隱聽到急促的喘氣聲,越近越響亮。

藍田心裡一陣顫抖,這種喘息太熟悉了,他聽得太多了,這是男人激情時的急促呼吸。

沒來由的心裡一陣害怕,藍田不禁停下了腳步。

平林見他不動,就搖了搖他的手,示意他側邊走,藍田隨他走到側邊,小平林掀開一塊晾曬的被單。

藍田從這空處望過去,頓時呆了。

不遠處,只見一個肌肉賁張的強壯男體赤身裸體的壓在另一個雪白的身軀上,不斷地聳動,嘴裡急促地喘著粗氣。

藍田無比震驚地看著這個春宮場面。

伏在上面的男人的全身都彌漫著一層油和汗,在斜陽的照射下,泛著一層金紅的健美光輝,隨著他賣力抽插,健壯的背上汗珠在紛紛抖落,而他兩腿間,兩顆碩大的睾丸隨著動作不斷地拍打著下面人的雪白臀部,二人的交合處,粗大陰莖盡根插入,汁水淋漓。

就算看不到臉面,單憑這兩顆巨睾,藍田也已經認出伏上面的人就是大成。

那下麵的人是誰?

藍田認不得,只聽到一陣悶聲悶氣的"嗯嗯"聲,顯然那個嘴裡塞了東西,但很快他就知道是誰了。

"哥......不行啦,奴家要死啦!"

那人嘴裡的東西可能掉了,張口叫道。

這聲音也非常熟悉, 是岱安!

大成一邊抽插,一邊喘著氣道:"你娘的,這麼大聲,想讓人聽見嗎?"

岱安帶著哭腔叫道:"哥,親哥,親親的好丈夫啊,求你停啊.........奴家真....真的撐不住啦!肚子給插爛啦!"

大成抽插得更是大力,直著嗓子叫道:"你不是求哥操嗎?現在又怕了?哥現在就是操爛你!操死你!看你騷!看你以後敢不敢發騷!"

岱安發出一陣慘叫聲,呻吟道:"啊.....哥啊.......腸子捅穿啦.........奴家要死啦!"

大成一捅到底,然後壓在岱安身上,使勁地轉著臀部磨,岱安停止了叫喚,改成了嗚嗚的哭聲。

大成磨了一會,又提起岱安兩條腿,瘋狂地一輪抽插。

岱安尖叫了幾聲後,連哭聲都沒有了,只剩下半死不活的呻吟聲傳來。

突然,大成將陽具猛地抽出,汗津津的巨根上,有不明的液體在滴滴下落。

"坐起來!"

大成用手提著陰莖,對岱安喝道。

岱安軟綿綿地一動不動,大成彎下腰,單手揪住他的頭髮讓他坐起來,然後另一隻手握住陰莖,對著岱安的臉用力地快速套動,口中不絕地發出嚎叫,不一會,身體猛然緊繃抽搐,緊接著,乳白的濃漿就直直噴打在岱安的臉上。

岱安身體一縮,但無法掙脫大成抓住頭髮的那只手,只能繼續仰著臉,接受接下來連綿的精漿洗禮。

大成就這麼一邊嚎叫著,一邊將精液持續不斷地噴射到岱安的臉上,沒幾下子,岱安整張臉都給乳白的漿液覆蓋,嗒嗒地向下流。

眼見陰莖噴勢減弱,大成突然放開岱安的頭髮,手改成捏住岱安下巴,迫他張開嘴,陰莖趁勢一捅而入,瘋狂地穿插幾下。

岱安口中發現嗚嗚的叫聲,想掙扎,但頭已被大成狠狠壓在胯間,動彈不得,只有兩隻手無力的揮動著抵抗。

就這麼堅持了一會,大成終於放開岱安的頭,整個人懶懶地斜靠在牆上喘息,胯下那根粗長的陰莖偶然抽搐著,緩緩變軟。

岱安如一堆無骨的爛肉般頹然倒回地上,側躺身子,瘋狂地咳嗽不止,一邊咳嗽一邊下意識去摸索地上的衣物擦除臉上的精漿。

大成彎下腰一手抽掉衣服,說:"要擦用你自己的擦!"

說罷自個兒開始穿褲著衣。

藍田見這情形,怕大成離開時發現自己,趕忙轉身就走,殊不知平林沒心理準備,手一拉,他險些跌倒,發出"喲"的一聲。

"什麼人?"

大成猛地發出一聲又驚又怒的暴喝。

"大成哥,是我。"

平林被這一嚇,連忙叫道。

大成驚魂稍定,不禁笑駡道:"操,又來偷看,小小年紀不學好,你別跑,哥要打你屁股!"

藍田聽大成的腳步越來越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留不是,走也不是,直至大成繞到被單後,看到他時,一下子就張大嘴呆住了。

藍田低下頭,對平林說:"走吧!"

說著拉起平林的手向外走。

大成一把拉住藍田,但嘴唇張了張,沒說出話來。

藍田抬臉對他道:"到外面再說。"

大成點點頭,跟著藍田和平林一起回到西院。

藍田對平林說:"你在這兒玩,我跟大成哥哥到屋裡說點事哦!"

然後對大成點點頭,道:"到裡面再說。"

大成訥訥地跟著藍田走進屋內。

屋子還是那間屋子,裡面的陳設跟藍田離開時沒什麼分別,只是自己的床位不知道誰睡了,多半是小平林吧!

藍田坐在床沿,幽幽地問:"你怎麼能跟岱安攪在一起呢?"

大成身體一曲,"嗵"一聲跪在藍田面前,低著頭說:"藍田,我對不起你!"

藍田嚇了一跳,連忙扶起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可以說跪就跪?你可以跪天地,跪先祖,跪父母,跪師長,其他不能隨便亂跪,我也消受不起!"

說著扶起他在床沿上並排坐下。

大成低著頭說:"你生我的氣好了,打我也行,是我對不起你!"

藍田道:"我是有點生氣,但沒有你想得那麼嚴重。"

大成側頭,有點奇怪地望著他,問:"我跟岱安好上了,你竟然一點也不妒忌?"

藍田苦笑道:"妒忌自然有點,但我們是朋友關係,我沒理由和條件不允許你跟岱安做朋友。"

大成猛然伸手捉住藍田的臂膀,盯著他的臉說:"不對!我想到你跟其他男人好,就恨不得殺人人,但你看到我和岱安好,卻一點也不生氣,你說,你是不是另有心上人了?"

藍田看著他,不發一言。

大成的話確是說對了,藍田心裡真正裝的人是劉封,倘若今天看到的是劉封,恐怕會心如刀割,比死更難受,但是大成呢?

藍田有點搞不清與大成之間的關係,說是喜歡,自己心裡確是喜歡他,但又無法跟對劉封那種近乎靈魂般的喜愛相提並論;如果說是朋友,但二人之間那種微妙又瞹眜的交流卻遠超朋友定義。

大成用力搖動藍田的臂膀,叫道:"藍田,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好不?只要你生氣了,打我了,我才覺得你心裡有我!"

藍田捉住他的手說:"我沒空生氣,而是在擔心,擔心你!"

大成看著藍田,呆呆地問:"擔心什麼?"

藍田扳下他的手,揉了揉被抓疼的肩膀,說:"岱安是什麼人難道你不知道嗎?他是二老爺侯謹的禁臠,你居然跟他搞到一塊,要是讓二老爺知道,你以為有什麼後果?"

大成一怔,倔強地說:"怕什麼?我頂多不在侯府幹!"

藍田又好氣又好笑,無奈道:"他一個堂堂的朝廷高官,卻給兩個下人羞辱了,你以為他只將你趕走就可以消氣和掙回臉子?"

大成不服氣地說:"這又怎樣?我又不是他家的賣身奴僕,是良家子,難道還敢宰了我?這京城是天子腳 下,有王法的!"

