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ương 1
第一章
“我毕竟是他的父亲,有些时候做事的方法不对,但从本心上来讲......终究是为了他好的......”一个叱咤风云多年,军(和)政(谐)届数一数二的人,终有一日竟也会褪去一贯虚与委蛇的面具,只是平静的又带着些许的无奈,与他谈论着自己的忧虑与希冀。
他转过头,语气意味深长,“浮生啊,我们这代人,已经老了,你义父尚且有你在,而我呢?上海军(和)区总(谐)司(啦)令?能撑得了几时呢?人走茶凉,我的苦心,你可明白啊......”
罗浮生走出许宅时正是午后,阳光明媚的很,道路两旁林林总总的种着些香樟树,郁郁葱葱的,阳光透过叶子打在他的身上,光影斑驳间衬着他的脸显得格外好看,傅粉何郎,仪表堂堂,如若不是那周身常年笼罩的杀伐之气,怕是会错认成哪家的少爷公子。
玉面阎罗,所言不假。
今日许宅之行,本是因应了自家兄弟许星程的求救,助他脱困而已,却不料横生枝节竟听到了许父这样一番算得上推心置腹的言论,许父所言,句句刺心,言下之意,聪慧如罗浮生,又怎能不知呢?
如今这世间,正逢乱世,外有外敌,内有内患,哪哪都不得安宁,唯有这上海滩还算平稳,但也不过是小心翼翼遮丑的外衫,禁不得查看。战乱时期,人命便如草芥一般,活着便如蝼蚁偷生,死了便是尘埃消散,又有几人能肆意而活呢?
即便是在上海滩如日中天的洪帮帮主,也要用儿女的幸福来保全自身罢了,又妄论他人呢?思虑至此,罗浮生目光微沉,他遥遥想起几日之前,码头上那批被青帮毁了的货,以及胡奇当时张狂挑衅的笑容。
青帮,青帮。它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洪帮独大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今后,这上海滩老大的位置,怕是要变上一变了。
肩背处的新伤正隐隐作痛,罗浮生微微咬了咬牙根不予理会,只是心中暗自打算着,等侯力安生些,自己腾出手,定要料理了这帮杂碎!
想变天?除非他死了!
罗浮生轻轻嗤笑了一声,便离开了许宅。
因着今日之事,罗浮生少见的没有骑自己宝贝哈雷,而是选了步行,晃晃悠悠的过了巷子便到了主街,此时已过晌午,两旁的街市正是热闹,远远地便闻到了牛记生煎的香味,这几日顾忌着身上的伤口罗诚没少念叨他,酒不让喝也就罢了,生煎也不许吃,说什么发物,不利于伤口愈合?
真是婆妈。
罗浮生清汤寡水的过了这几日,此刻再闻到这牛记生煎的香味,便更是勾起了馋虫,正想抬步上前,却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看排着的队伍,忽而一笑,后退了几步,规规矩矩的站在队尾排起了队。
他这一站不要紧,倒是把前面的人吓了一跳,想来也是,堂堂洪帮二当家排队买生煎?说出去可有人敢信么?问题是有人敢排他面前么?不想活了么?
于是前面的人唯唯诺诺看着他,欲言又止,神情闪躲着,却又不敢走,这幅样子倒把罗浮生给看乐了,挑了挑眉,吊儿郎当的威胁到,“怎么,爷不能站你后边吗?”
这边,罗浮生破天荒的安安生生排队买生煎,那一边,美高美里却把罗诚急的团团转,几日之前,洪帮的码头上来了一批货,本来按着规矩已经查验入账了,却不想临了临了让青帮插了一杠子,一船的烟土烧了半船,罗浮生哪咽得下这气啊,当即就拎了砍刀冲了过去,却不想胡奇那孙子耍阴招,带了人将罗浮生围了个彻底。
等罗诚杀进去的时候,胡奇早跑没影了,只剩下几个哀兵残将躺在地上打滚,一旁罗浮生以刀拄地,撑着身子,背上斜斜的一抹血痕自肩背到后腰,淋淋漓漓的染红了整个后背,血肉开绽,口子深得很,一连几天都睡不好觉,每每换药后,罗诚都能看到换下来的绷带上有零星的血痕,仅是看着都让人心口发颤,偏罗浮生自己不当回事,这伤口刚好便找不到人影。
这二当家的伤还没好怎么就出去了,哈雷还停在场子里,可见是腿儿着去的,万一青帮寻仇......
