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ào các bạn! Vì nhiều lý do từ nay Truyen2U chính thức đổi tên là Truyen247.Pro. Mong các bạn tiếp tục ủng hộ truy cập tên miền mới này nhé! Mãi yêu... ♥

自白書(林韻聲 · 五)

我看着陳謹悅一個人拖着那個小小的20寸行李箱上了出租車,到底還是離開了。我低頭瞧見我手腕上的紅繩,倒也沒那麽難過。

我回到房間時,那本紀念冊被她放在床頭櫃上,我翻開它,裏面夾着那張拍立得。

——她好狡猾。

她帶着所有的答案來到溫城找我,又在陽光裏抱着我說:"你不要怕。",然後溫柔地吻我,說給我時間把一切理順,好像她真的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最後将這張照片還給了我。

我看到她在冊子上寫的那些字,原來她真的很早之前就在準備告白了。

我一點點認真讀完她寫的話,她最後問我「你可以讓我繼續愛你嗎?我們可以再給彼此一次機會嗎?」那些字有幾處沾過她的眼淚,字跡被暈開了,紙面也變得不平整。我用指腹撫上去,想跟她說"別哭。"

我又翻到最後一頁,原來她還加了新的內容啊。筆跡是新的,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寫上去的。在來溫城的高鐵上嗎?或者就在這個房間裏,趁我不注意的時候。

「給自己一次機會好嗎?林韻聲。」

——她真的好狡猾。

我合上冊子,輕輕将它放回原處,随後打開香水朝枕頭邊噴了一下。

好困,我決定先睡一覺。

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夢到了我的小時候。

夢裏,我在老房子的門外,和媽媽的發小坐在竹椅上曬太陽,她的懷裏抱着自己還沒足歲的女兒。我在陽光裏伸了個懶腰,聽到她輕輕問我,最近有什麽開心的事情發生嗎?我木讷地搖了搖頭。

她又問我想不想媽媽?我又将頭點了兩下。

然後她轉過身用很柔情的目光看着我,重複那句她說了好多遍的話,她說:"韻聲長得真像媽媽,眼睛和鼻子都跟她一樣漂亮。"

"是嗎?",我也跟着她笑。

不一會兒,有個小小的人兒撲到我懷裏,大概四歲左右的樣子,她抱着我,喊我:"聲聲姐姐,聲聲姐姐。"我低頭去看她,手指略過她還沒長成的眉骨和鼻梁,然後我大拇指和食指一捏,讓她肉嘟嘟的臉鼓起來,我問她:"怎麽了?" 她踮起腳,把兩只手往我眼睛前一搭,奶聲奶氣地說太陽太亮了。

我輕輕一笑,牽着她的手,我說那我們進屋吧。我正起身,就聽到屋子裏有人喊我:"聲聲啊,快來洗手吃飯了。"

我回頭望過去,是陳芳。她正将一碗湯端到桌子上,有些燙,她放下後趕忙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來了。"我應聲。我手裏牽着的人走路很慢,可我肚子有些餓了,索性把她抱起來,她的眼睛因此變得和我一樣高。她又叫我:"聲聲姐姐。"然後吧唧一下,親在了我的臉頰上。

我突然想起,我還沒和媽媽的發小打聲招呼呢,我再一次看向門口,想和她說句再見,可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那也行吧。我肚子真的好餓哦。

我回神往餐桌走去,家裏突然變了一副模樣,不再是陳舊的老屋了,而是我現在買下的那套房。而我懷裏的人竟也跟着不見了。

"愣着幹嘛?吃飯了呀,林韻聲。" 我循着聲音望過去,是二十五歲的陳謹悅坐在那裏。然後陳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別沒大沒小的,那是你姐。"

"哦。吃飯了,姐姐。"

我走過去,坐在陳謹悅身旁,熱氣騰騰的家常菜擺在我眼前,陳芳端給我一碗雞湯,裏面有個雞腿,我下意識把它挪給陳謹悅,她攔住了我,說:"這碗是你的。"

"啊......謝謝媽。"

我忘了我在這個夢裏沉了多久,等我睡醒時,眼睛又是濕潤的。我不知道最近是怎麽了,好像變得很愛流眼淚。

我緩了一會兒情緒,坐起身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小謹的航班應該已經起飛了。我猶豫半晌,撥通了陳芳的電話。

"喂,聲聲啊。"

"媽。你在哪裏?"

"我在回家的地鐵上呢,我剛送完悅悅。"

我猜小謹應該很開心吧,媽媽最後去機場送她了。我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來,"吃飯了嗎?"

"吃了呀,你呢?"

"我待會兒去吃。"

"你還在溫城嗎?"