藍田實在拿他這種初生之犢不怕虎的精神沒辦法,一時間不知道怎樣勸。

大成晃晃藍田的手說:"我知道你擔心我,沒事的,不會有人知道。"

藍田問:"你們一起多久了?"

大成想了想,說:"你到大侯府去了沒幾天就開始了。"

說著,偷偷瞟了藍田一眼,見他臉色如常,才繼續說:"是他主動來找我的,開始不理他,他也不惱,天天跑來送吃的,又送衣服,又趁機在我身上亂摸,將我下面摸硬了,結果一來二去的.......。"

藍田仍不作聲。

岱安對大成有意思,在膳房時已經看得出,只是不知道他居然這麼大膽,敢瞞著自己的米飯班主跑去跟大成偷嘴,倘若不是給欲火燒得不顧一切,就是腦子傻了。

見藍田仍沒有作聲,大成又說:"我知道我錯了,但你過了大侯府這麼久都沒回來過,我實在憋得太難受了,岱安又這麼風騷,所以我最後還是沒忍住,藍田,你打我好了,是我不爭氣,是我沒用!"

藍田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問:"你跟岱安經常做這種事嗎?"

大成莫名其妙,但還是低下頭小聲說:"不一定,有時是隔天,有時候是天天連續做。"

說著,又臉有得色道:"岱安說我的雞巴比二爺長和粗,又夠硬,每次都捅得他魂兒都掉了,這輩子都離不開我!"

說到興奮處,拉著藍田的手住自己褲襠裡湊,說:"我發誓,我的大雞巴從今以後都是屬於你的,也要讓你快活得象個神仙!"

藍田又氣又急,伸手一巴掌打在大成臉上。

大成一陣發懵。

藍田沒好氣地說:"我看你還得意呢!"

大成捂著臉,先是驚愕,然後臉露喜色,笑道:"你總算妒忌了,來來來,繼續打,你越打得狠,證明你在乎我,我就越開心!"

藍田啼笑皆非,但還是向他解釋,說:"你既然知道自己雞巴比二爺還要粗長,那你經常這麼捅他,他下面不是又松又寬了嗎?你以為二爺跟他來那檔事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察?"

大成呆呆地看著藍田,說:"真會這樣?"

這事藍田本來不懂,但在南師院見過那些為了收緊後面肌肉的坐缸少年訓練,結合朱掌櫃那被劉封的巨莖撐得不成樣子的大洞才聯想到的。

見大成還是不太相信的樣子,無法進一步解釋,只好說:"以後你不能再跟岱安來往,知道嗎?否則後果很嚴重!"

大成連忙道:"你不讓我跟他來往,我就絕對不再跟他好!"

說罷,伸手搓著自己的褲襠,嘻皮笑臉道:"但是,你得經常過來安慰我啊!"

藍田忍不住去揪著他耳朵扭道:"看來許師傅打你是對的,你長了這副東西,遲早會闖禍!"

大成捂著耳朵哇哇地叫疼。

正鬧著,外面聽到小平林大聲叫道:"許伯伯,你來了!"

兩人頓時停下手,面面相覤。

怎麼每次都是許師傅,而每次都是兩個人共處一室時這麼巧?

醜婦終須見家姑,二人對了一眼,還是乖乖地出門去。

許師傅看著二人,眉心緊皺。

藍田主動打招呼道:"許師傅好久不見。"

許師傅臉上抽搐了一下,開口道:"原來是藍田,聽說你升級成大老爺的貼身書僮,恭喜啊!怎麼還來找大成這種沒出息的傢伙玩?沒得受他影響學壞!"

藍田雖然覺得許師傅的話裡透著諷刺的意味,不甚中聽,但還是客氣道:"許師傅,是藍田不對,這麼多年得你照顧,但一直沒有回來探望過你老人家,藍田這裡向許師傅賠罪了。"

藍田說著,向許師傅彎腰作禮。

許師傅閃開身子,道:"老夫受不起這大禮。"

藍田確認他是真不喜歡自己了。

以前在膳房雖說跟許師傅不算親密,但也有說說笑笑,但自從他撞見自己與大成兩次在房中相處的遭遇後,似乎臉色就有點不善了。

估約是認為自己帶壞了大成吧?藍田心裡想著,但臉上仍維持著客氣的笑容。

這時候,歇息足夠的岱安衣衫不整地從後面鑽到前院,看到園子裡這麼熱鬧,頓時一怔,然後低下頭,跌跌碰碰地急步離去。

許師傅盯著岱安的背影,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大成開口道:"師傅,你來找我?"

許師傅一對著大成就換了副面孔,怒駡道:"我要打死你這個沒出息的兔崽子!你.....你你,你就管不住褲襠裡那塊肉,看你都幹了些什麼爛事?"

說著,起腳就向大成踢去。

大成捂起褲襠,"嗖"一聲就溜開,許師傅踢了個空,身體失衡,向前沖出幾步,單膝跪倒。

藍田沒象以前般主勸動去扶他。

這次日子,藍田倒是學懂了,有時候不自作多情,許師傅既不待見自己,自己跑去熱臉貼冷屁股,非但沒效果,可能更惹對方討厭,現在又不他手下討生活,沒必要去做那種得不償失的討好行徑。

倒是平林跑過去攙扶許師傅道:"許伯伯很好,大成哥也很好,你不要生他的氣。"

許師傅看著平林,氣倒是消了一半,說:"還是你有良心!"

藍田忽然發現自己替平林擔心是多餘的事,這孩子畢竟在苦難中過來,曉得怎樣自我保護,現在看他將許師傅哄得高興,比當年的自己勝出太多了。

大成猶豫地靠近著說:"師傅,你消消氣,回頭我給你按摩按摩,讓你的風濕肩沒那麼疼。"

許師傅余怒未消地罵:"不行,你不能再留在膳房,讓你閑著,遲早會闖出大禍!"

大成吃了一驚,連忙求饒道:"師傅,你就別趕我走好不?我保證以後真的聽話,你要打,我給你打,打哪都行!"

說罷,還真鬆開摁住褲襠的雙手。

許師傅站起來,作勢起腳,大成下意識地身體一縮。

"你....你快氣死我了!"

許師傅終究是捨不得,沒有真對大成下毒手。

藍田見沒自己的事,便說:"許師傅,我也要走了,改天再來探望你。"

待藍田快走出院門時,許師傅這才猛然醒悟叫道:"有人找你。"

藍田不知道他是不是跟自己說話,便停下腳步。

許師傅繼續說:"大侯府派人尋找,說有人看到你到了膳房。我看大成也不在,就猜你們肯定在西院裡,看,我就不會錯!"

藍田知道許師傅的想法已經不是幾句解釋就能扭轉,只好問:"找的人還在膳房嗎?"

許師傅道:"他說大夫人要找你,交待完就走了。"

大夫人?

藍田想不明白,這侯大夫人無端端的又找自己作什麼?

第十一章

這是進入大侯府後,第二次見到侯大夫人。

今回見面是在飯廳裡,諾大的飯廳,滿桌子珍饈百味,只有大夫人一人在用膳,采晴站在她身邊,拿著筷子,只要大夫人示意吃哪個菜,她就馬上夾到她碗中。

之前見過那個給人冷冰冰感覺的婦人板著臉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藍田肅手站在一邊,心想,這架子和派場倒是挺大的。

待吃得差不多了,大夫人放下筷子,拿起絹布擦了擦嘴角,采晴連忙遞過一杯茶。

侯大夫人輕輕呷了口,才悠悠問:"今天早上老爺在書房裡呆到午後才回來,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你一字不漏地跟本夫人述一遍。"

藍田抬眼瞄了采晴一眼,剛好采晴也看過來,微微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想表達什麼意思。

藍田清了清嗓子,便將今天侯靖在書房裡與自己的對話全部重複了一遍,反正並非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將後來在門外跟采晴那段省了,畢竟牽連到拾翠,說出來只會自討沒趣。

侯大夫人呷著茶,目無表情地聽完藍田的述說,才道:"今天老爺回來,跟我說你聰明機敏,很稱心,以後就留在身邊,不用換人了。"

藍田心裡捏了把汗,原來上次惹惱了侯靖,他是打算將自己換掉的啊!

