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王明打着车在大雨夜里赶到公司楼下，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又是雨天，出租车十分难拦。他的车子前几天送修了，靳明宇是知道的，却依然夜里十点打电话给他，让他来公司一趟。

王明打伞出门，在雨里走了一段路才搭上车，风刮得特别紧，吹得大雨斜了方向往伞底下钻，除了护住脑袋不淋着，伞已经基本上不顶什么作用。他下车的时候西裤几乎淋透了贴在腿上，肩膀也湿了一块，冰冷湿黏得很不舒服，像靳明宇有时候从背后打量他的眼神。

靳明宇的办公室在22楼，王明拎着滴水的雨伞站在玻璃门前，在进大楼之前打了个电话。

"他让我跟他一起飞LA，是，后天。"王明站在楼檐下看着漆黑的天幕，天空像是被一只手撕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暴雨就从这个洞里无尽地倾泻下来，闪电像上帝之鞭威严地抽打和审判着这个世界，人人在劫难逃，谁也无从幸免。

"在公司里查出他什么证据了吗？"上司那头打火机响了一下，上司咬着烟屁股拿喷壶呲他桌上那花。

"没有，账面做得很干净，至少从生意往来上看不出什么。"

"人生地不熟的，多小心。"

靳明宇在睡梦里不安地翻身，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靠近，模糊地往门口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他后来一个人又走了，悄没声地离开了警察局，谁也找不到他。那个有可爱儿子的年轻警察不久就因公殉职了，家里挂了一面墙的锦旗。王明从那时候开始就志向明确地要当警察，谁也拦不住他。

促使他当警察的动力远不止于此，在王明内心深处有个荒诞不经的想法，他总觉得自己能找到那个少年，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但靳明宇是穿着警服的爸爸带回来的，如果他当了警察，应该也能某一天，把走丢了的靳明宇再次带回来。

靳明宇在胸口烦闷中醒过来，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他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是自己一个小时前打电话给王明，让他到办公室来的。

王明的履历很漂亮，美国名校毕业加上华尔街的工作经验，几经周折回国，经熟人介绍在靳明宇的集团公司里屈就他的行政助理。

王明把伞撑开放在门口晾着，看着恹恹靠在沙发上的靳明宇，柔和地解释:"对不起靳总，外面雨太大了，不好打车，来晚了。"

靳明宇垂眼看了看表，又抬头看了王明一眼，浅灰色的西裤几乎被雨水浸透了，布料贴在腿上，湿了的地方成了斑驳的深灰色，还是规矩地打了领带，只是衬衣肩膀处也湿透了一些，外形狼狈却仪态端庄地站着。

靳明宇摘了眼镜揉一揉眉心，然后抬手一指。

"我晚上想起来，回母校要做一个演讲稿，你写一写。"

王明应了一声，打算去外间办公室去熬夜，靳明宇拍了拍沙发:"在这儿写吧，不用太长，写完了我看。"

王明去外间拿了笔记本过来，半蹲着边弄电源边抬脸对靳明宇道:"要不然我先送您回去吧，这么晚了。"

靳明宇一摆手，王明不再说话，本子放在腿上坐在他旁边打字，打字速度保持在一分钟二十个单词左右。

靳明宇的手放在他大腿上，半阖着眼睛，指尖轻轻点动，然后变成抚摸。

王明来公司第一天见到靳明宇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他了，他们俩小时候遇到的那会儿，靳明宇是半大少年，眉眼轮廓都已经定型，王明又是做这一行的，认人很准。倒是他相信靳明宇肯定没认出他来，或者说靳明宇已经忘了那段往事。

"雨这么大？都湿了。"靳明宇从茶几上拿纸巾，抽出来两张在他腿上一点点按过去，王明的指尖停在键盘上，发亮的屏幕光投在他俊俏的脸上，大腿肌肉无言地紧绷起来。靳明宇这个点钟把他叫到公司能怀着什么好意，大夜里给他打演讲稿？别逗了他坐在飞机上也能打出来一篇。可他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任务还没完，他总不能跟靳明宇直接说，靳总对不起我是直的。

更何况他也不直。

靳明宇把纸巾揉成一团，皱着眉头想了想："你还是去换个衣服吧，感冒了不好，我临时也找不到别人跟我去LA。"

王明保存了讲稿，笔记本还垫在大腿上，他合上电脑站起来。靳明宇给他配的苹果本子外观轻薄漂亮，他像拿着一本杂志一样自然而然地垂在身前："那我出去换。"

靳明宇抬起眼睛："就在这儿换吧，你写到哪里了给我看看。"

王明把笔记本递给他，站在衣柜旁边背对着靳明宇开始脱衣服。领带解开挂在椅背上，微微仰起头去解扣到下巴的衬衫扣子，细长的手指搭在衣扣上，一颗颗地往下挪，布料顺着脊背摩擦着滑下来，衬衫被扔在椅子上，露出一片蜜色的后背，完美的倒三角，手臂拉动带起蝴蝶骨延伸，脊椎是一条笔直微凹的流线，从脖颈一直没入腰里，那腰从后面看起来尤其的细，薄韧的一把，一只手臂环过去就能完全圈在怀里。

靳明宇站在他身后，食指点在王明脊椎上，顺着那道凹线一路滑下去，遇到皮带的阻碍，手指屈起来在腰带上轻轻勾了一下。

脊椎是人体最要命的地方之一，捏断了其中的某一节就会全身瘫痪。靳明宇的指尖是凉的，挨着皮肤若即若离，王明觉得自己像是被吞吐的蛇信子从上到下舔了一遍，后背上浮起一层淡淡的战栗。

蛇尾从脚踝处缠上来游过大腿和腰腹，靳明宇站在后面挨着他，垂下眼睛就能清楚地看到他皮肤上浮起的寒颤，手掌握在王明细韧的腰上，漫不经心地往前面摸："看起来外面确实挺冷的......你怎么了。"

"没怎么。"王明皱着眉咽了一下，为什么会这么渴。他转过身来和靳明宇面对面，他们作为董事长和行政秘书的短暂相处里从未有这样失礼的接触，早已超过了人和人之应有的安全距离。

靳明宇上前一步，王明就不得不后退，他身材确实很好，肩膀抵在柜子上的时候，腰身还是凹进去的，足够靳明宇在柜子和腰身的空隙里垫一只手掌，手掌顺着他的腰滑下去按住屁股，有压力地让他一点点离开了柜子，直到两人之间彻底失去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