"嗯......再過兩天就回來。"

"好,那你提前跟媽說。"

"好。"得益于房間裏只有我一個人,我不用藏着我的笑。

而窗外今天也還是大太陽,春天似乎真的快來了。不然為什麽我覺得藍天白雲攪亂了我的心髒,一些東西正要破土而出。

兩天後,我回到海城,不過說真的,陳謹悅當時的目的确實全達到了。

好煩。我從進家門的那一刻起,就開始想她了。我在這間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不受控制地想念她的聲音、氣息和觸感。

真的全都亂套了。

我強迫自己回到原本的節奏,将自己投入工作裏。倒是趙曼,三不五時用一副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我。我後來受不了了,請她吃飯,我在飯桌上說:"你之前不是好奇我和我妹妹之間發生什麽了嗎?"

"嗯?"

"陳謹悅不是我親妹妹。"

"這樣啊!" 她好像恍然大悟參透了什麽一樣。

那麽剩下的話我就不說了,她也沒多問。我想她應該都猜到了。

我轉變話題,問她部門裏那兩個新人還在嗎?

"在啊,你又想幹什麽?" 她給我一個警惕的眼神。

"不幹什麽......還在就好。" 其實我當時在會議上确實有點失去理智了,四面楚歌,執拗地将脫離我掌控的一切怪罪到這起工作事故上。我總覺得如果我還在南城,陳謹悅就不會提前回來,也不會被媽媽發現端倪,導致最後的一切。

細細想來也不過是我掩耳盜鈴的拙劣手法。還好趙曼攔住了我。

不過王成帆還是得開除的,這個多虧了任筱筱幫忙。上次我說想請她吃個飯,她借口有些忙抽不開身,下次再說吧。到現在也沒有回信。

而在這件事情解決後,我花了些時日補齊工作進度,重新讓團隊回到正軌。李廣聖沒追究我什麽,只是又給我畫了個餅,讓我接着好好幹。

好吧。

這期間我沒有和小謹聯系,也沒有和陳芳提起過任何事。我知道她在等我開口,但我覺得,我還沒想好該怎麽和她說。

既然陳謹悅說給我時間把一切理順,那就仔細認真一點,讓我把這一切都想好了,再重新愛她。

一個月以後,海城也慢慢步入春天的氣息裏。

那天我坐在工位上審批郵件,有點累了,便靠在椅子上,從19樓的落地窗往下看。看繁忙的十字路口,人小得像螞蟻一樣,成群地從馬路這邊走到另一邊。看陽光很暖,追着草坪上搖着尾巴的小狗跑。

我數着那盞紅燈讀秒,三、二、一,然後排在第一的那輛公交車,唰地一下起步,一路開到我看不見的道路盡頭去。車上應該載着許多人吧,她們心情好嗎?在充滿希望的春天裏。

——「最近有什麽開心的事情發生嗎?」突然想到了夢裏媽媽發小問我的那句話。

我自顧自地點點頭,我想有的。

李廣聖坐在我對面,他的眼神繞過電腦屏幕看我,好像在奇怪我的動作。我順便就說:"我想請個假。"

他眉頭一皺,意思好像是,怎麽又請假?之前長假還沒休息夠?

"就今天半天。"

我看他松了一口氣,準了假。

随後我去了趙曼的工位,想在她那裏找本書,結果翻來翻去都是些團隊管理、市場營銷之類的,摞在她的辦公桌旁。好無趣。

"幹嘛?"

"想找本打發時間的書。"

"你都不忙的嗎?"

"請假了。"

她斜睨我一眼,用手指了指另一摞,說:"找找這裏。"

我的目光随後停在那本名叫《荒原》的詩集上,我将它抽了出來,說:"過幾天還你。",便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然後我買了兩束花,開車去了媽媽的墓地。

我什麽也沒做,只是從後備箱取出了一把折疊登山椅,然後把它架在了太陽下,我坐上去,翻開這本書,讀了一下午。

這本書實在是......陰郁又晦澀,大段的隐喻和抽象描寫,但我還是津津有味地讀了大半。

太陽打在我身上,十分溫暖,我脫了外套留在車裏,身上只穿了件毛衣和小謹送我的那條圍巾,風偶爾讓它擺一擺,我就用手拂下它,讓它安靜一點。

等我合上書時,太陽還沒到要落山的時候,春天果然将白晝進行了延長。我起身去車裏拿出那束花,委身放到了媽媽的墓前。我坐在地上,看看她的墓碑,又看看爸爸的。心裏其實想問,你們現在住一起嗎?說真的我不是很懂當時為什麽要葬在一塊兒。

問得有點越矩了......