不過總算明白采晴搖頭的意思了,那表示早上的事情並非她說出去的,是侯靖自己向夫人提起。

侯大夫人放下杯盅,道:"你能夠得到老爺喜愛,妾身與有榮嫣,然而........."

話鋒一轉間,侯大夫人的臉色變得嚴厲,道:"奴僕要有奴僕的自知之明,儘管你討得老爺歡心,但也不要動那不應該有的心思!"

藍田先是一怔,然後才明白到她話裡背後的意思,那就是不能跟岱安一樣,企圖色誘侯靖以圖攀附。

想到這兒,藍田幾乎要笑出聲來,這侯大夫人的醋勁也夠大的,防女人之余,現在連男人也防了,要是再發生些什麼事,侯靖身邊豈非生人勿近?

"夫人,小人一定循規蹈矩,安安份份侍候老爺,不會有那些不務實的想法。"

既然侯大夫人不點破那重薄紙,含蓄隱喻,藍田也婉轉發表自己的聲明。

"果然聰明伶俐。"

侯大夫人滿意地重新拿起杯,道:"下去吧!"

藍田施禮,退出這氣氛陰森壓人的飯廳,暗暗松了口氣。

擺這個派場,說些含沙射影的話,也不過是為了鎮壓自己這個小小的書僮,可謂殺雞用牛刀了。

藍田邊走邊想,但沒有走遠,因為他知道采晴等會出來肯定有話跟他說,省得她跑一趟書房這麼遠。

果然,一會後,采晴就出門招呼門廊下的數名僕婦進內撤下飯桌,看到坐在不遠處花壇邊上的藍田,含笑點了點頭,又回到屋去。

待一行僕婦端著木託盤走過後,采晴也隨之而至,笑道:"來,我們也去吃飯!"

藍田邊走邊問:"今天夫人叫我來就純粹是為敲打一番嗎?"

采晴道:"上次老爺說將你換了,夫人不肯,現在老爺突然說要留你,夫人又不放心了。"

藍田忍不住向采晴打聽道:"夫人身邊那個婦人是什麼來頭?怎麼總覺得冷冰冰的,很是嚇人。"

采晴道:"她叫重華,是夫人陪嫁過來的心腹侍婢,據說從小習武,也是夫人的保鏢。"

藍田奇怪地問:"大夫人深居簡出,要個保鏢做什麼?"

采晴搖頭道:"不曉得,反正她時不時就出外幾天辦事,也不愛跟我們說話,在府裡就與大夫人整天一起,反正你沒事別招惹她就是了!"

晚飯後,藍田回到書房,一宵無話。

翌日一早,他向管庫房的掌事借了繩索尺子等一干雜物回來,就開始鼓搗。

散朝回來的侯靖見他在爬上爬下,又度來量去,忍不住好奇問:"你這是在幹什麼?"

忙得滿頭大汗的藍田隨口答道:"量影子。"

猛然發現不對,抬頭看了侯靖,連忙施禮道:"大人請恕小人失敬之過。"

侯靖沒有生氣,擺擺手道:"量影子做什麼?"

藍田抹抹汗說:"昨天跟大人討論過測量山川的事項,小人後來翻閱了《周髀算經》,上面記述'若求邪至日者,以日下為勾,日高為股,勾股各自乘,並而開方除之,得邪至日',再後小人又再參考了前朝術士李風淳的術著,結合其中的商高定理通過日影參照來對比判斷高度。"

侯靖聽得雲山霧海,眉心緊鎖地問:"這是怎樣的道理?"

藍田解釋道:"大人,你看這兒豎了一根竹子,是知曉長度的,它在地上影子也可以量出長度,這樣就得出竹子與影子的長度比值。"

說著,在地上鋪好的沙地上用樹枝畫出一個對比式,接著解釋說:"這房子我們不知道高度,可以當它是未知疑問,但它的影子長度是可以在地上量度出來的,這樣又得出一個比式,未知疑問與房子的影之比值。"

"然後呢?"

侯靖若有所思地問。

藍田說:"影子的長度與本身的實物長度是相關的,實物短則影短,實物長則影長,所以無論實物長短,它與影子的比值是不變的,大人,小人的話是不是說得過於晦澀?"

侯靖搖搖頭道:"能明白,繼續說。"

藍田道:"既然這比值不變,那就是說竹子與影子的比值等於房子與它影子的比值了,這樣我們就可以通過商高定理去求出這房子的高度。"

說著,在地上畫了一會,說:"這房子高二丈八尺。"

侯靖驚訝道:"果真如此簡單可以得到結果?"

藍田笑道:"大人可以找人上屋頂量度去驗證。"

侯靖豪氣道:"哪用找人上去?本官親自上屋頂量,拿繩子來!"

藍田嚇了一跳,說:"大人萬萬不可!大人是千金之軀,哪能輕易涉險,還是由小人上屋頂吧!"

侯靖看看藍田,又望望屋頂,側頭打量他,問:"你能爬上去?"

藍田想想爬上這高高的房頂,手心都出汗了,結結巴巴道:"小人去借.....長梯。"

侯靖呵呵笑道:"何須長梯?別忘記了本官也是武將出身,雖然近年疏於練習,但這點高度難不到本官!"

說著,他開始解除身上的官袍。

藍田大驚道:"大人,要是夫人曉得小人讓大人涉險,怪罪下來小人擔當不起。"

侯靖臉上一寒,問:"你聽夫人的話還是聽本官的話?"

藍田心裡暗暗叫苦,總不能說這府裡夫人比你更強勢呢!

說話間,侯靖已經將裡衣也脫下,露出精赤的上身。

侯靖的身體厚實,雖然沒有劉封那種如豹子般強健的肌肉,也沒有大成青春飽滿的肌膚,但作為一個步入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來說,狀態算是非常不錯,沒有小肚子,肌膚也沒有明顯下垂,腹肌的輪廓仍然清晰可見,只是線條變得柔和圓潤了,但卻有一番完全成熟的魅力。

不知道這種肌肉摸上去是什麼感覺?是劉封那種鐵鑄般的堅硬,還是大成那種充滿彈性的手感?

看著這個可口的英俊中年男體,藍田不禁想入非非起來。

猛一回神,眼見侯靖在彎腰脫下朝靴,頓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總不能讓侯靖真的爬個屋頂吧,偏生無法阻止得了!

正費煞思量間,聽得有人叫道:"藍田!"

藍田猛然回頭,只見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逆光而來,如天神下凡般令人震撼。

這聲音,這個身影,藍田怎麼可能不認得?

這不就是朝思暮盼的劉封嗎?

他衝口而出想叫劉大哥,旋即想到侯靖在身邊,硬生生地止了話,改叫:"劉教領,你回來啦!"

口氣裡有抑制不了的驚喜。

劉封笑著走過來,說:"這次回府交割一些事務,順道看看你。"

說話間,這才看到正在彎腰脫靴的侯靖,但對方脫了官服,半祼上身,一時沒認出來,仔細看了一眼,連忙拱手作禮道:"屬下二府教領劉封見過都太尉大人!"

藍田一怔,現在才知道侯靖到底是什麼官職!

不過他並不瞭解為太尉到底是多大的官,看侯府的規模,估計是不小的了。

"免禮,你就是本府派去做新軍教頭的那個劉封?"

侯靖站直身子,恢復官威,儘管他這樣子有點狼狽。

劉封看著侯靖的奇怪裝扮,皺皺眉,問:"大人你這是.......?"

