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也认识一个可恶又磨人的摩羯座。

王凯第一次正式认识靳东是琅琊榜的片场，之前对这位师哥早有耳闻，毕竟是中戏声名远扬的拼命三郎，话剧界的翘楚又是金狮奖得主。初见的时候导演只给引了个照面，毕竟那时候还没有定下伪装者的选角谁也不知道往后是怎样的光景，况且他们这一回也就一场对手戏，演的也是两个无甚关联的陌生人，不需要培养什么感情。王凯记得那时候自己伸出手很得体地笑道："师哥好。"对面的人握住他的手，手心干燥又温热，和他自己常年微凉的手截然不同，靳东的态度不热切也不怠慢，他中规中矩地笑着，笑意只在嘴角没在眼里，握手的力度恰到好处，不让人觉得被重视也没有被轻视，他声音像奇妙乐器的和弦，有点令人烦恼的神秘："你好，王凯对吧？你哪届的？"
"03的。"
"我99的。"
"我知道的师哥，导儿早给我上过课了。"
靳东微微回头拿眼角瞥着李雪："说我什么坏话了？"
李雪挠着光头："用得着我说吗？处一个小时你什么臭毛病都得暴露，我一向让孩子自己体会，况且你是他亲师哥，我要是说不好还得自讨没趣。"
王凯笑出声来，他心想这师哥不难处啊，他计较着要不要跟着气氛调侃两句，就听靳东悠悠地说："师弟多了去了，你以为个个都护着我呀，我哪有那个人格魅力。"这句话说是浇冷水真不为过了，王凯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他觉着气氛也凉了下去，李雪给了靳东肩上一巴掌："现在脸皮薄了？凯凯你别听他装逼，以后你就晓得了。"靳东一点不恼，他理直气壮地在两个人面前把亲疏表现地淋漓尽致，周遭的人还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王凯觉得自己可能很难晓得了，反正有没有什么以后也是两说了，真正的大狮子从不纠结没影儿的事，这事儿就像下台阶的时候冷不防崴了下脚，筋骨都没事儿就是微微有些酸，不要在意，时间会消退它的。
对手那场戏，是萧景琰跑去质问蔺晨，梅长苏的身体究竟是怎样，能不能阻止他上战场。蔺晨给了个天大的谎言，他尊重自己好友的选择，也恼火梅长苏为了萧景琰舍生忘死，所以他撒谎的时候完全没有负担，反而带了微微的快感，像是这样能报复这个得到一切完满结局的人，不需要讲什么道理，管他是不是无辜的，也不理他经历过什么。真正离心离德的一场戏，台词不太少，对情绪的把握要求很高，知道后来这一段被剪去了的时候，王凯和靳东心里都有点微妙，也不是说多遗憾，只是在那之后，经历了伪装者，他们之间慢慢发酵变化了太多，若是再叫他们演这段，恐怕再演不出当时那种完美的隔膜和真情实感的疏离。

关于冷淡与沉默，我不会解释什么。

琅琊榜这个剧组的大家处得实在是好，A组拍完了连导演带摄像拖着剧务，服化道甚至加上演员一起乌啦啦跑到B组，一边嘲讽对方效率一边撸起袖子下场帮手，胡歌这场台词太长，说着说着老秃噜嘴，烈日高悬，盛夏的午后让人心烦气躁，他这边是每况愈下。把助理化妆都赶了出去，一个人默默闷着蕴酿，忽然头顶一阵清风拂来，他一仰头看见王凯已经换下了戏服，拿着个本本给他扇着风，见他看过来一抿嘴："我们那边儿搞定了，过来拯救你们啦！你继续，本王伺候你。"
胡歌一感动，冒着头套裂开扑过去："景琰！太特么热了，本座不行了！！"
王凯赶紧给他摁下来："别别别，小心你头套，一会儿裂了，我要跟着你挨骂。"
靳东一进门，看到就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他心里一冷，火气不知道哪里来："胡歌儿，你那两句词儿顺得了没？"胡歌一激灵，给他拉出个假笑："好了好了，马上好少阁主！"
靳东穿着不比他薄的戏服，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最里面一件已经被汗湿透了，王凯没有插话，只在靳东看向他时候笑着叫了句："东哥。"然后继续给看词儿的胡歌打着扇子，他的侧面安静而莹润，额头有薄薄的汗，看上去竟然有奇异的清凉感，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身体微躬背却还是那么挺直。
靳东默默移开眼，退出去，在廊下站了一会儿，热虽是热的，所幸穿廊的风不断，他抄着手靠在石柱上，后面传来动静，他以为是胡歌出来了，回头看见王凯掀了竹帘走出来，明明已经换下了戏服，穿着格格不入，但好像萧景琰这个人已经长进了他的灵魂里，举手投足洋溢着动人的贵胄之风，像个真正的王族。靳东想起李雪后来跟他谈过王凯，说："很多人觉得王凯现在才被我们发现是可惜了，我不觉得，我认为他现在刚刚好，早一分嫌浅，晚一分又过了。"他指着远处穿着甲胄在校场发飙的靖王："你看他，简直就是萧景琰。"靳东透过夏日蒸腾到扭曲的空气看着青年肃穆的侧脸，心有所动，他欣赏努力的人，也欣赏有灵性的人，这两种特质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的时候，说起来是真的很吸引他的，但是现在他与王凯的关系就是这么不尴不尬的，从初见以后，王凯就再没有叫过靳东师哥，而是改叫东哥。靳东隐约知道是为什么，但也没太多所谓，一个称呼而已，索性他自己也不是个喜欢自来熟的人，这样也好。他从不想为他初见那日的冷淡解释什么，他觉得懂的人自然是懂的，如果王凯不懂，也就罢了，他本来就不愿花太多精力在应付人际关系上，他这么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