我重新看回媽媽的墓碑,我說媽媽,老看到網上說人要花一輩子去治愈童年,但我的一輩子難道只有三十歲嗎?因為我感覺,我好像快好了。

我最大的病症或許是認為不被愛才是安全的,在我的大腦學會運算的階段,這便是我的課題。我熟悉于不被愛的過程和結果,習以為常人們的離開,你也好,爸爸也好,還有......我的另一個媽媽陳芳。不過運算過程好像被陳芳給更改了,她沒有離開,她把我帶走了。

媽媽,你在天上如果看得到的話,你應該知道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吧。你會怪我嗎?不過怪也沒辦法了,已經發生了。

其實我對「愛」這件事真的很沒有自信,一來覺得它們終究要離開我,二來覺得我有揣摩他人心思的壞習慣,總是不自主地表現出迎合,所以那些映射在我身上的愛,真的是給我的嗎?或許是給了一個我僞裝出的表象。

但怎麽辦啊......我覺得陳芳和陳謹悅好像都是在愛那個真正的我。我突然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麽不堪了。

唉,陳芳要是沒有對我像對待親生女兒那樣,或許我就不會這麽糾結了。因為我一直覺得我是個有點心硬的人,就像爸爸出事的那天,我的眼淚有一半是為自己流的。

說到這裏,我看了一眼爸爸的墓碑,小聲講了一句:"對不起。"

但是陳芳她......她在愛我這件事上一直毫無保留。我不願意看到自己成為破壞這份愛的人,有那麽多愛都離開我了,只有她留在我身邊,我實在不應該傷害這一切。

我逃避了好多年。有點慚愧,沒想到最終又是她出面更改了我的運算結果。

我做了這麽多年商業分析師,整天和數據打交道,永遠執着于一個唯一解和最優解。但她,總是出來告訴我,生活和愛不是這樣計算的。

好像拓撲學一樣——一個圓環和一個咖啡杯是可以等價的,而我也配得上她給我的愛。盡管我罪大惡極愛上了陳謹悅,但她還是會在聯系不上我的時候着急得流眼淚。

好難啊,媽。你說是不是。人生如果只是像數字游戲一樣簡單就好了。

我想我真的需要和另一個媽媽談一談了。

我站起身,從車裏拿了濕紙巾,擦幹淨兩人的墓碑,随後把地上那束花擺正。我說:"下次再來看你們。"

然後在日落裏回了家。

陳芳沒想到我會這麽早回來,她當時坐在沙發上嗑瓜子,看到我還有點驚訝。我走過去,把手裏那束康乃馨遞給她。她愣住了,看着我,好像不知道我在耍什麽把戲。

我看她不接,就只好放在茶幾上了。然後我坐到她身旁,靠到了她的肩膀上。我和她其實通常不會這麽親密,我好像不管過了多少年,都還是覺得有些別扭。

我知道她也不習慣,因為我立刻感覺她背都挺直了,僵硬得連手裏的瓜子也不嗑了。

"媽。"

"啊?"

"我今天去掃墓了。"

"哦......" 我們常常比喻一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原來是真的——那一刻,我感覺陳芳就是在漏氣的,她肩膀都往下沉了一點。

我在這一點下沉的距離裏意識到,在這段主動選擇的母女關系裏,害怕失去的不止我一個。

我伸手挽上了她的手臂,我說:"我跟她們講,我現在過得很幸福,有一個很好的媽媽......"

陳芳沒說話,皮球好像被充進了一點氣。

"還有一件事就是......"

"小謹走之前,告訴我你身體裏有節育環啊。"

我擡起頭去看她。

"......啊,是啊。"

"我們找個時間去醫院做個檢查,能取的話,就把它取出來吧。"

"會不會有危險啊?我們以前有個街坊取這個的時候,大出血沒救回來。"

"所以先做個檢查嘛。"

"哦......那行吧。"

"媽,這件事其實是小謹的主意。"

她看着我。我繼續說:"但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回來,所以我先帶你去。"

"你想要你妹妹回來啊?" 她了然。

我沒有逃避,我說:"嗯。"

陳芳把手裏的瓜子放回果盤盒裏,然後站起身,說:"我先去做飯"

我也跟着站起來,還順便抓了一把瓜子,重新放到她手裏。我讓她繼續坐着,今天我來做。

"媽,千不該萬不該,這件事是從我開始的,你不要怪小謹。"

"我......我現在已經三十了,你和小謹對我來說就是最重要的人,我誰都不想放棄。"

"其實......七年前的那個晚上,我最大的恐懼,是害怕你不要我了。發生這種事,你還願意把我當女兒,我不敢奢求更多。"

我說到這裏,感覺又要哭了。便停止了對話,轉身往廚房走,決定先做晚飯。

等後來我把菜端出來的時候,發現餐桌上擺着我送的那束花。陳芳把它放進了花瓶裏,還修剪了花枝末端。

比我放在墓前的那束白菊要鮮亮得多。

飯桌上,陳芳對我說:"她回不回來,你們自己決定吧,我是真的管不了了。我想着我要不要過些日子和我離了婚的小姐妹搬到一起去住算了。"

"媽......這些都再說吧。"

"那就再說吧。"她夾了塊排骨放進自己碗裏。

等我們吃完飯,她放下筷子時,她叫我:"聲聲啊。"

"嗯。"

"你有沒有後悔過當初跟我走啊?"