藍田連忙上前給侯靖穿上裡衣,插嘴道:"侯大人堅決要上屋頂量度高度,小人勸不來。"

劉封不解地轉向藍田道:"要想知道高度,到庫房裡找管事拿份當年工匠留下的建造圖樣查看即可,怎麼要大人親自去量度?"

藍田一邊侍候侯靖穿回衣物,一邊將他們的行動目的大約解釋了一番。

劉封皺眉道:"讓大人親自上去,你也太孟浪了。"

回頭對侯靖道:"大人,下屬可以代勞。"

藍田對劉封的信心就大多了,連忙說:"我去借長梯。"

劉封擺擺手,道:"不需要!"

說著將錦袍和裡衣解下塞到藍田手中,露出一身完美飽滿的肌肉,又將量度用的繩索盤成圈斜挎在肩上,退後十來步,靴子在地上一蹬,飛馳向前,及至牆下,借勢跨步而上,一竄即二丈,同時手住瓦簷上一扣,大喝一聲,整個人如飛鳥般淩空躍起,穩穩地落在簷梁上。

藍田看到目瞪口呆。

雖然他知道劉封武功不錯,但除了那晚在園裡嚇唬自己那驚鴻一瞥外,今天才真正見識他的厲害。

侯靖忍不住拍手贊道:"好身手!好身手!"

劉封沿著簷梁向屋頂部走去,晨陽斜照在他身上,高壯健美的軀體金光燦爛,炫閃著雄性陽剛的光芒,仿佛如天兵神將下凡般,藍田仰著頭,看得有點癡了。

但劉封並沒有將量度的纜索放下來,卻突然從屋頂飛躍而起,手中的繩索繃直成標槍般向園子一角的花木叢中射去。

藍田還未意識發生什麼事,只見花木叢中傳出"嘩啦"聲,一個人影飛身而出,長索擊空在花枝上,發出枝葉斷折的聲音。

那人身子剛躍起,便義無反顧舉拳擊向正下落的劉封腹部。

劉封大叫一聲"好",以掌下壓借從上向下之勢與對方硬拼。

但原來那人只是虛招,身體一閃,提腳勾向劉封的褲襠。

因為劉封下落之勢太甚,在空中已經無法閃避或做其他抵擋的動作,對方就是瞧准了這點,才誘敵犯險。

要是給這腳踢中,劉封非死即殘。

藍田看得不禁發出一聲驚叫。

猛然,劉封大喝一聲,手中的長索再度甩起,落到一根樹枝上纏了兩個圈,借力橫飛出去,堪堪避過了那驚險一腳。

身體落地刹那,劉封隨下墜的方向打了個滾,化掉下落的衝擊力,身形也不停歇,靴尖一點地,握掌成拳,飛身向對方撲去。

那人也以雙拳迎擊。

劉封並不閃避,四拳接觸前,拳突然化掌,張開手搭上對方的伸過來的拳頭,直接就纏繞過去,企圖將對方鎖死扯倒。

那身影借著劉封的手臂之力,靈巧地於空中翻轉身體,起腳朝劉封的腰間踢去。

劉封身形一晃,另一隻手準備接住對方的腳,殊料對方的鞋底"刷"一聲伸出把銀光閃閃的利刃,直刺劉封的掌心。

劉封眼明手快,縮手反抄,趁機握住對方的腳跟一掀一帶,那人借這力反身一個筋斗,輕輕落地一點,又向劉封撲去。

這時候,侯靖大喝一聲:"重華,住手!"

這幾下變化太過迅猛,藍田眼花繚亂,只瞧見拳腳翻飛,也不知道誰贏誰輸,直至侯靖大喝一聲,才回過魂來,定睛一看,這個跟劉封打得熱鬧的人不就是侯大夫人身邊那個叫重華的婦人麼?

重華只略欠身,用她特有的鴨公喉道:"重華見過老爺。"

侯靖不悅地問:"你這是在幹什麼?"

重華還未回答,只聽有人道:"老爺,重華是陪妾身來的。"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侯大夫人正施施然地走過來,臉上波瀾不驚。

侯靖皺眉道:"夫人前來做什麼?"

侯大夫人道:"适才有人見書房屋頂可疑人影走動,妾身知道老爺在這兒,擔心有刺客對老爺不利,著重華先走行一步看看情況。"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昨天被侯大夫人敲打過,藍田多半會信了。

先不說這個重華偷偷在這兒潛伏多久,單是侯大夫人來得這麼及時就知道她倆早就有所準備,至於二人為什麼跑這兒來,多半是因為昨天儘管對自己作出警告,但仍是不放心來蟄伏監視吧!

侯靖沒有再追問,而是說:"夫人誤會了,我們方才在量度房子高度。"

侯大夫人微笑道:"這是妾身不對,打攪老爺的雅興了。"

說著,眼角瞄向劉封道:"劉教領身手矯健,英武過人,想來是師出名門吧?"

劉封拱手道:"在下的拳腳功夫是在戰場學來的,無師無門,有汙夫人法眼。"

侯大夫人聽了,只是笑笑,轉頭對侯靖說:"老爺,參軍王珩王大人日前向府裡呈上拜貼,現正在堂中等候拜會老爺。"

侯靖搖頭道:"這種拜貼天天十多個,哪見得這麼多?不見不見!"

侯大夫人勸道:"老爺,妾身雖是女流之輩,但也曉得一句俗話,叫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王參軍雖然官輕人微,但他既有心歸附老爺,老爺總還一見的好,說不定日後得其所用。"

侯靖歎了口氣,無奈道:"既然夫人堅持,那本官且去見他一見!"

說罷,背著手負氣而去。

侯大夫人並沒有跟隨其後,而是上下打量著劉封,眼睛裡閃閃發亮。

劉封給她瞧得尷尬,只好繃著臉站在那兒一聲不吭。

藍田既沒有說話的資格,也沒有發言的餘地,只好呆立一旁陪著。

侯大夫人開口道:"一段時間不見劉教領,倒是更顯瀟灑挺拔,玉樹臨風了,這都執行什麼公務去了?"

藍田心裡嘀咕:作為一名上流貴婦,對一個青年男子說這話,有點不妥,想是侯大夫人與侯靖已分房多年,現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紀,面對著劉封這個半裸雄軀的俊偉猛男,自然是情欲難制,把持不定,顧不上身份地位了。

劉封回復道:"謝夫人誇獎,屬下受大人委派,前往豐城訓練新兵盤桓了些時日,所以久未在府中巡視,今天回來是為了處理一些原職的事項。"

侯大夫人道:"難得回來,路途奔波,就休養些天才回豐城吧,也省得外人以為老爺不近人情。"

劉封道:"謝夫人體恤,但新兵訓練任務緊急艱巨,屬下實難抽身,辦完事務會即時回去報到。"

藍田見侯大夫人每說話間,瞳孔擴張,眼波流轉,常常不自覺地微舔嘴唇,心裡便有點奇怪:就算再急色,畢竟還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也不應該表現得如此狂熱啊?

回頭望向劉封,頓時一下子明白過來。

這劉封也不知道是嫌麻煩還是恃著有外袍遮蓋,從沒有著中袴的習慣,現在赤裸上身沒了遮掩,褲襠間那團飽滿就暴露得非常徹底,單層綾褲無法掩蓋得了它的豐隆線條和肥碩形態,儘管未有勃起,但柔軟的白綾褲在清風的吹拂下,時貼身時掩映,間接讓褲襠那團巨物仿佛在無風自動,極具煽情之能事,難怪侯大夫人連儀態都不要了,目不轉晴地死死盯著。

為什麼剛才自己沒有發現這窘況?

