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来不及详谈一次，明诚就赶去芬兰参加比赛。梁仲春晚几天走，本想先回法国谈一个广告代言，然后去与明诚会和，没想到却被拦在了机场里。

"梁先生？你好，我是明镜女士的助理于曼丽。"纤瘦的小姑娘把他拉住，小手钳子一样，梁仲春疼的咧嘴。

"明董事长找我？"

"是呀，车就在外头。"于曼丽甜甜笑着，把梁仲春挽上了保姆车。

整个过程和绑架一般无二。

在明公馆里，梁仲春看见了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大少爷。西装外套丢在地上，衬衫领子敞着两个扣，头发软塌着，半边脸高肿，嘴角青紫带着血。

"大少爷您......"梁仲春失态的往前抢了两步，然后看见稍远处坐在阴影里的明镜，讪讪的刹住了脚步。

"大小姐，梁先生请到了。"

梁仲春看着于曼丽精致的笑容，和明镜淡然的表情，心底开始哆嗦。

"梁先生是阿诚的经纪人吧？"明镜喝了口茶，轻声问。

"不敢不敢，大小姐叫我老梁就好，就好。"梁仲春握着手杖的掌心沁着汗，斜眼瞟了明楼，犹豫答话："我是阿诚少爷的经纪人，也是助理教练。呃，大少爷旗下的两家文体相关的公司，是我负责的。"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应当的应当的。"

"梁先生十年前是中国唯一的国际高山滑雪教练，带过几个孩子，虽然不太出名，可成绩还都挺好的。"明镜放下茶杯，示意梁仲春坐下，继续说道："听说后来被国家体育局滑雪中心免职了。是为什么？"

梁仲春坐在沙发是，讪讪笑着："这个，那个......"

"听说是出了些绯闻？"明镜好奇似的探头问。

"见笑，见笑。"梁仲春擦擦额头上的汗。

"我最不赞成明家的孩子走文娱明星体育明星这条路。天天被记者追着拍，这么小的年纪，沉不下心专注学业。你看阿诚，我本意让他读医科或是科学类。可他哥哥撺掇他滑雪，一年多少比赛，飞来飞去的，大学也没好好读。我想说他两句都抓不到人。"

"是是是......"

"而且，阿诚这么优秀，相貌成绩都突出，自然小道消息也多一些。梁先生也是听说过的吧？"

"听过听过。"梁仲春猛然醒悟，猛地摇手，"没听过没听过！阿诚少爷从来认认真真比赛，很少出来交际，不可能有绯闻，不可能有。大小姐您放心。"

明镜一笑，略微示意于曼丽，小助理从取出一张照片，倒扣着放在梁仲春面前。

"梁先生，这就是你工作的问题了。你是阿诚的经纪人，怎么能让人拍到这种照片？太不像话了。其实并没有什么事的，可这照片的角度，若是再配上写挑唆的话，不成体统。照片我已经压下来了，你以后要注意一点。"

"是是是！大小姐，这纯属于误会！是误会！"梁仲春没敢去看那相纸，也没敢问照片到底拍的是谁。

"那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耽误你的飞机了。曼丽，去打电话，给梁先生尽快安排航班去赫尔辛基。"

于曼丽飞快的拿出记事本翻了翻："今天只剩一班直航了，四小时后从北京起飞的。可能......"

"派私人飞机送梁先生去北京转机。"明镜命令，转头又含笑抱歉："麻烦梁先生还得转机了。"

"不麻烦不麻烦！大小姐太客气！不敢当不敢当！"梁仲春流着汗走出去，一眼也不敢看旁边一言不发的明楼。

那张照片是头天才送到明镜面前的，过程非常玄妙。欧洲的娱乐记者到东京追拍尼尔，拍到他与明楼共饮的镜头。小记者不知道这位东方面孔的男士究竟什么背景，挖掘再三，原来是尼尔的前男友。本不打算继续跟踪，谁知有意外之喜。竟然在温泉度假胜地拍到明楼与明诚的照片。哇，这位就是瑞典刚刚结束的高山滑雪锦标赛冠军，上个月体育新闻头条，油墨味还没散干净，就又有新闻了。体育明星的绯闻虽然比不上电影明星火爆，也够贴半个版。

还好明镜近来看明楼看的严，照片刚刚叫上价格，立刻派人压住。

"这是怎么回事？"明镜用食指敲敲桌面上的高清照片。

明楼低头去看，那是清晨二人在雪中散步的侧影。应该就在住处不远，远处拍到室外温泉袅袅温泉白气。小家伙攀着哥哥的脖子，凑上来亲他的嘴唇。明楼无奈的笑着，迎着这一吻。明楼猛然记起当时的对话。

"哥，这个白巧克力好吃么？"

