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ương 21

贺涵这天有饭局，所以早早离开公司去学校接安儿，小姑娘坐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爸爸，今天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好像又看到Daddy哦。"

"你不会这么想念Daddy吧？还是出现幻觉？宝贝，Daddy今天整天在工作室里。"贺涵回头看了一眼，无奈的说。

"那如果没看见，能吃冰激凌吗？"

"你要疯吗？马上要吃晚饭了，让Daddy知道我们吃了冰激凌，咱们两个都要倒霉了。"贺涵崩溃。

"只要爸爸不说就好了呀。"

"Daddy鼻子很灵的！"贺涵吓唬女儿。

"那你就不要和Daddy接吻呀，Daddy就不知道啦。"相当科学有效。

贺涵深深觉出这么多年陈亦度独自带孩子不易，默默念叨："我本来就不想吃。"

"那就算了吧。"安儿对爸爸相当失望。

幸亏俩人没去吃冰激凌，陈亦度这天怕贺涵有应酬回家太晚，也提早下班，把设计稿拿回家来做，顺便陪女儿。贺涵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深感自己教子有方。

陈亦度把自己特意为贺涵做的新款西装拿出来帮他换上，"怎么样？复古款式又带现代元素，既不显得沉闷，又没有任何跳脱痕迹......"

"宝贝讲这么多，我虽然不太懂，还是觉得你很厉害。"贺涵揽着陈亦度吻了吻，"你把我打扮的这么帅放出去竟然放心，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对自己有信心！"陈亦度哼了一声，又挑了一款别针，满意的打个OK的手势。

当晚的酒局贺涵果真是艳压众人，一个Alpha竟然如此精致无懈可击。端着酒杯的安迪笑着对谭宗明低声说："贺涵可真是近水楼台，这身行头一看就是陈亦度的最新款。显摆他有个设计师的爱人，到哪里都走红毯一样！"

谭宗明喝了一口酒："别嫉妒他，安迪你这个女性Alpha虽然没有设计师爱人，也是光彩夺目。"

安迪吐吐舌头，上前去招呼贺涵。酒会沙龙半夜才结束，谭宗明单独请贺涵在自己家的雪茄室聊天，这是谭大鳄最拉近关系的表示。政商两届黑白两道，都有大佬吹嘘自己和谭宗明抽过雪茄。其实是以讹传讹，谭大鳄并不特别热衷于此，他也从不和人一起抽雪茄。

俩人先聊了聊收购红星，这个大牌国企的重组与发展方案，贺涵已有腹稿，讲起来头头是道。谭宗明笑他太过仔细，这个案子竟然也亲力亲为。贺涵笑称竞争对手还是很强大的。谭宗明知道竞争者香港X公司的唐晶是他得意弟子也是昔日恋人，不过谭宗明一向公私分明，从不用人尽皆知的八卦调侃。

"贺涵，你和我们晟宣合作了十年，比我掌管晟宣的时间还长。当年，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常听我哥哥提到你。再加上这次红星的案子，你对晟宣的了解，不亚于我们自己的管理层。"谭宗明靠在沙发上，淡淡笑着。

"谭总有什么吩咐？"贺涵把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侧过头。

"有没有想过转做职业经理人，来晟宣帮我。"谭宗明开门见山。

"谭总从华尔街挖来安迪·何，难道还不够？"贺涵微笑道。

"安迪毕竟年轻，而且对中国的商业情况与政治局势不了解，我还是需要个能全面掌控的CEO。"

贺涵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想了片刻，郑重说："如果谭总前一年和我提这个事情，我一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不过，今天我只能婉拒了。"

谭宗明没想到贺涵会拒绝他的邀请，贺涵在商界中从来是以野心家和不择手段著称，相信任何一个有野心的Alpha，都不会拒绝执掌晟宣的机会的。

"今后我当然会致力于咨询业务拓展，不过会把更多时间和精力给家庭。"贺涵笑了笑，"我不是大彻大悟，只是忽然明白一些难以言说的道理。我女儿今年六岁，刚刚上学，我和她分别很久，应该多陪伴她。还有就是我爱人陈亦度，谭总见过的，他是男装设计师，国内的事业刚有起色，独立工作室刚成立。我将来也希望能有时间帮助支持他的事业。我自己这么多的私人安排，恐怕难以全力以赴执掌晟宣。"