想了想,原來劉封到出現到現在停下說話,這過程都一氣呵成,毫無停頓,自己被分了心,反而忽略了這異常情況。

別說久曠多年,極具饑渴的侯大夫人了,連對劉封的身體早就輕車熟路的藍田此際也被這般欲蓋彌彰的引誘弄得心猿意馬,有種沖上前將這個年輕健美更有壯偉陽器的肌肉俊男扒光啃淨,就地正法的衝動。

他忍不住又回頭看看,發現那個叫重華的女人表現跟侯大夫人完全不一樣,目光冰冷,只緊緊盯著劉封的面孔,完全不為他那俊帥,肌肉、褲襠、長腿等這些讓侯大夫人和藍田欲罷不能的誘惑部位所吸引,這女人跟侯大夫人沒差幾歲,難道這麼早就絕經了?

藍田為這奇思妙想而暗暗好笑,他自己連女人都未碰過,如果不是從書房裡那些奇書裡看到這些詞彙和解釋,還真不知道女人絕經是什麼回事。

雖然眼睛和腦袋忙得不可開交,但一雙耳朵卻是閑著,聽得侯大夫人道:"妾身聞說郊外此際山川明秀,有心踏青,但苦於妾身為女流,不敢隨便走動,方才見劉領教身手矯健,功夫了得,若肯逗留多一日,護衛妾身周全,了心願,定當感激欣慰,未知劉領教可否應允?"

藍田大有耳不忍聞,目不忍卒之感:侯大夫人要勾搭的心思都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見了,這哪還象個貴夫人?簡直比鄉間饑渴的怨婦更急不可耐!

現在就看劉封如何招架了,對這種引狼入室的邀請是卻之不恭呢,還是拒諸千里?

藍田發現事情變得很有趣。

劉封猶豫了一下,道:"夫人,屬下的工作由都太尉大人指派,倘若都太尉大人要求屬下護送夫人踏青,自當盡力護航。"

藍田心裡暗笑。

這劉封也是賊精賊精的,將球一下子拋回到侯大夫人身上,難道侯大夫人真跑去跟侯靖說:"喂,借你那個英俊的下屬給我玩一天怎樣?"

侯大夫人臉上微露失望之色,還想開口說什麼,一直在旁邊沉默的重華卻踏前一步,站在她與劉封之間,說:"夫人,奴婢願意護送夫人去踏青。"

侯大夫人被她打岔,臉色有點不悅,說:"你功夫不如劉領教,憑什麼維護本夫人安全?"

重華轉過身,怨毒地瞪了劉封一眼,說:"劉領教身手了得,異日再行請教!"

劉封對她毫不忌憚,瀟灑一笑,道:"隨時奉陪!"

重華又回頭對侯大夫人道:"夫人,如果你嫌奴婢功夫不濟,奴婢向老爺借幾個護院同行,定當能保夫人萬全。"

侯大夫人看著重華,臉色變幻不定,最終說:"算了,明天還有府中交易處理,踏青之行異日再議。"

說罷,悻悻然拂袖離去,重華緊貼其後離開。

看著這兩人的背影,藍田有點詭異:侯靖怕夫人,夫人怕重華?這些人背後到底有什麼複雜因果關係啊?

"發什麼愣?"

劉封一拍藍田的腦袋。

藍田回過神來,說:"我在想啊,那個重華到底來了多久?你不是武藝高強嗎?怎麼一點都沒發現?"

劉封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那能象說書故事裡一樣,會聽到潛伏敵人細微的呼吸之類的神通呢?也就是剛才在屋頂的時候,回頭看到花叢裡有個身影伏著,以為是刺客。"

藍田奇怪道:"大夫人身邊怎麼有這麼一個奇怪的人呢?"

劉封搖頭道:"這個重華以前在府裡偶然碰到過,還真不知道她會武術,隱藏得真深!按理說她這種身手,如果不經常訓練,功夫會荒廢,但剛才交手時覺得她的身法很靈巧,就更奇怪了,侯府雖大,要經常訓練功夫卻一點動靜也沒鬧出來,那是不可能的!"

藍田道:"采晴說,她經常出府辦事,可能就是在外面訓練。她的功夫跟你比怎樣?"

劉封笑道:"我的功夫就是跟敵人拼命的打法,沒有所謂的套路。論力氣和技巧,她肯定不是我對手,但要活捉她而不傷分毫的話,著實不易!"

藍田不懂武藝,有點興致索然,便沒再問下去。

回過頭來,看到劉封剛才因打鬥的關係,乾淨的白綾褲和馬靴都沾上了塵土,便伸手幫他拍打,一邊問:"哥,我可想死了你!你有想我嗎?"

"沒有。"

劉封回答得直接了當。

藍田微微不悅,拍著大腿上塵土的手伸到他的褲襠上,用點力一拍。

劉封"噢"一聲,下意識雙手摁住襠部,雖然只是一點兒疼,但還是鬱悶地說:"怎麼總跟哥的寶貝過不去啊!不是說喜歡哥的大雞巴的麼?"

藍田很認真地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誰叫你長了一副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大東西呢?"

劉封瞪著眼睛,愕然不解。

藍田忍不住笑道:"其實是因為你從不想我,我生氣了,就小小教訓你一下。"

劉封釋然道:"就為這點小事!你在府裡面好住好吃,而且人又聰明,估計也沒有人能欺負你,所以就從不擔心我的小老弟啦!"

答案並不是藍田渴望的那種解釋,但劉封畢竟當自己只是兄弟,藍田總不能要求他將自己當情人般思念,想想自己這小心眼也有點過了。

"來吧,快穿回衣服,你這身肌肉賣弄,大夫人眼睛都看到滴出水了。我跟你說個秘密啊,大人跟夫人已經分居好久了,現在你將她挑逗得死去活來,今晚她都不知道怎麼熬過去呢!"

劉封奇道:"這大夫人雖然說長得不算很漂亮,但瞧上去也就三十出頭,很是豐滿性感,大人怎麼捨得扔下這塊肥田不耕?"

藍田一聽,馬上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地說:"她只是養優處尊保養得好,我開始也以為她很年輕,其實比大人還大二歲,都四十四歲了,你今年二十七,這年紀足夠當你媽了!還有呢,大公子二公子和三小姐都是大人的前妻所生的,生三小姐時原來的大夫人難產去世了,只有四公子才是現在大夫人的孩子,還有......."

劉封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說:"你怎麼盡打聽這種八卦啊?"

藍田呆了呆,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說:"真的?平日我可從不跟人討論這些事情,怎麼會八卦呢?"

劉封側著頭想了想,道:"嗯,挺八卦的,就象新嫁人的小媳婦看到丈夫回家就圍著吱吱喳喳地說不停的樣子。"

說到這兒,臉色突然黯淡下來。

藍田心裡有點羞惱,沒注意這變化,嘟起嘴說:"我這不是在府裡天天悶著,見你回來開心忘形唄!不愛聽就算了,快穿衣服!"

說罷拿過劉封的衣服,幫他套上。

劉封壞壞地笑道:"我看這身衣服就別穿了,反正你轉頭又打算將我剝光,費功夫!"

然後附耳低聲道:"你看著我的眼睛也在滴出水來了!"

藍田羞得滿臉通紅,說:"哪有?你的身體我愛摸就摸,愛玩就玩,才不用饞呢!倒是侯大夫人都巴不得沖上前將你扒了!

說著,那顆八卦之心又壓抑不住了,說:"你說啊,她怎麼也是個有身份的貴婦,怎麼會急色得七情上臉呢!"

劉封不懷好意地捏著藍田的下巴,裝出淫賊般的表情奸笑道:"等本大爺給你開苞,嘗過男人的滋味,你就知道什麼叫欲罷不能,說不定比大夫人還要急色!"

藍田雖然明知道他在作假,但一顆心禁不住被他這句話逗得嗵嗵亂跳,紅著臉低下頭,細聲道:"我倒是想給你.....但你不肯要!"

劉封一怔,低頭仔細打量著藍田的神情,心有餘悸道:"你當真了?別,哥只是開玩笑!"