"给你一块。"

"我不吃，太甜了。"

"没有你甜。"

"我有多甜？哥你再尝尝？"

"都尝过了。"

"再尝一次嘛，来，嗯！么！"明诚扑过来攀住他的脖颈。

"哎，你！"

明楼笑着吻了他两次，重重的印在嘴唇上。

如此不经意的吻，竟然定格成一组照片，让人以后再也不能忘记，真是奇妙。明楼抬头看看姐姐气的青白面孔，竟然忍不住扑哧笑了。

明镜抡圆了一耳光抽过来。

明楼被打的踉跄，眼前漆黑，耳朵嗡嗡响。回了半天神，才吐出一口血沫。嘴角都被打裂了。明镜对明楼没有滔滔不绝数落的习惯，打过便坐着不吭声。

明楼在脑海里替姐姐骂。

不顾人伦的畜生，引诱弟弟，简直禽兽不如。从小荒唐的不成样子，在国内喜欢仇家的女儿，在法国交往来历不明的男朋友，和小明星出双入对，分分合合闹不清的绯闻。三十多岁了还不知检点，自己养大的弟弟也敢下手。

明楼拉开领带丢在一旁，把衬衫领口打开喘了几口气。

"你想说什么？"明镜沉声问。

"照片都摆着，我能说什么？"明楼此刻的样子很像学校里闯了大祸的等待挨打的明台，不但不怕，还有些跃跃欲试，生怕天下不乱似的。果真是亲兄弟。

"这是你弟弟！"

"又不是亲生的。"

"你把他带回来的时候怎么说的？说以后当他是亲弟弟一样抚养！"明镜怒斥。

"他现在长大了。姐姐放心好了。他很爱我，我也没逼他。"

明镜反手又是一耳光。

这下不太重，明楼淡漠的继续说着："......我也爱他。"

"和你爱尼尔·布朗、本杰明·刘或者汪曼春一样？"明镜冷笑着例数明楼以前的情侣们。

明楼低头笑了笑，没有回答。

"阿诚爱你什么？爱你从水深火热里救了他的命？爱你高高在上无所不能？你知道阿诚从小最喜欢说什么？哥哥十六岁上大学，哥哥什么都会做，哥哥要我好好滑雪，哥哥让我不用管别的，只要专心比赛——哥哥喜欢这个，我也喜欢，哥哥讨厌那个，我也不喜欢。阿诚就认得你，满脑子都是你。然后你说他爱你？你要不要脸？"明镜瞪圆了眼睛。

姐弟二人对峙着，半晌无言。最终还是明镜开了口："这件事有谁知道？带阿诚训练的梁仲春知不知道？"

明楼眼睛垂下来。

"叫梁仲春明天过来，这件事点给他。荒唐，被人偷拍了还不知道，怎么做的经纪人！"明镜端起茶杯。

明楼默默起身离开。

"你干什么去？这个月别回法国，就在家里好好想清楚。"明大小姐说话历来是不容置疑的。

"我去拿个冰袋。"明楼安静的走了。

赫尔辛基的大奖赛，明诚成绩依然很好，唯一的遗憾是哥哥又没来现场。多少次都是约好来看最后没来，其实习惯了。

可这次明诚心里不安，上了起跳台还几次往教练席检视，只有梁仲春几个助理在。这次回国签协议，出乎明诚的预料，不过结果让他非常安心。

他终于可以助哥哥姐姐一臂之力，哪怕微不足道。只是冒充小叔叔的私生子这一点，依旧有些心中坠坠。他在明家身份尴尬，十几岁就躲到国外，自己不是不知道。

只是不清楚签合同的时候，哥哥为什么突然发起脾气来。就连梁仲春从国内回来，也面色凝重了。

"老梁，国内出什么事了？"完赛后回宾馆的车上，明诚终于忍不住问。

"能出什么事儿。你们明氏集团要内乱，让你姐姐按下去了，这不是啥事没有？"梁仲春挤出一个笑脸，"你就好好比赛吧。"

"我哥又没来。"明诚轻轻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哥也有点不高兴了。你说是不是因为我签了继承协议的事？可是，这也是在帮姐姐呀。"

"你们家的事我可不敢评论。"梁仲春摆摆手，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蹙眉道："少爷，您也这么大的人了，次次比赛都念叨你哥为什么不来。没有你哥你就不会滑了是怎么着？"

明诚诧异的笑了笑："没有我哥，我怎么会滑雪？我肯定不会滑呀！"

梁仲春蓦地愣住，半晌才勉强问："你是为了你哥哥才滑雪的，是不是？"

明诚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笑道："我也挺喜欢雪的。"

梁仲春转头去看看窗外，轻声说："咱们去法国，我想带你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