怎麽陳芳直到現在還在問我這個呢?我是不是真的做得很不好?

我起身收拾碗筷,因為這個問題太好回答了,根本不需要我停下一切,以示鄭重。

我把碗碟摞在一起,說:"你帶走我的那天,5月26號,我一直把它當作我的第二個生日。"

然後我便拿着髒兮兮的碗筷去了廚房。

我回到房間時,已經快晚上九點了。我坐在小沙發上,繼續翻開那本詩集,想把它讀完。

有一段詩說:

過去的時間和未來的時間,給予人的不過是一點點醒悟。

醒悟不在時間之中,但只有在時間裏,玫瑰園裏的時刻,雨中花亭裏的時刻,霧霭籠罩的大教堂的時刻,才能被記起。

才能與過去和未來相聯系。

只有通過時間,時間才被征服。

等我把整本書讀完,已經快到午夜了。我算了算時差,小謹那邊是下午一點,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忙。

我有些等不及了,沒有發條消息先問她,而是直接撥通了電話。

忙音只響了一聲,就被挂斷了......

我給陳謹悅撥通的第一個越洋電話,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氣結,把書放在一旁,站在窗戶前,看那一輪傻兮兮的大月亮,如今她照着我,欣賞着我對她的冒犯與不安分。

我的思緒開始飄蕩到幾個月前,決定把陳謹悅騙回來的那晚。

她好像從來也沒問過我,為什麽六年都能忍住,卻突然動了要她回來的心思。

不過沒問也好,她就算真的問了,我也只會找個理由搪塞過去。畢竟我會覺得......有點難為情。

其實我想要她回來,和她最終決定回來的理由是同一個——我以為她要戀愛了。

我是無意看到了她給媽媽的微信,有一張她在派對上的照片,而身旁一個男生和她很是親近。

我幾經周折去查看了她的領英和臉書,最終找到了那個人,他叫 David.

碰巧他最新的動态裏輕巧地放了兩張照片,其中一張是和我妹妹單獨的合影。

唉,當時我感覺到我的不甘心在胸腔鼓脹,甚至還蔓延出來一點生氣,我保存了照片,靠在椅子上,仰頭望着天花板。我想,六年了,我從來沒好過。

我收回我的思緒,按亮手機。

——距離她挂掉我的電話已經過了7分鐘,而她還沒有回電。

我接着想。

後來她回來了,說真的,我不是為了和她再發展些什麽,我只是想見見她。

只是見見她,就這麽簡單。

我那時清楚我和小謹之間早就沒有可能了,她走的時候那麽恨我,而我永遠也不會告訴她我為什麽要結束。

但我同樣清楚,我的想念像漫長的落在泥土地上的雨,沒有聲音,卻讓我六年來的每個夜晚都變得潮濕。我無法言說,唯有忍受,直到它變成我像呼吸一樣的本能。

那麽我只是見見她也好,讓這場雨短暫地停歇。

于是我在她挑釁地問我她是否漂亮時,凝望她;在她閉着眼睛躺在沙發上不理我時,用眼神描繪她。我以為我會滿足于這樣,但我實在是太貪心了。

我貪戀牽起她的手,讓她去錄指紋的那幾秒。迫不及待告訴她密碼是她的生日,這是我隐秘的告白。我也享受和她在桌下瞞着所有人摩挲腳踝的歡愉,像我對她見不得光的感情本身。

可為什麽還是不夠?

直到我不受控地吻了她,那一刻我明白「只是想見見她」是我自欺欺人的妄想。

沒錯,想念是一場漫長的雨,它不僅不會短暫地停歇,反而越落越兇狠。

我又一次不可避免地——或者說是命中注定地——被喚醒了愛她的本能。

好煩。

明明六年都忍過來了,結果才幾天就功虧一篑。

——11分鐘了,手機還是安靜得像被人取了電池。

沒電了嗎?我看一眼右上角,82%.

真的好煩。

我說陳謹悅你到底在,幹,什,麽,呀?

再不回我電話,我就快把我們這輩子的事情都回憶完了!

煩得要命。



Bạn đang đọc truyện trên: Truyen247.P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