藍田有點生氣地推開他還握住自己下頜的手,說:"什麼不好玩,非要拿這種事開玩笑!你要嫌棄我就直接說,沒必要彎彎拐拐的!"

劉封無奈道:"人家說六月的天,姑娘的臉,說變就變,想不到我家小弟的心情比姑娘家還變得快,說生氣就生氣了?"

藍田給他這麼一說,反而覺得自己喜怒無常,給劉封留下壞印象,勉強露出笑臉道:"你開玩笑,我也在開玩笑啊,誰知道你這麼笨,給騙過了!"

話說得清脆,但心裡甚是苦澀,天下間有什麼事比剛給你一個希望,轉頭又泯滅你的希望更讓人難受呢?

藍田一向自認性情淡泊,脾氣穩定,但每對著劉封,心情就禁不住如遇大海波濤般驟起驟落。

這就是深深地喜歡著一個人的感受嗎?如果喜歡一個人會如此痛苦難過,為什麼前人總要謳之歌之,不竭不舍地追逐?

但為什麼自己明知道喜歡著劉封是這樣辛苦,但仍控制不住去喜歡,甚至越來越喜歡?

藍田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不知道這到底是為自己而哭,還是為那顆受傷害的心而慟。

劉封見藍田神色陰晴不定,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便關心地問:"怎麼啦?還在生哥的氣?"

藍田深吸一口氣,說:"哥,你明知道我喜歡你,就不要拿這種事開玩笑,我的心受不了太多調戲和傷害。"

劉封仔細地看著藍田一會,說:"你是認真的?"

藍田點點頭,說:"很認真!"

劉封道:"好,哥以後絕不對你開這種玩笑,而是直接行動!人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你是君子,哥是小人,小人能動手就直接下手!這樣行不?"

藍田啼笑皆非道:"還說不開這種玩笑,又在變著法兒取笑我!"

劉封哈哈大笑道:"因為你每次都是對哥'動口'嘛,所以你是君子!"

藍田一邊幫劉封系好束袍腰帶,一邊埋怨道:"我說你以前都是很嚴肅的人,怎麼說話越來越不正經呢?"

劉封笑道:"因為我發現越不正經,你就越容易被我逗得開心,還不是給你迫的!為了讓你開心,我只好一直不正經了!這些悄悄話要是讓人聽了去,肯定會影響本大爺的光輝形象啊,我這是虧死了!"

藍田被逗得破破涕為笑。

劉封這種哄人的俏皮話簡直是隨手掂來,恐怕聽上一天一夜都不會重樣,再糾纏下去什麼正事也不用談了,於是岔開話題道:"你今次回來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

劉封的嬉皮笑臉瞬間消失,正式道:"還真有事需要你幫忙。"

藍田連忙拉他在階前坐下,問:"什麼事?"

劉封說:"這段日子在豐城當新兵教頭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在實戰經驗方面還教得還不錯,但兵法方面完全一竅不通,所以趁這次回來找幾本兵書看看。"

藍田皺眉道:"不去打仗你為什麼要學兵法?不是說你已經厭倦是江湖闖蕩,打算娶妻生子,過安生日子麼?"

劉封不好意思道:"此一時彼一時,人的想法是會變的,在軍隊這些天裡,哥又找到了當年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想著要不要趁這機會重投戰場,建功立業,不枉這昂藏男兒身軀!"

藍田問:"你有什麼打算?"

劉封道:"朝廷要派兵平定南方的動亂,聽說會通過考核招聘一批將領,哥想報名參加。但筆試兵法這一項哥肯定不行,所以想找些書來看看惡補。"

藍田靜默不語。

劉封小心地問:"怎麼了?你覺得我不行?唉,我也是碰碰運氣,都說自古英雄出少年,我都二十七了,確是勉強!"

藍田搖頭道:"大器可以晚成,前宋武帝劉裕年輕時平庸無為,四十多歲後方一鳴驚人,征戰十多載後更成為開國之君,誰說少年才能成就英雄?我只是捨不得你上戰場!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都不知道怎樣過下去了。"

劉封伸手按住他肩膀道:"傻瓜,哥不在這裡的日子你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別胡說八道。"

藍田道:"那不一樣,因為你在,我有了依靠和指望,心裡才安穩,但要是你在戰場上有事,我就連可以依賴的人也沒有了。"

劉封手放到他腰間,緊緊摟一下,說:"別傻!就算我活著,也不可能陪伴你一輩子啊?將來你還是要成家,生孩子,有自己的生活,盼頭大著呢!"

藍田猛然轉過頭,說:"哥,我不會成家,只要你不嫌棄,我願意一輩子跟著你,陪伴你!"

劉封呆呆地看著他,沒有反應。

藍田將自己心底裡最重要的秘密傾吐出來,感覺全身一陣輕鬆。

他不指望劉封能給予同樣的回報,只需要對方知道自己心底話,現在不說,以後恐怕更難有勇氣說出來了。

站起來,他拉起劉封道:"來吧,到書房來,我幫你找需要的書。"

劉封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一直來到層層書架後,藍田仔細地翻找著,最後翻出幾本兵書,說:"這裡面有《孫子兵法》和《吳子兵法》,《孫子兵法》相信你聽過,兵法考核上肯定會用,《吳子兵法》也是一本奇書,相信對你也有很大的幫助。"

見劉封神色仍然是呆呆的,便問:"怎麼了?"

劉封訥訥地問:"你既然不希望我上戰場,為什麼還幫我?"

藍田說:"不希望是一回事,但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漢,有自己的理想和壯志,不可能為了我而放棄夢想。儘管我心裡不捨得,但只要你想做的事,我仍然盡能力幫你去實現的。"

說著,將書送過去。

劉封沒有接書,反正伸手一把將藍田緊緊摟在懷裡。

藍田連忙抬頭叫道:"哥......."

但劉封張開嘴,直接就將他的嘴巴封住,後面的話說不出來了。

藍田感覺到自己雙唇被劉封吸吮得有點疼痛,嘴裡發出嗯嗯地抗議,但劉封全然不顧,繼續瘋狂地吸吮不停,雙隻大手更在他背部和臀部抓摸著。

藍田被他抓得全身發燙,忍不住要呻吟出聲,殊料嘴剛鬆開,劉封的舌頭就趁機從兩唇之間探入,一搗黃龍。

藍田第一次被入侵,全身都軟了,由得劉封的舌頭在自己口腔內翻卷撩動,並吸食著他嘴裡的唾液。

劉封的吻充滿了野蠻的侵略性,仿佛他的舌頭就是作戰的武器,毫不留情地開疆拓土,侵佔攻略,令藍田完全無還手之力。

但這種雄性的力量入侵卻又帶著充滿魅力的霸氣,讓人甘心被他征服和踐踏。

藍田的心跳得如擂鼓一般,想推開對方,但完全使不出力氣,而且更覺得二人之間多了團硬梆梆的東西,嗑得他胸腹間有點疼痛。

正感覺呼吸困難之際,劉封總算略鬆開抱緊他的手臂,頂得他發疼的那團硬物也離開了點,正想鬆口氣,猛然發現劉封的巨靈之掌已經繞到前面來,粗暴地插入他衣襟內,摸到扁平的胸部,使勁地抓揉。

藍田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自然發應地掙扎,竭力欲推開對方,但哪夠力氣?只好拼命扭動身體,結果他越是扭得厲害,劉封的手更是抓得用力,整個胸都給他抓疼了。

劉封的呼吸急促而粗重,放開藍田的嘴巴,改向攻擊他的下頜和頸部,灼熱濃重的男性氣息噴到藍田幼嫩的頸部皮膚上,藍田只覺得全身酥軟無力,強行掙扎呻吟叫道:"哥.....不要!"