谭宗明心中震动，他认识贺涵六年，没想到贺涵会说出"今后要以家庭为重"这样的话。贺涵轻轻的说起"我需要陪伴我女儿""我今后想更多时间支持我爱人的事业"，每一句话都像是重锤。谭宗明没能陪伴女儿，也没支持爱人的事业，他给他们带来的是恐惧、分离、绝望。

"谭总？"

"贺涵，你女儿的事，以前没听过你说过。"

贺涵第一次听到谭宗明问自己私人问题，不过他仍然坦然回答："我和他们父女分开六年了，刚刚重聚。"

谭宗明不再多问，只是郑重的说："我对你的邀请一直有效，你不必急着拒绝，有的是时间考虑。"

贺涵离开谭家许久，谭宗明独自坐在雪茄室里，直到老严来敲门。

"跟贺涵谈的怎么样？"老严刚巧坐在贺涵的位置上。

谭宗明累的闭着眼靠着沙发靠背，"说今后要以家庭为重，不想跟着我冲锋陷阵。"

老严向来不管晟宣公司的事，只追问："你问他孩子的事了么？"

"他说孩子是他的。"谭宗明苦笑。

"怪不得外头传的这么真着，原来源头是他自己。都说八卦，贺公子当年在外头欠下风流债，弄大了小设计师的肚子。如今人家领着孩子找上门，他没辙只能认了。出钱出力把这个设计师捧起来......"

"安儿，长得像平平。"谭宗明忽然说。

老严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我说句话，你别怪我多嘴。这样下去，将来你想要孩子认你，贺涵和陈亦度这一关过不去的。"

"我怎么还能去认她？我这个父亲能给她什么？贺涵刚刚就坐在这儿，跟我说，他今后要多一点时间陪伴他女儿。我有脸去告诉他们，这是我女儿？"谭宗明竟然说着说着笑了，"我没脸。"

老严沉默片刻，等他情绪过去，又接着说："赵医生这周照例出两天门诊，每天大概三台手术。安儿去医院复诊，他偷偷看了几眼，贺涵并没发现。还去学校门口守了一中午，不知道看见孩子没有。他每天晚上下班之后去酒吧喝几杯，和李熏然一起去的，这几次都没喝醉。他们俩还约着下周叫上季白一起喝。不过他们几个玩的这么近，凌院长和庄大夫估计不知道。其他并没发现什么异常，赵医生家附近我放了两个人长期轮班，出不了事。"

"凌远管李熏然管的严，他要是知道，肯定觉得是平平带坏了他的心肝宝贝。"谭宗明哼了一声，"辛苦了，老严。"

"你真不去见见他？"老严还是忍不住问。

"我和庄恕说了，他不吭声。凌远也没表态。先不见吧。倒是陈亦度那要怎么办，他还不知道平平的事儿。"谭宗明皱起眉头。

"让凌院长安排吧，当初出主意的就是他，现在让他帮忙解吧。好在人都在，没什么说不开的，也算皆大欢喜。只要你撑得住，从今以后大家都安全就好。"老严宽慰他。

"北京有消息么？"

"明先生已经回国，这是绝密。明主任派人过来口头通知咱们的。他说，胜败今年必见分晓。让你一定注意安全，最好不要离开本市，有任何情况可以先和李市长通气。"

"凌远知道这事儿么？"

"凌院长在市政府有职务，今天上午党委会，李市长会通知他的。"

"怪不得现在医院的事儿全摊给庄恕了。凌远可真是奋不顾身。"

"自从两年前李熏然那档事，凌院长简直杀红了眼一样。"

李熏然的事件一出，凌远立刻红了眼，不到半年时间从卫生局挂职直接运作到了市委，再不提什么徐徐图之之类的话，出手就是风雷手段，谭宗明为此与他正面冲突无数。二人在市政府的内部通气会上对骂，剑拔弩张，市长李川奇压不住，现场打电话给北京的明主任，让他亲自调停。