罗诚左右思量了些,实在是放心不下,叫了几位兄弟,便出去找人了。
上海滩虽说是十里洋场,热闹繁华,但平日里能见得到的罗浮生人影的不外乎这么几个地界,洪帮的堂口,码头,美高美,牛记生煎的铺子......哦,对了,近来还添了一个新去处,隆福戏院。
前些日子隆福戏院里来了一个新的戏班,唱压轴的是一个叫段天婴的姑娘,小姑娘那嗓子犹如珠落玉盘回味无穷,一曲群英会的借东风那身段,那唱腔,盘亮条顺,英姿飒爽,一唱成名。
罗浮生是个戏痴,虽说天天住在美高美里,可那些纸醉金迷情情爱爱的歌咱二当家还真不对胃口,唯有那一口戏腔才真是罗浮生的心头宝。见天的往戏院跑,就差把隆福戏院当成美高美了。
这不前几日,罗浮生在码头上挨了一刀,受了伤,这才终是断了每日一去的次数。老老实实的窝在美高美里养伤了。
不过说是养伤,但也并不似常人那般清闲安逸的,堂堂上海滩洪帮二当家,多少眼睛看着?多少耳朵听着?别说是伤病,盹都不能打一个,毕竟走的是刀口舔血的独木桥,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怎么敢放松呢?
况且,一旦出事,一己之身尚且好说,手下几百号的兄弟呢?
所以,罗浮生放松不得。
医院没去,大夫没请,窝在美高美的房间里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让罗诚瞒了个死紧,就连霜姐也没有察觉,只当他是逍遥去了,还在罗诚面前笑着数落着罗浮生的不是,罗诚苦笑着糊弄过去,心里却是怎么都不是滋味。
人人都以为罗浮生出去快活了,可只有他知道,罗浮生就在美高美的房间里,身上受着伤,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呢,白着一张脸,东西也吃不下,翻着侯力赌场里的烂账,还得时刻叫人盯着青帮。
铁人也得有歇着的时候啊,罗诚叹了口气,这是他哥,他终究是心疼的。
罗诚带了人在外面转悠了一下午,也没找见个人影,反倒是临了回美高美的时候见着了人,彼时,罗浮生正坐在美高美的包厢里喝的烂醉,一旁新来的舞女正风情万种的劝着酒,台子上红玫瑰正唱着柔情蜜意的天涯歌女,嗓子软软浓浓的好不缱绻。
罗诚看着烂醉的罗浮生眉心微微皱着,言语间也不觉冷了些,“谁让你们劝酒的。”他这一句话吓得一旁新来的姑娘手一个抖,差点摔了杯子。
一旁还笑着的霜姐却仔细地听出了不对,打发走了那姑娘,转头问道,“怎么?浮生喝不得酒?可是身上有伤么?”
罗诚闻言没有回答,只轻轻地摇了摇头,架了罗浮生便往楼上走。
离了众人视线之后,方才还烂醉罗浮生神志清醒的推开了罗诚的搀扶,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罗诚这才明白方才的喝酒与烂醉不过是个假象,所图的不过是在纸醉金迷的现实里躲一夕疲惫罢了。
可又有谁能让他如此呢?罗诚左思右想的良久,似懂非懂的苦笑了笑。
是啊,玉面阎罗啊,铜皮铁骨百毒不侵,能伤的了他的又怎么会是刀刃呢?怕是只有情义吧......
房间里,罗浮生面无表情的脱下了衬衣,后背肩头处的伤口再度开裂,浸湿了一半的绷带,索性衬衣的颜色较深也看不出来,罗浮生歪着头瞥了眼扔在地上的衬衣,嘴角微微列了列,露出了一个算不得笑容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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