話音剛落,身上的衣服就被劉封兩手一分,"撕啦"一聲裂開,露出晶瑩稚嫩的胸脯,劉封緊接著雙手從下面擠擁他的兩片胸肌,擠出一團肉來,猛獸一般用嘴去吸吮。

藍田整個人如被電擊般一陣顫抖,叫道:"哥......不要這樣啊!"

但劉封不為所動,舌頭不斷地挑逗著粉紅的乳頭,令藍田渾身汗毛直豎,只覺得奇癢的感覺從乳頭彌漫出來,身上難受得快死了,最後咬牙一抬腳,朝劉封的腳掌上用力踩去!

雖然隔著皮靴,但十指連心,這一踩也令劉封疼呼一聲,鬆開了藍田,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起腿皺眉叫道:"操,你到底在幹什麼?"

藍田退後兩步,無力地倚地書架上,直喘氣。

劉封將長靴和襪子脫掉,看看腳掌上的情況,還好,只是紅了,動了動腳趾,沒有嚴重受傷,回頭狠狠瞪了藍田一眼,坐在一聲不吭。

兩人一直不說話。

過了一會,藍田將被撕爛的衣襟掩起來,輕輕地叫道:"哥。"

劉封頭也不回。

藍田只好走近過去,蹲下來,問:"哥,你生氣了?"

劉封哼了一聲。

藍田坐在他身邊,用肩膀捱著他說:"不要生氣好嗎?是我不好,弄疼你了。"

劉封賭氣地說:"我真不知道你想什麼,這不是你想要的嗎?現在給你,你卻不肯了?"

藍田輕輕籲了口氣,說:"我還沒準備好。"

劉封猛然回頭,怒氣衝衝道:"還要準備什麼?準備我用八抬花轎明媒正娶你過門才能洞房嗎?你必須明白,你不是女子,我也不可能按你想的做!你想要我,我就給你,我早就說過,我只能做到這樣!"

藍田看著劉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不需要施捨!"

劉封愕然地望著他。

藍田說:"你覺得我喜歡你,在幫你,於是你感激,很想報答,你覺得用身體去滿足我,安慰我,就是最好的回報,對嗎?"

劉封氣鼓鼓地說:"你不是說喜歡我,喜歡我的大雞巴嗎?所以我給你啊,這又不對了?"

藍田幽然道:"你說得對,你身上的一切一切,我都喜歡,但我不需要這種因為感激的而帶來的施捨,我需要的是真心實意的喜愛而去做的奉獻,簡單說,就是你喜歡我,希望我快樂而甘心情願地奉獻。"

劉封呆了一會,才說:"你知道,我不喜歡男子,不能做到你說的那樣。"

藍田說:"所以我寧願你不去這樣做!我只需要發自內心的喜歡去做,而不是為了感恩去施捨滿足我!"

劉封無言,想了一會,才說:"無論那個原因,結果還是一樣,有必要計較嗎?"

藍田說:"如果我不喜歡你,不會在乎個中差異,但我喜歡你,就會計較性質的不同。"

劉封長歎一聲,道:"你想我怎樣做?"

藍田說:"你本來怎樣做就怎樣做,不需要為我改變什麼,我也不希望你會為我作出什麼改變。"

劉封晃一晃頭,歎息道:"我真看不懂你!"

藍田說:"人很多時候連自己都看不懂自我,更別說看懂別人了,自古說人心最是難測。來,腳傷得厲害嗎?我幫你揉揉。"

說著,繞到劉封身邊,檢查他的腳趾。

劉封道:"沒什麼,你那點小力氣還不能傷到我這種粗皮韌肉,以後對著你,我估計得包副鎧甲才行,真不知道你突然會對哪個部位出陰招。"

藍田道:"是我不好,向你賠罪了。"

劉封揚起眉毛問:"怎樣賠?賠五倍的銀子?"

藍田給他這麼一句逗笑了。

兩人的緊張氣氛頓時消彌一空。

藍田說:"我就賠你讀書,這些書你先看著,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我跟你解釋。"

劉封一聽大喜,道:"太好了,我識字有限,真擔心看了還是白看!"

說罷又愁眉道:"但這麼一點時間我怎麼能看完所有的書呢?"

藍田問:"你回來要逗留多少天?"

劉封道:"按理說交接事務完成就要回豐城報到,但也可以在府裡呆上兩天走也來得及,我的馬跑快一點就可以省出一天功夫。"

藍田說:"那這兩天你就呆在我這兒專門讀書,能記多少是多少吧!"

劉封猶豫了一下,問:"這樣方便?"

藍田說:"大人很少過來,就算他真來了,你看書他也不會介意。"

劉封正想說話,門外傳來了叫喚:"藍田!"

藍田一聽,有點奇怪,怎麼聽上去是王管家的聲音?連忙出門去,果然是王管家。

王管家道:"藍田,老爺跟少夫說你要材料做實驗,少夫人讓老奴問你需要什麼材料,好準備一下"

藍田心想,本來自己只是拍侯靖的馬屁討他歡心,誰料他竟上癮了,而侯大夫人經過今天一役,也相信了自己,便做個順水人情賣丈夫一個面子。

當下藍田想了想,便給王管家報了幾樣材料,最後道:"王管家,可以再領一份被褥嗎?"

王管家正想問原因,劉封從門內走出來道:"王管家,我臨時有事要在府裡呆兩天才回豐城,護院宿舍已經給其他人住了,打算在這兒跟藍田擠兩晚。"

王管家"哦"了一聲,表示明白,道"稍晚時候我派人送來。"

劉封謝過,二人客套幾句,王管家即告辭離去。

藍田先給劉封看曹操所著的《孫子略解》,這是曹操為孫子兵法寫的注釋,也開創了注釋的先河,作為後漢時期最有軍事才華的梟雄,他的注釋加入了自己對戰術兵法的理解,給劉封作為基礎入門,既易明白又有獲益良多。

果然,劉封捧著書看得津津有味,雖然有些字句看不懂或無法理解,但經藍田提點,馬上茅塞頓開。

藍田不禁歎息,劉封真是天生領兵打仗的料,書中好多內容藍田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然,只能從字面上向劉封翻譯解釋,但劉封卻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反倒比藍田還理解得透徹。

午飯後,王管家著人送來一床全新的被褥,藍田將其鋪到書房裡幾排書架的後面,這樣明天就算侯靖到來也不用收拾,因為他根本不會主動走進這兒的。

自己的小房子實在太促隘了,乾脆讓劉封睡書房好了。

其實書房內側還有個小房,裡面有現成的床鋪,但藍田想著侯靖長期跟拾翠在那床上雲雨,讓劉封睡在上面,他心裡很不舒服,寧願不用。

傍晚時分,劉封算是將手上的書摸透了,一邊吃著藍田從南院食堂裡打來的晚飯 一連向藍田講述看書心得,說得興奮處,更是眉飛色舞,唾沫亂灑。

看到劉封一反平日成熟沉穩,變得如一個撿到心愛玩具的大孩子模樣,藍田不禁蒄爾。

男人無論外表再成熟,內心仍然是個小孩,只要戳中其癢處,天性就暴露無遺。

放下飯碗,藍田見劉封東張西望,便問:"找什麼呢?"

劉封道:"找尿壺,顧著看書,憋半天了。"

藍田道:"茅房在園子那一頭,如果只是小解,站書房臺階邊向下拉就是了!你看那堆花草是不是特別肥壯?就是我的傑作。"

劉封哈哈大笑,跑到門廊左側,拉開褲子也對花草施了一通肥。

收拾完後,藍田又找來本《孫臏兵法》給劉封讀,相對來說,《孫子兵法》著重的是軍事理論指導,而《孫臏兵法》則專注于實戰應用,描述更詳細。

這書對劉封就頗有難度了,主要是成書年份較早,裡面的文言內容他難以理解,藍田不得不作大量的文字翻譯,累得口乾舌燥也只讓劉封明白了半本內容。

劉封有點心痛地說:"瞧把你累得!我明天再看。"

藍田點頭道:"你也睡吧,一下子學太多會記不牢,容易遺忘。"

劉封站起來,打了個呵欠道,走書架後,脫下外袍掛起。

藍田瞧他束袍的腰帶質料比較名貴,便好奇問:"哪買來的?"