外人看来大概是神仙打架，天宫里的争斗。若好时天下太平，若不好便是天诛地灭，祸及九族。

不过，六年前平平出事，他谭宗明在美国还云里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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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ương 22

那是赵启平又一次被抬进急诊室，脚腕扭伤，膝盖也破了。庄恕给他清创，还得听着他气急败坏的怒骂："气死我了！宗明正在那加油，那辆破车就冲着我们过来了！幸亏我手快把宗明拉开了，要不就那速度能把他撞飞！"他脸气的通红滔滔不绝，比比划划："差点压到我的腿，车轮就从这儿......"

"我们看清楚那辆车的样子了！报警！宗明说非要告得他进监狱不可！"赵启平发泄的差不多，喘匀了气，"哎！最可气的是，过两天毕业典礼，我这扭伤好不了，肯定腿要显得跛的！"

庄恕缝完伤口，站起来就走，恨不得把他嘴堵上。旁边抽血打针的护士小姐，倒是十分温柔热情的安慰他，跟着他一起骂那个肇事逃逸的混蛋。

赵启平半躺在病房里，把腿远远的搭在床边，香喷喷的吃护士送来的午餐。忽然砰的一声房门打开，庄恕怒气冲冲回来了，不待赵启平问，举着几张报告单就往他头上抽。

"还吃！吃！你是不是傻？嗯？你那脑子让姓谭的灌了水了？就知道吃！"

"唔......"赵启平差点呛着，连忙躲："师兄你干嘛！"

"你自己看看，都已经12周了！"

"什么12周？"赵启平愣怔的嚼着奶酪。

"还问？！白学这么多年！你还想毕业？"

赵启平猛然懂了，连忙夺过报告单，翻来覆去的看，终于兴奋的笑出来："还真的！？我说怎么最近有点......"

"行行行，你们俩那不要脸的事儿我不想听！"庄恕揉了一把他乱糟糟的头发。出门时候正和吊着一条胳膊的谭宗明走了对面，愤愤瞪了他一眼。

"我又得罪你师兄了？"谭宗明俯身去亲赵启平的额头，"宝贝受苦了！"

"你看？！"赵启平迫不及待的把报告单举在面前。

"嗯？"谭宗明愣了几秒，忽的扑上来，把头往赵启平怀里拱，"我的天，怎么回事？这就快三个月了？让我听听，让我听听，哎哎，儿子好像动了！"

"滚滚！三个月才这么大，怎么动呀？你别弄我，哎呀，我痒痒！"赵启平扭着身子，咯咯咯笑个不停，抱着谭宗明的头，在耳边压低声音："都怪你！天天搞，不让我歇着，还不好好带套儿！"

谭宗明也笑个不停，抬头悄声道："天天搞，果真搞出人命了！我厉害不厉害？"

"哈哈哈......讨厌，搞出人命啦，怎么办？！你还笑，还笑！哈哈哈......"赵启平闭着眼笑的喘不过气。俩人抱在一起，使劲儿亲吻，笑作一团。

由于赵启平怀孕，所以要在医院多住两天观察情况。谭宗明在医院陪他，喜上眉梢，走路都轻快。凌远第二天来上班，也去看望，同时告诉赵启平许多注意事项，然后郑重的告诫俩人："情热期无防护进入内腔成结是非常容易怀孕的，标记过的Omega每个月都应该验孕。万一在性生活进入内腔......"