劉封隨口道:"朱掌櫃送的。"

藍田心裡打了個突,奇怪道:"你回府前見過朱掌櫃了?"

劉封一邊脫著裡衣,一邊心無芥蒂道:"朱掌櫃跟城裡的生意人一起,組成了個慰問團到豐城來勞軍,私下向我為上次的事陪罪,又送了套衣衫裝扮,我本想拒絕,但似乎有點又小器計較,也只好收了,這不,今次回來倒是穿上了,哥這身打扮還不錯吧!"

藍田見他正在脫褲,嚇了一跳,連忙問:"你要幹什麼?"

劉封摸著褲帶,不解地問:"脫褲子睡覺啊,怎麼了?"

旋即明白過來,笑道:"哥一向都是脫光了睡覺,你是不習慣吧?"

藍田心想,你要是脫光了,那根肥大的陽具這麼在眼前晃來晃去的,我今晚還能睡麼?

劉封見藍田神色尷尬,便道:"成,褲子不脫。"

說罷,連皮靴也不脫,直接就躺倒在被褥上,大字形的攤開四肢,長籲口氣道:"比軍營裡睡的那床硬梆梆的麻布舒服多了!"

藍田心想,士兵的生活條件確是艱苦,難怪侯靖一聽到木綿的優點就聳然動容,閑來得多翻翻這方面的資料看能提供什麼説明。

眼光觸及處,劉封結實的腹肌下,綾褲柔軟地搭了下來,顯得兩腿間那一團分外高聳雄偉,儘管未有勃起英挺,但也足夠令人想入非非。

藍田連忙避過目光,說:"你好好歇著,我也回房睡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在書房內留一支照明的燈燭,掩好門,回到自己的房中。

躺在床上,藍田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眠,並非是被劉封挑起了欲望,而是為今天晚上自己的表現而懊惱。

其實劉封指責得對,對於二人的關係糾纏,自己實在有點矯情和做作,當日是自己親口說過,不需要劉封作出同樣的情感回報,只要不嫌棄就好,但未了心底裡渴望和追求的原來不止這些,這等於在為難劉封,也跟自己過不去,何苦由來?

想了半天,還是披衣坐起來,回到書房裡。

靜夜中,劉封的鼾聲從書架後隱隱傳來,看來這一天一夜趕路也累得夠嗆。

藍田在書案上鋪開宣紙,提筆醮墨,對照著兵書,儘量用劉封能看得懂的淺白語言一字一行地作出注釋。

這麼一寫下來,心境就平靜了,奮筆疾書,直至更鼓四響。

抬起頭來,長長地籲出口氣,伸了個懶腰,突然,身上一緊,吃了一驚,連忙回頭,原來劉封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在後面摟住自己,問:"你不睡覺在做什麼?"

藍田道:"睡不著呢!我在想,這些兵書文句晦澀,你帶回去後大多是看不懂的,再說你逗留的時間不長,短時間我也不能給你解釋得太多,所以特意都翻譯注釋,這樣你帶回軍營能自行研究。"

劉封感動地朝他臉上親了一下,說:"你對哥真是太好了,但哥也不能讓你累著,來,先睡覺去!"

也不理藍田掙扎,健臂一伸,強行摟著腰肢,提物體般走到書架後才放下,說:"睡覺!"

藍田還想說什麼,劉封已經躺回被褥上,順勢一帶,藍田就滾落在他身邊,劉封再伸手牽被,將二人蓋上。

躺在劉封身邊,藍田有點不適應地縮了縮身子,說:"我還是回房睡吧,這不太好。"

劉封道:"我怕你一轉頭又跑去忙活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跟哥睡,還有什麼難為情的?你不願意哥也不會動你,放心好了!"

藍田有苦自知,心想:我現在巴不得你動我呢!

然而實在拉不下臉面開口向劉封求歡。

感受著劉封的體溫不斷從身邊湧來,藍田有點心猿意馬,忍不住輕輕叫道:"哥"

劉封嗯了一聲,問:"怎麼了?"

藍田說:"我有點冷。"

劉封訝然道:"被子不夠蓋?"

說著轉過身來,摸摸藍田這邊的被子,說:"被子果然少了點!行,哥身體好,不蓋被子也沒問題!"

藍田的看著劉封將全張被子蓋到自己身上,心裡在狂叫:你就不能抱著我嗎?

看來對這種粗線條的漢子是不能用那種彎彎拐拐的辦法誘導的了,藍田咬咬牙,打算將自己的心聲向劉封剖白,剛轉過身,劉封拍拍他的臉說:"要好好睡覺,別老是想著幫哥的事!"

藍田張口道:"我......."

劉封很嚴肅地一錘定音道:"聽哥的話,睡覺!"

藍田滿腔衷情只好嗯回肚裡,閉上雙眼,想死的心都有了:平生第一次主動勾引男人,居然這麼失敗!

不過聽著劉封緩長平穩的呼吸聲,心裡也份覺安寧,漸漸睡去了。

睜眼醒來的時候,眼前有點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身處何處,卻聽到劉封道:"醒了?"

藍田嗯了一聲,問:"什麼時候了?"

劉封道:"不清楚,但外面傳來的鳥聲已經停了好久,想來已經天色大亮了。"

藍田道:"那起床吧,待會侯大人可能會過來。"

說著,發現劉封沒有動的意思,奇怪地看他一眼。

劉封側過頭來對他眨眨眼,說:"那你得放手我才能起來。"

藍田一時不明所指,低頭一看,原來自己的手正緊緊抓住劉封的襠部。

劉封粗長的陰莖此際完全勃起,將軟軟的白綾褲頂出了一個巨大的山峰,而藍田的手正隔著褲子緊緊握住莖身不放。

藍田一看,臉也漲紅了,連忙鬆手,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劉封不懷好意地笑道:"我一醒來,就看到你的手正抓著哥的雞巴不放,還不時動一下。"

藍田羞得要找地洞鑽,小聲說:"我睡著了,真不是有心的。"

劉封嘻嘻笑道:"就是因為你睡了,無心的抓著,哥才特別來感覺,看,水都給你擠出不少了!"

藍田瞧去,大包的頂部果然已經一遍濕濡,便伸出指尖去沾摸,粘粘糊糊的。

劉封做了個鬼臉道:"哥給抓得好舒服,都不捨得弄醒你,要是你還不醒,估計哥就忍不住射了!"

藍田紅著臉訕訕地爬起來,說:"別鬧了,快去洗臉穿衣,抓緊時間看書。"

劉封站起來,頂著那個碩大的褲襠,說:"哥先去尿尿,為了不弄醒你都憋了好久了。"

說著逕自走出門去。

藍田披上衣服,到外間將照明的燈燭撚滅,順道換上新的燭臺,耳聽劉封在外面笑著叫道:"老弟,哥尿不出來,要不要再幫哥吸一回尿?"

藍田沒好氣地說:"大白天的你就不能去茅房尿嗎?"

劉封叫道:"這兒方便,誰會看到啊!不行,現在雞巴硬梆梆的,很難尿!"

藍田道:"你等一會,軟了就尿得出了。"

說著,將殘餘的燭蕊放在盆子裡,提步出門準備倒掉,聽得嘩嘩的水聲響起,便道:"瞧,不是尿出來了嘛!"

猛一抬頭,頓時愣住了。

只是侯大夫人帶著王管家與兩個僕人正站在門廊下,而門廊的臺階上,劉封扯開褲子,正挺著他那壯偉的陽具如洩洪般當著眾人撒尿。

一下子大家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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