赵启平被说的满脸尬笑，谭宗明倒是挂得住脸，不住地承认"都是我的错""我太粗心了""好在平平和孩子没出大事""以后我一定注意"。

晚上，赵启平嫌弃医院的食物不可口要求吃中餐，谭宗明只得开车跑去唐人街买。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慌张。

"平平，刚刚接到我大哥电话，可能得回国一趟。我爸冠心病犯了，今天刚刚住院。"谭宗明一边给赵启平喂饭，一边说，怕平平着急，又解释："爸爸这是老毛病，前些年心脏就有两个支架。"

刚认识不久，赵启平就看出谭宗明是大家族出身，不过见他常年在美国做自己的买卖，也没太在意，谭宗明也说过家里的情况：谭父在政府任职，不过因为身体情况不好已经退居二线，他哥哥执掌的晟宣集团是家族企业。只是谭宗明一直在海外做金融投资，较少参与家里的生意。

此时听谭宗明复述了病情，医生的专业素养先就体现出来："嗯，你也别太着急。听你说的应该是心绞痛发作，及时住院治疗并没想的那么危险。何况现在微创支架手术，和冠状动脉支架与搭桥术都是很成熟的，快点回去看看吧。"

谭宗明给赵启平擦擦嘴，捏捏他的脸，"本想过些日子，你陪我回去的。我爸和大哥说过，等你毕了业让我带你回国。大哥已经托人安排，可以让你在沪市第一医院做临床，嫌国内医院太辛苦的话，就在医科大学管间实验室也行。我还没答应，想回来和你商量。你不巧脚伤了，又刚怀孕，还是再等几个月再决定吧。"

赵启平没想到谭宗明已经和家里说过自己的事，连今后生活都安排妥当，眨着眼睛乖乖点头，少见的红着脸腼腆的问："爸爸和大哥，不会嫌我是孤儿吧？"

谭宗明揉着他的脸，"现在还不嫌。等到见面了，估计会嫌弃你傻。"

谭宗明看着赵启平吃了饭，立刻定了夜间机票，准备直接去机场。临走时亲自托付庄恕和凌远照应两天，说第二天派秘书和司机来接平平回家。

谭宗明走到车跟前，一只手按住了车门，是凌远。凌远踌躇片刻，终于开始开了口。

"谭先生，不知当问不当问，你刚刚和我们说起，令尊心脏不适是六点多知道的，在国内是清晨。以谭老的身份，医疗保障系统应该早八点就发布内部消息，可现在已经九点......"

这几句话仿佛说的十分突兀，莫名其妙，可电光火石间，谭宗明心中便明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

这种信息说保密不算是保密，但绝非外人能够窥探。谭宗明自幼生长在这个环境中，不以为意，出国之后不得不敏感起来。

"我前些年在国内医疗系统工作，自然了解一点。何况谭先生的名字，很容易联想到晟宣，还有北京的那位......"凌远往旁边看了看，路灯下停车场异常空旷，轻轻笑道："前些年，都说是'双悬日月赵乾坤'。再说了，你为什么叫'宗明'？"

谭宗明听了这句话，更惊了，心中默念了两遍"凌远"的名字这才恍然大悟，"凌厅长是你的父亲？"

凌远点点头。

"那我们其实很近呀,是自己人"谭宗明笑了笑，"认识我大哥吧？"

"我来美国进修前，在北京见过几次。"话说到此，俩人其实都已经亮明了身份，心照不宣，凌远便直说了："不知道为什么谭老住院的消息到现在没发布。只是我想国内近期不安宁，那位又受排挤，所以......"

谁也没提"那位"是谁，双悬日月赵乾坤，不说也清楚了。

谭宗明蓦地觉得凌远说太多，连忙站稳立场，"我一直没有参与我大哥的事，和那位也没什么联系。我不过是个生意人，跑到北美来也不过养家糊口而已。虽然我父兄一直想让我和平平回国，我倒觉得这边儿也不错。我做点小投资，平平也可以安安稳稳的当大夫。何必回去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勾心斗角。凌医生这些话，我还是会转达给我大哥的，多谢了。"

凌远见谭宗明划清了界限，没再多话，握手告别。

看着谭宗明开车离去，凌远拿出手机接通国内："爸爸，您还是不能见到谭老？您能不能派人去北京机场拦住谭家老大？这种时候，若是把谭氏父子三人都困在北京，怎么得了！我拦不住谭宗明，何况他常年在美国，这些事还不清楚。昨天，就在我这里，谭宗明和他男友在加油站莫名其妙的遭遇了一次车祸，肯定不简单！爸爸，得给明主任打电话，让他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